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
司承運怒吼一聲,“你竟如此執迷不悟!”
真是爲難他了,僞裝了幾千年的謙謙君子。
重華的聲音從怪物身體裡傳來,“帝君,重華多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重華本不應該活着。”
當年六界大亂,重華奮力守衛師門,卻終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流雲宗的萬千弟子死傷一片,血流成河。
他知道害的流雲宗覆滅的元兇是誰,可是當時的重華,沒有能力復仇。
“我等了幾千年,總該有個結果不是。”重華輕笑一聲,“我流雲宗三萬七千八十五條人命,不能就這麼白白沒了。”
“帝君,你還記得那日,救我的時候,流雲宗是何慘狀?”
司承運扶着張爾,沉默不語。
他自然記得。流雲宗上至千歲的大能,下至剛入門的三歲小童,個個死不瞑目。
“張爾他該死,他只顧着護他那些小妖徒弟,卻忘了來流雲宗,哪怕他來一會兒,也能救下更多的弟子。”重華的聲音裡滿是恨意,“他自幼得師尊寵愛,得同門尊敬,身爲宗門首席大弟子,他最後又做了什麼!”
窮奇不願意聽他這麼說張爾,“他那時不是已經被分食而死,哪裡能救得了你們?你講不講理?”
“罷了,看在帝君的面上,我和他的恩怨,就此了斷。”重華頓了頓聲,“來日方長,重華暫且告辭。”
說着,他竟然將那坤地鬼從內到外反向吞噬了,一時間紫色和黑色的瘴氣瀰漫開來。
重華的身影隱約浮現在那瘴氣中,他的容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在一邊看熱鬧的淵瞳變得警惕起來,不知尊者現在情況如何,看來這重華仙君根本不是什麼善茬。
“站住!”
司承運把張爾放到一邊,站在身來,“今日你闖下如此大禍,還想從這裡離開?”
說着,他立即隔空畫下靈符,一時間,八張兩人高的靈符圍住了再黑霧中的重華。
重華竟然一點也不慌張,只是輕笑一聲,“帝君莫不是忘了,這雪華山的一草一木,都是由我親手造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窮奇驚訝地大叫一聲,“外面還有火部衆兵把守,你逃不了的,還不把陸方弘放回來!”
“放回來?”重華的聲音裡帶着輕蔑,“窮奇,你要不是不死不滅的上古兇獸,怕是根本活不到今日。我本就想吞噬掉陸方弘的力量,怎麼可能會把他放回來?”
他正說着,那些黑霧竟然慢慢散盡。
窮奇看着重華的現在的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你,你,你到底是誰?”
重華本是一副溫和無害的長相,而陸方弘的臉卻精緻俊朗到完美。
此刻重華的臉上,半邊臉是自己原本的樣子,而另外一半已經變成了陸方弘的樣子。
他側過臉,笑着說道,“看清楚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重華迅速閃現到淵瞳旁邊,一手攬着她的腰,帶她一起消失在空氣中。
隨着重華的離開,密室竟然開始坍塌,天花板上的石頭不停滴滾落下來,險些砸到窮奇的爪子。
“嗷嗷嗷,得趕快離開這裡了!”
窮奇一邊躲着石頭,一邊朝試圖拉着張爾朝外面飛去。
司承運擡手布好結界,把那些石頭擋在外面,然後扶起張爾,一臉凝重地朝外面走去。
出去之後才發現,不止密室在坍塌,雪華山的一切都像是幻景一般,此刻仙法失效,慢慢消失在衆人眼前。
紅煉和青緞帶着火部衆兵趕到司承運身邊過來,他們也沒想到,這雪華山上竟然是假的!
“帝君我們——”
“——該如何做?”
紅煉和青緞環顧四周,竟然沒有看到剛纔那個女人的身影,也沒有看到重華仙君。
司承運臉色鐵青,“收兵。”他一個字都不願多講,只是帶着張爾和窮奇回家去。
他得趕緊回娘子身邊去,重華現在心性和從前完全不一樣,要是重華突發奇想去找姜靈佑,那可就不妙了。
還好重華帶着淵瞳朝另一個地方趕去,他倒是沒有囂張到還敢去司承運眼皮子下晃悠。
“喂,你這個變態,你把十世鏡呢!”
淵瞳不情不願地被他拉着走,身邊的景色不斷變着,誰知道重華要把自己帶去哪裡。
“十世鏡完好無損,你不必擔心。”
重華冷笑一聲,“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爲好。”
“怎麼,你要殺了我?”
淵瞳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完美的微笑,“就像你當年殺了雪鳶那樣?”
她慢慢拉起重華的手,撫上自己的脖子,“雪鳶死得時候一定很難受,被心愛的人一點點勒緊,無法呼吸,死不瞑目......”
“住嘴!你懂什麼!”
重華惱怒極了,“她是心甘情願的,你懂什麼!”
“是啊,可是你爲什麼沒死?”淵瞳的眉目凌厲極了,“說好一起殉情而死,你又如何心安理得活着?”
重華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喃喃低語,“你懂什麼,我不是沒死過,但我活了下來,現在只是爲了報仇......”
“等等,”重華死死地盯着淵瞳,“你又如何得知我和雪鳶的事情?”
淵瞳也不懼怕他,只是慢條斯理地玩弄着重華的髮梢,“你現在這幅樣子,倒是比以前順眼得多。”
重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死死地捏着淵瞳亂動的手,“雪鳶,是你嗎?你恢復記憶了?”
“呵呵。”
淵瞳只是笑了笑,轉而問道,“你覺得呢?就算我擁有了雪鳶的記憶,也不是雪鳶,頂多是個知道雪鳶的故事的人。”
她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重華,你的雪鳶,被你親手掐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你,你——”重華一時氣悶,他恨恨地抱緊了淵瞳,像是要她揉碎,“你不要氣我,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
他低下頭來,用充滿了蠱惑性的聲音說道,“雪鳶,我知道你回來了,你的記憶都恢復了對吧?”
淵瞳被他突然的轉變嚇到了,背後一陣涼意。
“你真是太調皮了,我等了你幾千年,你怎麼能這麼逗弄我呢?”重華伸手在淵瞳的眼睛上輕輕撫摸着,“我的乖雪鳶,你不能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修長的手指慢慢按壓了下去,鮮血順着他的指縫流下來。
“乖一點,我會給你換雙更好的眼睛。”重華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麼兇惡的眼睛,不適合你。”
他的雪鳶,應該溫溫柔柔,全心全意地盯着他一個人。
淵瞳無力地癱軟在重華的懷裡,那雙眼睛是她力量的來源,如今被生生剝離了,她卻沒有辦法反抗。
重華,你總是有辦法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