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範 191 婚事有變
胡進笑了笑,直起腰來,“這閨秀千金們可沒有大半夜出門的道理,八姑娘要出門,明日請早。”
浣華氣極無語,看了眼郭遐,也是沒了法子。
“姑娘們出不了門,那我呢?”
隨着話音,穿堂內這時又走出幾個人來,當先那個披着大斗蓬,插着一頭珠貴的少婦語音嬌軟,竟然是五少奶奶駱明珠!
浣華指着胡進氣惱地道:“五嫂嫂,你快來教訓教訓這個人!先生要出門辦事,他居然都攔下不肯!他眼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少奶奶可不同姑娘,來日還是府裡的主母呢,再說這位可還是自家表姐的兒媳婦,胡進不敢得罪,於是道:“五奶奶可別聽八姑娘說。也不是不準出去,只要有了大老爺發話,您幾位想去哪兒都成!”
“大老爺發話?”駱明珠冷笑道:“合着我要出去也要大老爺發話?這何府的大門幾時成了長房專屬的大門了,連四房裡的人出個門都不成?!你胡進幾時又成了大老爺的手下,對他這麼俯首帖耳?”
駱明珠這話委實有點不講道理,何蓯立身爲嫡長子,在老太爺同意了的情況下,自然有封個府什麼的權利,但是胡進可不能跟她駁,一想她進府不久,也不可能跟琉璃有什麼交情,應出不了事,於是硬着頭皮道:“五奶奶要出門,自是可以的。”
浣華急忙道:“這算怎麼回事?四房可以,郭先生倒不可以了?回頭我倒要問問母親,幾時定的規矩!”
胡進說不過她。乾脆不開口了。
駱明珠索性也不理她,衝郭遐頜首笑了笑:“先生要去哪兒?我這裡有車,不如捎帶您一程?”
郭遐壓住欣喜,含笑道:“那麼就多謝五奶奶了!”
說着也不瞧胡進,跟着駱明珠便就下了石階。
到了這會子胡進還真不敢攔,只得眼睜睜看着她們共上了馬車,出了府去。
車上郭遐道:“請在路口放下我們就好。”
駱明珠笑道:“先生何必客氣?如果是去淮寧侯府的話。我這裡便送您一程。”
合着她竟也知道郭遐趕着出門是爲什麼了!
郭遐再三致謝,果然到了淮寧侯府門口馬車才停下來。郭遐回頭看着駱明珠,嘆道:“五奶奶許是九姑娘命中貴人,方纔多虧了您相助。”
駱明珠也下了車,正色道:“其實論起來。九姑娘纔是我的貴人。一則是經她我才認識了廷邦,再者若不是她熱心爲我寫信去川蜀弄明白從前那樁事,替我婆婆解了惑,只怕如今我也未必能順利與廷邦結親。就衝這個,我也要幫她一幫。”
郭遐恍然大悟,當下感慨了幾句。便就別了她,轉身讓任苒去侯府門口遞帖子。
侯府的人見了是郭遐來,當下也不必稟報了。立刻開了門將她迎進。
郭遐直奔正院去尋長公主,長公主不知收了誰的信,正對着它嘆氣。見得她進來 ,便就放下了。含笑道:“這大半夜的怎麼來了?”
郭遐一絲不苟與她見了禮,說道:“事情來得急,奴婢就不與殿下繞圈子了,何府出了大事,琉璃被大老爺關起來了,明日一早便要送官除籍。”緊接着她把來龍去脈細說了一遍,又道:“奴婢前來。是想請殿下出面,保住這孩子!方纔要不是她自己有主意,只怕就已經被溺死了!”
“會有這種事?!”
長公主也失了色,“這太子妃竟然摻和到人家閨闈裡去了,她想做什麼?!”
郭遐搖頭:“奴婢不及細想,直覺這必定跟祈府娶了毓華有關。如今何府與祈府聯了姻,若是再與淮寧侯府聯姻,那何府的影響勢必就大了,祈將軍曾是慶王的陪讀,感情向來要好,太子只怕是爲防淮寧侯府也被一同牽動成爲慶王的勢力,所以奴婢猜太子妃的目的旨在毀掉琉璃與睿兒的婚事!”
長公主緊鎖着眉頭聽完,當即沉下臉來:“睿兒的婚事豈由得她來干涉!她又是什麼東西?!還有那何毓華,看着挺溫文賢淑,背地裡竟這樣狠毒?”
郭遐頓了頓,說道:“眼下說這些還是早的,目前最要緊的是中止何蓯立的行爲,絕不能把琉璃送到官府去。還請殿下救救她!”
長公主看着她,“你是要我過何府?”
郭遐吐氣,垂首道:“奴婢府怎敢勞動殿下玉駕?只需請殿下派個人,以琉璃準夫家的身份去阻止這一切便就行了。淮寧侯府出了面,他何蓯立再大膽也不敢拿琉璃如何了!”
