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大勢已去的陸炎,瞬間紅了眼,他不由悄悄的摸向被丟在一邊的那杆狙擊槍上。
“臭小子,居然還不死心。”印空大師猛地睜開了眼,眼中一片精光四溢。他猛地抓住了陸炎的手臂往下一拉一抖,緊接着又抓住了他另一邊手臂,如法炮製了一番,就聽“咔,咔”兩聲響。陸炎的倆條胳膊都脫了臼,這麼軟綿綿的耷拉了下來。
“啊!”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陸炎發出瞭如狼嚎般,淒厲的慘叫聲。
“叫什麼,又沒有斷,只不過的脫臼而已。”印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出聲怒斥道。
陸炎的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因爲劇烈的痛疼一張臉也漲的通紅,他喘着粗氣怒吼道:“虧你還是出家人,出手這麼狠辣,一點慈悲心都沒有。”
“放屁,和你打算放火燒屋,把我們四個全部燒死的行爲相比,老衲這點手段只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了。要是擱在以前,非得讓你嚐嚐一日三過堂的滋味,才知道老衲的手段。”印空大師依然是雙手合十,可是眼睛中冒着兇光,說出的話更加匪氣十足。
李元昊把肩膀上的老六平放了下來,他聽了印空大師的話後,忽然想起了李效忠這個名字的出處,他記得曾經看過一本叫做《近代土匪史》的書中看到了一段這樣的記載:
1928年春至1929年春,豫匪李老末曾兩次竄入皖西,爲禍金寨,六安,霍山等縣.李老末本名李振威,弟兄6人他最小,故人稱老未。
他早年曾在劉鎮華的鎮嵩軍中當過下級軍官,後來率部譁變爲匪,聯絡了河南土匪韋大邦,劉開炎,李效忠等鐵桿兄弟,號稱三個團。
初在豫西,後又到處流竄作案.1928年4月3日凌晨,李老末股匪進入金寨縣麻埠鎮,槍聲一響,鎮上民團不戰自潰。匪徒遂大肆搶劫燒殺,還架走了300多人。在楊店,李集等地,匪徒與當地大刀會交鋒,打死了會首和部分會衆,佔領了李集。
黨國軍隊聞訊進剿,李老末下令將麻埠鎮的數百名肉票,關在三間土屋內,周圍堆上乾柴焚燒。火勢猛烈後,匪徒匆匆離去。肉票合力將牆壁推倒後,得以逃生。但匪徒用同樣的方法,在湯家匯燒死100多名肉票,在銀山販燒死200多。另外在一個山坳裡還砍殺了數十名。
股匪東進至蘇家埠,擊潰了地方軍隊的狙擊,直趨六安縣城.縣長邢元偉和警備營長蔣鵬程在軍隊的保護下,倉皇逃跑。
4月23日拂曉,李老末順利地進入六安縣城.匪徒在打劫中,專揀金銀首飾,元寶大洋,大量的銅錢已經不在他們眼中。被他們抓住的人,哪怕是最窮苦的,也得交10塊大洋,否則即殺頭或砍斷手足。
縣城內夫子廟前的泮池中,疊滿肢體殘缺的屍身,池水盡紅。婦女則難逃被污的命運,有的被輪姦而死,有的被奸後刺殺,有的抗拒侮辱投井身亡。街頭,井邊,女屍袒胸露腹,斷頭割乳者,觸目可見,令人不忍卒睹。
24日,匪徒架着1000多名肉票離開六安縣城,臨行前在四處街區放火。事後,僅北門內的幾道街因火勢未熾而得以保存,其餘盡爲瓦礫。
