太陽緋衣的行事很奇怪。
太陽緋衣的思維很奇怪。
太陽緋衣這個人很奇怪。
無常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人,也從未見過這樣難以理喻的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非常非常奇怪,以及讓人很難理解的女孩子,讓他面前哭花了臉的時候,他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慌亂幾乎是在這一瞬間充斥了他的整個心臟,讓他整個人都呆滯在了原地。
他很想做些什麼纔好,但他卻又不知道做些什麼纔好。
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太陽緋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啊,她只是個與大姐姐站在對立面,需要注意,需要警惕的敵人啊!
爲什麼他會因爲這人在哭就慌了神?按照正常的反應,難道他不是應該趁這個絕佳的機會逃離這裡嗎?
爲什麼他的腳像是被什麼東西釘在了地上怎麼都動不了了呢?
是這太陽緋衣對自己做了什麼嗎?還是她的奇怪也把自己給帶奇怪了?
無常感覺自己的腦袋變得前所未有的混亂,他甚至是緊緊盯着太陽緋衣,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嗎?”
太陽緋衣卻不理無常的問話,她只是皺着眉頭,那張哭花了的精緻小臉依舊美得像個人做的娃娃,那眼淚彷彿不是眼淚,只是無意間滴落在她臉上的雨水,這樣好看的娃娃與眼淚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匹配。
這樣的孩子適合永遠天真的笑臉纔對。
只是無常很深切的明擺着,這個在他眼裡漂亮的跟個娃娃一樣的女孩子,是真的在他面前哭,而且哭得很傷心,很難過。
“怎麼就是你呢?”緋衣重複的問道。
無常不明白她在問什麼,難道是因爲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對自己很失望嗎?
也對,之前看緋衣的樣子,像是很喜歡自己一樣,結果現在看到了那個可愛的小娃娃實際上只是一個要搶東西的強盜,是個人心裡就會很失望吧?
畢竟自己期待的東西與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遠,誰不會失望呢?
可是即便無常想通了這些,他的心卻更加慌亂了,只是這次卻不是爲了緋衣哭的事情,好像是因爲別的,只是這次他不僅很慌亂,還有些難過。
奇了怪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他的情緒變動居然讓他自己也捉摸不透了?
就在無常慌神的時候,忽然,一隻帶着微微暖意,唯獨指尖有些冰涼的手觸碰到了他的脖子。
無常一愣,下意識的避開,只是他剛有避開的動作,那隻手卻先一步的縮了回去,無常一愣,擡頭一看,指尖太陽緋衣模樣有些驚慌的看着自己,臉上帶了一絲心疼,她皺着眉頭難過的問道:“我真的傷到你了?”
不然的話,怎麼會那麼快的避開?
是因爲觸碰到傷口,所以疼了嗎?
緋衣的腦海也是一片混亂,她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離無常遠了些,她低着頭,更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她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無常聞言,頓時愣住,對不起?爲什麼又要跟他道歉?怎麼每次見面都得跟他道歉?
這太陽緋衣在自己面前行事時……怎麼這麼小心翼翼?
自己長的很可怕嗎?
“我不知道是你……”
緋衣抽噎着說道,擡手抹了一下眼淚,只是擦完眼淚她哭的更兇,聲音中也有些哽咽,她道:“怎麼就是你呢……完全沒想到是你,所以出手那麼兇,我要是知道了是你——”
緋衣擡頭看向無常,那難過的小臉變得委屈,她又道:“我就不會對你動手了……”
是在……爲這件事情道歉嗎?
又一次的,無常因爲緋衣的話而愣住,他不知道這是他今天第幾次因爲太陽緋衣而愣神了,他覺得這女孩子真是太奇怪了,說話也是那麼的奇怪,行爲也是那麼的奇怪。
所以……是因爲傷到自己的事情,而難過了嗎?然後哭成了現在這樣。
不是對自己失望嗎?
無常怔怔的看着緋衣,不是因爲知道了自己並不是什麼好孩子,所以對自己很失望就哭了嗎?
“你居然……”無常張了張嘴,“不討厭我?”
當初無常被人揭露身份的時候,那些曾經看到他會極爲熱切的打招呼的聖院學生們,皆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着他,怒罵他,討厭他。
直到他後來回到聖院時,那些人的表情也跟見鬼了一樣,紛紛躲着他,繞開他走路。
你要問無常心不心寒?
當然心寒了。
就算無常不在乎這些人,無視這些人,也做不到無視這些人對他的視線啊。
像慕無心那樣完全不顧外人說什麼看什麼,無常哪裡做得到?他正是敏感的時候,對於這些人的態度轉變,反應自然會很大。
除了慕無心他們,似乎大多數人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要不然就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可他不希望成爲別人眼中的異類,也討厭那些沒用的同情,所以他寧願整天跟慕無心他們呆在一起,也不願意出門,他並不想看到那種眼神看自己。
可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居然不是這樣。
沒有覺得他奇怪。
沒有覺得他可憐。
更沒有覺得他很壞。
這個人的注意點跟別人一點也不一樣,她看着自己要搶她的東西,卻沒有打自己罵自己,反而是把自己帶到了安全的地方,在自己面前哭得一塌糊塗。
緋衣問他,是不是傷到他了?要是知道是他,就不會動手了。
“你的關注點……”無常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奇怪的沙啞,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他問道:“可真是奇怪啊。”
語氣一頓,無常對緋衣伸出手,忽然將緋衣捏在手裡的玉牌抽了出來,他緊緊盯着緋衣,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太奇怪了!”
說罷,無常奪門而出,頭也不回的往外跑了。
被無常忽然奪走了國庫密匙,緋衣怔了怔,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掌,她神色複雜,許久不言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緋衣感覺自己半擡的手臂有些僵硬,她終於回過神來,喃喃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