“夫家?”長公主眉眼間莫明起了絲惋惜,順手拿起方纔扣在桌上那封信,緩緩說道:“睿兒與這孩子的婚事,沒希望了。”
“……爲什麼?”
郭遐倏地擡起了頭。
長公主把手上信遞給她,撐着額角嘆起氣來:“世子夫人才從宮裡回來,這是聖上讓她捎給我的。我雖然的確喜歡琉璃那孩子,可是知道了這個之後,對此卻也是無能爲力了。淮寧侯府如今也救不了她,你回去吧。”
“怎麼會這樣?!”
郭遐看完信,整個人連聲音都變了,她不可思議地望向長公主,好久才道:“怎麼會這樣?外頭不是都鋪好路了,只等着她十三歲一滿,就可以下聘了嗎?!”
“怪只怪我們慢了一步,現在睿兒也還不知情,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他開這個口……”她煩惱地看向郭遐,同樣顯得很無奈。在心愛的孫子面前,即使貴爲大長公主,也終究只是個慈愛的不忍心讓他失望的祖母。
郭遐雙手無力地垂下來,忽然她又擡起頭,雙目炯炯地道:“就算她成不了殿下的孫媳,那麼就請殿下看在她是徐慎唯一的親孫女兒的份上,救救她吧!”
“徐慎?!”
長公主立在燭臺下身子忽然一僵,迅速地轉過身來面對郭遐:“你說她是徐慎的外孫女?”
“是!”郭遐點點頭,把頭垂下去,“她就是徐慎的外孫女,千真萬確!而且我估計,何蓯立也知道這個秘密,不然的話他不會獨獨帶她去白馬寺!徐慎辭官之後就曾在白馬寺住過一段時間,他獨獨帶她去那裡絕不會是偶然的!而從那裡回來後,他就大賞了琉璃,這會子又往死裡逼琉璃這孩子,必定是藉着她辦成了什麼,所以不在乎了!”
長公主倒吸了口氣,眉頭越發往緊了鎖起來。
所幸屋裡還有兩牀被褥,雖然還是抵不住寒冷,好歹不至於凍死了。琉璃可不想死,抱着被褥睡會兒,凍醒了就在屋裡走動走動,蹦一蹦跳一跳,等身上有了熱和氣,便就蓋上被子睡一會兒。這麼樣折騰了兩回,一夜也就過了大半。
等着再被凍醒,外頭也開始有了朦朦亮時,忽然門口哐啷一聲,鎖下了,門開了,楊貴走進來,涎着臉道:“九姑娘,大老爺有請!”
這麼快就要去官府了嗎?天還沒亮透呢,何蓯立是不是太迫切了點。是她終於沒有了可利用之處了麼?所以急不可耐地想把她處理掉。
琉璃裹緊了衣服,隨在楊貴身後到了長房。長房裡滿是人,蘇姨娘陳姨娘她們都在,何蓯立坐在正堂裡,衆人分坐了兩旁,坐在上首的竟然有郭遐,還有一個看起來衣着考究,但卻相當陌生的人。該不會是衙門裡的人吧?可是又不見官差。
“這是淮寧侯府的大管事,這位便是小女。”
原來是淮寧侯府的人!琉璃看了看身上還披着鬥蓬,腳子鞋子已然被雪沾溼的郭遐,心裡頭忽然一酸,是郭先生去的侯府,一定是她!在所有府門都被鎖了的情況下,她竟然還是想辦法去淮寧侯府送了通知!
“杜大管事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何蓯立的語氣相當客氣,也是,俗話說宰相門房五品官,面對長公主身邊的人,即使只是個下人,他又怎麼能不客氣!
杜管事微一頜首,看了眼琉璃,說道:“殿下有話,說何府九姑娘琉璃品性端良,機智可愛,殿下很喜歡,聽說近日犯了點小規矩,受了點罪,還請御史大人看在殿下的份上,饒了她這回。如果御史大人執意不願原諒她,殿下表示,世子和世子夫人願意收她爲義女。這裡是殿下的親筆信,還請大人過目。”
義女?不是兒媳麼,怎麼忽然成了要收她做義女?!
這會子滿屋子人都被這兩個字給繞暈了,合着長公主竟不是派人來給孫媳作主給何蓯立打臉的,而是來表明立場的?
琉璃也被這兩個字繞了繞,但是很快她就釋然了,經過太子妃這麼一攪和,長公主不願再接受她爲孫媳也是意料中的事,眼下她只要保住命就已經滿足了,哪裡還顧得了婚事還在不在!
“一點小事,還勞動了殿下,真是讓我等無地自容!請大管事帶話回去,就說在下定然奉殿下之命寬恕小女這回,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改日得閒,再帶小女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