李匪率衆南下霍山縣,因沿途居民早已逃亡一空,無所收穫,遂於30日重返六安縣城,再行一番搜劫,到這時竟仍無官軍前來收拾殘局或清剿匪徒。李老末爲防止被官軍包圍在城裡,便下令移駐蘇家埠,等待苦主前來贖票。
李老末給肉票定的贖金,最高的是1000大洋,最低的也得400。無人來贖的肉票,一日三過堂。
過堂時,不論男女肉票,令其伏於地下,用長大笨重的板凳壓住手腳,不使動彈,然後扒下衣服,用成束的鐵絲抽打背脊,爲‘刷鴨子毛’。有些肉票被鞭打過重,或當場身亡,或傷重而死。
對歷久不贖的肉票,匪徒採用以下幾種極爲殘酷的刑法撕票。一爲刀砍,二爲火燒,已如前述。三爲砸鱉,即以巨石猛砸腦殼,至血迸腦漿出而死。四爲馬撕,將肉票四肢縛在馬腿上,然後驅馬飛奔,將人扯碎.五爲毛竹撕,最爲殘忍。
山區毛竹高大粗壯,但韌性極好,數丈高的毛竹可以扳彎,使其梢頭觸地,鬆開手,立即彈直復原。
匪徒將兩支相對的毛竹扳彎,使其梢頭部分靠攏,然後將肉票的兩腿分別縛在兩株毛竹的近梢頭處。待手一鬆,兩株毛竹向相反方向彈開時,因力量極大,便將人活活撕成兩半。
每支毛竹梢上懸掛着半片血淋淋的人體,慘不忍睹。而被撕的肉票大抵都是家境困窘,無錢來贖的窮苦人。
後來,駐蚌埠的黨國第九軍第十五師奉命前往皖西進剿,李老末股匪遂鑽進大別山區,向湖北應城方向逃去。不料第二年1月,他們在豫鄂兩省軍隊的打擊下,又進入皖西霍山縣,盤踞在流波疃,扎子嶺,李家坪一帶。
匪徒白天分股到四鄉搜刮財物,任意姦污婦女.數十里方圓內外,農家的雞鴨鵝豬全被土匪捉殺吃光,往後即宰殺耕牛,嚴重地破壞了農業生產。
2月上旬,豫,鄂,皖三省的黨國軍隊程希賢,夏鬥寅,黃國樑等三個師聯合進剿。李老末企圖逃往湖北羅田縣滕家堡(今名勝利鎮),因大雪封山,匪衆無法前進,又無飲食,只得在三省邊境上流竄.官兵認準雪地上的匪蹤,緊追不捨,最後在豫皖邊界的河南商城縣大山中,將李老末擊斃。餘匪尚有幹餘人,逃回河南。
難道這個李效忠,就是在這段黑暗血腥的歷史中,也佔有一席之地的李曉忠?
安馨還在茫然不知的詢問道:“大師,一日三過堂是什麼意思呀?”
印空自己顯然也是一驚,他低下頭默唸了幾遍南無阿彌陀佛後。才收斂起了面上的匪氣,溫和的對安馨說道:“罪過,罪過,剛纔是老衲失言了。”他伸手抓住了陸炎的肩膀,把他往屋裡拖去。
安馨見印空大師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好奇心越發膨脹起來,她又去問李元昊。李元昊看了看印空那佝僂的背影。低聲說道:“沒看見印空大師不想提起這事嗎?你就別問了。”安馨見李元昊也不肯明說。只得悻悻的收起了自己那強烈的好奇心。
李元昊抓着老六的褲腰帶也把他弄進了茅屋裡,印空大師還在堂屋中點起了一根蠟燭照明。這一抹微弱的光亮讓陸炎覺得膽戰心驚。他知道自己在這棟茅草屋的外牆了潑了多少汽油,只要一點火星子。就足以把整間屋子包括裡面的人全都化爲灰燼。
李元昊搬起一張椅子,在陸炎的面前大喇喇的坐下,然後開口說道:“說吧,你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麼?還有多少同夥?”
陸炎“呸”的一聲吐出了帶血的唾沫。惡狠狠的說道:“真是好笑,你又不是警察。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審問我?”
“真是對不住,我剛好就是一名警察,有足夠的資格審問你。”李元昊從口袋裡掏出了工作證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陸炎先是一愣,他自己沒想到會今天會這麼倒黴。真的招惹到了警察。不過他眼睛一轉,立刻狡辯道:“警察又怎麼樣,你最多告我非法持有槍械而已。難道你還想告我亂潑汽油?可是你看看我們幾個,全都被你打得遍體鱗傷。就算被抓到局裡。我也要告你濫用職權。”
安馨原本倚在門邊頗有興致的看李元昊查案,聽了陸炎的話後,她心中不由一動。老四詭異的消失,總是讓她感到心中很不安。
安馨立刻起身往東廂房走去,輕輕的推開了大門,一眼看見慧寂大師正閉目盤坐着,頭頂還冒出絲絲白煙,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外界的打擾。她不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輕輕的把門給帶上了。
回到堂屋裡,李元昊還在繼續對陸炎進行審問,誰知他就像是不怕燙的死豬般,怎麼都不肯再開口多說了。
這時,老六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緩緩的睜開了。雖然他頭上的傷口的血,早就止住了,可是他這一下摔得真不輕,還是覺得頭暈目眩外加噁心想吐。
可是老六的眼珠子剛剛轉了一圈,一眼就發現了坐在自己對面,在昏暗的光線下,正朝着自己冷笑的,不就是那個打不死的鬼嘛!他“啊!”的慘叫一聲,然後大呼“有鬼啊!別靠近我,別靠近我......”他邊說邊下意識的往陸炎的身後躲去。
陸炎本來見李元昊拿自己毫無辦法,心中還暗暗得意。卻沒有想到老六醒來以後,會如此驚慌失措。他忙張嘴想要提醒老六李元昊的身份,讓他別在慌亂中露出了口風。
誰知他剛說出一個“他”字,就覺得一陣勁風迎面拂來,不但把那微弱的燭光給吹滅了,也成功的讓他閉上了嘴。等這陣風吹過以後,陸炎再想要張嘴,卻驚懼的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安馨暗中李元昊使了個眼色,李元昊悄悄對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此時屋裡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明月投射進一點點的光亮,屋子裡顯得異常陰森。
李元昊在他的面前露出陰惻惻的冷笑,平時無所不能的陸炎,此刻就像是破敗的人偶娃娃,光看他一個勁的張合着大嘴,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老六被這詭異的一幕給嚇得魂不附體,這時,一張枯瘦焦乾的老臉湊到他的面前,還露出一口焦黃的尖牙,惡狠狠的說道:“說吧年輕人,你們到底想要幹嘛?要是不說清楚乾脆把你留下來,永遠陪着我們好了。”
“我說,我說......”老六被嚇得渾身一顫,一股騷臭的暖流從褲襠裡流了出來。陸炎無力阻止,只得閉上了眼睛。
雖然老六的敘述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可還是讓在場的人知道了他們此番行動的目的。“佛舍利?”李元昊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你們憑什麼認爲這裡會有佛舍利?根本就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隨便想要人家的命。你們幾個也太歹毒了些。”
李元昊不再裝神弄鬼,恢復了平常說話的語調,一下子就讓老六聽出了破綻。他掙扎着坐起身子,瞪着面前的人質問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李元昊隨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暴慄,沒好氣的說道:“就是你變成鬼,你小爺我都不會變成鬼呢!膽子這麼小,跟人學什麼不好。學殺人放火。這下有得你受了。”
“你別唬我。我們頂多算是個殺人未遂,判不了幾年。到時大爺出來了,一定要你們好看。”老六見面前都是人不是鬼以後。膽子立刻變大了不少。他惱羞成怒的和李元昊對嗆起來。
這時安馨點燃了桌上的蠟燭,藉着昏暗的燈光,她一眼看見在老六的腰間似乎藏着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她上前一步。掀開了他的衣角,從裡面摸出一個精緻的銅質洛陽鏟。
安馨心中一動。她把這柄小小的洛陽鏟翻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了下面刻着的一個小小的大寫六字。李元昊眼前一亮,他立刻走到陸炎大師身邊,在他腰間一陣亂摸。居然也摸出了一把同樣的洛陽鏟,底部刻着一個壹字。
“喂,那是我私人物件。你沒有權利亂拿。”老六驚慌失措的叫道。
“你承認是自己的東西就好。”李元昊得意的拋了拋手裡的洛陽鏟,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輕蔑的說道:“我在來時的火車上,抓捕了兩個搶劫偷竊的慣犯,他們的身上也帶着這樣的洛陽鏟。
我當時就把那兩把洛陽鏟拍了照片,並且發到了公安部的內網上,請求協查。果然有陝西一個公安部門的人認出來。
在五年前,當地發生了一起震驚整個公安部門的盜墓案。據說現場應該是同時進了兩批盜墓賊,在古墓的外圍發生了激烈的火拼。現場丟下了六具屍體,其中兩具屍體的身上還帶着和這一模一樣的洛陽鏟。
而經過勘查,在現場發現犯罪嫌疑人的腳印十分混亂,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起碼有十一人以上。現場還留有大量的指紋和噴射形的血跡,有很多也不屬於已經死亡的這六個人。”
說到這裡,李元昊俯下身子,看着默然不語的陸炎,譏諷的說道:“我會把你們的血樣還有指紋,鞋樣都送到那邊進行逐個對比。希望那個案子和你們沒有關係,不然,可就不是殺人未遂這麼簡單了。”
聽到李元昊提到五年前的那一幕慘劇,就連老六都乖乖的閉上了嘴,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絕望。
見陸炎和老六都無力的垂下了頭,李元昊冷冷一笑,終於不再揪着他們不放。他幫陸炎接好了胳膊,又找來麻繩把陸炎還有老六牢牢的綁好,仍在牆角邊,就等着天亮以後,把他們送進警察局去。
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安馨索性泡好了一壺茶,印空拿出了幾包鹽煮花生,還有一碟吃剩下的滷煮豆腐乾,三人圍在八仙桌邊閒聊了起來。
安馨想起了莫名失蹤的老四,便出聲詢問印空大師,後面的山包上有沒有地道之類的隱蔽通道。在她想來,只有老四躲進了一個隱蔽的地下通道,纔有機會躲過自己的探查。
誰知印空大師回想了半天,還是搖頭說那只是個普通的山包,並沒有她所說的什麼地道。又一個可能性被排除了,安馨有些悶悶不樂的捻起一顆李元昊早就剝好的花生仁,扔進了嘴裡。
見安馨喜歡吃這鹽煮花生,李元昊便不停的剝着,不一會就剝出了一小堆的花生仁,他把這些白胖的花生仁用一個空瓷碗裝着,推到了安馨的面前,然後拍拍手,對印空大師詢問道:“大師,知道這佛舍利的事嗎?”
印空大師不客氣的從安馨面前的花生仁裡抓出了一大把,一顆一顆的往自己乾癟的嘴裡扔着,他仔細的尋思片刻後,纔出聲說道:“舍利子我知道,在寺裡還留着幾位高僧圓寂後留下的舍利子,作爲鎮寺之寶。但是佛身舍利,我就真沒有見到過。
據說只有達到了如佛祖般的無量慈悲之心,從沒有傷害世間任何衆生的得道高僧,在圓寂後纔會出現這樣的佛身舍利。那根本就是一種如神話般存在的佛門至寶。可是我們這裡只有各種佛經,還有以前方丈大師留下的手札,就是沒有什麼舍利子,更別說是什麼佛舍利了。”
“聽到沒有。”李元昊對着坐在牆角的陸炎還有老六說道:“兩位大師只是在這裡靜修而已,哪來的什麼佛舍利?”
陸炎閉着眼沉默不語,老六的眼中卻透出無限的悔恨。
就在三人邊吃邊聊的時候,屋外卻傳出“蓬”的一聲巨響,整件屋子化成了火海,一股灼人的熱浪向三人襲來,屋內的熱度瞬間就升了上去,整間屋子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烤爐,把屋子裡的人給團團包圍起來。
安馨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她驚懼的說道:“怎麼會這樣,我明明一直在留意着,外面並沒有動靜啊!”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一股嗆人的濃煙便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