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是她惟一的想法。
施秋雁這一生只爲一件事情而奮鬥,起碼眼下如此。
兒女情長,多角苦戀,今生求不得,來世等不到,這樣的苦澀之情不應該與她扯上半點關係。
哪知,這畫作的主人,已然出現在她的身後,從見到她的那一剎那,眼中的憤怒轉而成爲些許的尷尬,與難以形容的澀意來。
有些人,注意從一開始就是錯過的。
這般說時,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矯情的,何嘗又不是事實。
“魏大哥。”施秋雁連忙屈膝行禮,語氣中多了疏離淡漠。
在施秋雁的眼中,在心裡深深烙下痕跡的,怕就是龍呈洪一人。
當初,龍呈洪與她相戀,卻在暮挽崖棄她生死於不顧,都說有愛才有恨,但是在施秋雁的眼中,所謂的“愛”哪裡存在。
第二個,怕就是魏懷安吧。
她初來魏府時,便對那孤傲又冷漠的少年心念一動,深知兩家關係未必到水火不容,確實難以磨合的她便移開了眼。
可依着她現在的心境,那豈非心動?
如今她看到了那畫像,知道魏懷安心中所念的是“施秋雁”時,她怎麼能毫不動容?
看似目空一切的男兒,將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多少是滿足她的虛榮心,也僅僅如此。
“施妹妹來了。”魏懷安笑得多少有些尷尬,擡眼看向魏懷玉時,很是惱火,大有一種私密之事被拆穿的樣子來。
“魏大哥久不歸府,可是爲了大殤國的人?”施秋雁問着魏懷安。
魏懷安在瞧着施秋雁的時候,多少是柔情了些,“可不是嘛,煩得很,抓也抓不到,怎麼就像是泥鰍似的。”
施秋雁略微一頓,就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洪哥哥也一直擔憂着此事,如若魏大哥實在是煩惱,可以和洪哥哥商量着來。”
一句話,就點明瞭施秋雁的立場和心事。
她早早的就做出了選擇,從來就沒有要改變的意思。
魏懷安的眼神稍黯,很快就又恢復了常態,便向施秋雁笑道,“施妹妹說的是,我也太固執了。”
施秋雁始終低着頭,再沒有言語。
魏懷玉見他們兩個人分明呈現出“僵持”的狀態,立即上前一步,似乎是帶了幾分解圍的意思來。
偏生,魏懷安沒有打算讓她開口。
“其他府裡的小姐也過來小坐,你就帶着施妹妹先出去吧。”魏懷安說道,“我回來也只是收拾着東西。”
收拾着東西?施秋雁擡起頭來,納悶的看向魏懷安時,魏懷安也恰好向她望來。
四目相對,施秋雁分明瞧見魏懷安的眼神略微複雜,但轉眼就又恢復成如常的神態。
“事情太多,不能久留。”魏懷安正準備轉身時,就聽到施秋雁弱弱的問道,“魏大哥原來抓過好些大殤國人,他們就沒有線索嗎?”
忽然間死了那麼多,魏懷安竟然沒有個動靜?
“從他們的嘴裡實在是問不出什麼。”當魏懷安笑着回答施秋雁的時候,施秋雁分明注意到他的手握成了拳頭。
看來,魏家早就發現大殤國人盡數死去,卻沒有將消息發佈出來而已。
如果傳出來,怕不是認爲魏家殺害俘虜,而是問不出所以爲然來吧。
“帶施妹妹出去吧。”魏懷安說道。
“知道了,大哥。”魏懷玉心情稍有不滿,在與施秋雁離開院子的時候,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魏懷安沒有急着回房收拾着東西,而是瞧着那角落的畫具上,掛着尚未完成的畫作。
畫得極爲逼真,就算是再不用心的人,也能看得出來,那畫上的人就是施秋雁。
有些秘密還是適合被牢牢的藏在心底,一旦被拆穿後,就有可能會面對着像他那樣的尷尬境地。
施秋雁在這種時候提到龍呈洪,究竟帶着幾分意思,他是心知肚明的。
眼下,施秋雁的表情也不見得有多輕鬆,凝重得很。
“雁妹妹,這就是你的態度嗎?”魏懷玉問得是相當的直接。
施秋雁非常的錯愕,如果換成是其他府上的小姐,碰到這樣的情景以後,應該是以沉默相待,莫要再提吧。
她很是詫異,難道,魏懷玉是打算促成此事。
“懷玉姐姐應該是知道的,我對洪哥哥……”施秋雁低音說道。
魏懷玉打斷了施秋雁,“你瞧瞧我魏家,不好嗎?”
好,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施秋雁是咬牙切齒,一心想要去扳倒呢。
在施秋雁的心裡,魏家這個幫兇,實在是可惡得很。
“自然是好的。”施秋雁連忙說道,“懷玉姐姐,您是知道的,我和洪哥哥已經……”
不能說是私定終身之類的,但是在人人皆知的關係之下,施秋雁再去迷戀着其他人,實在是說不過去吧。
“你真是個傻子。”魏懷玉用力的戳着施秋雁的腦袋,“你怎麼就瞧不清楚?魏家男兒的妻妾有幾人,和王以後又會有多少女人。”
女人是不多,魏家在這方面很“自律”,其實是怕惹出麻煩來。
同胞兄弟姐妹多有心結,何況是有了嫡庶之分的?
與她何干?施秋雁在心裡默默的想着,縱然她不可能與魏懷安走得近,更不可能嫁給龍呈洪的。
“姐姐。”施秋雁擡起頭來,“我先……”
退下了。
她不打算在此與魏懷玉糾纏,只望着能早點離開。
施秋雁見魏懷玉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就只好向魏懷玉屈了屈膝,打算先走一步。
哪知,她剛剛邁出了一步去,就聽到魏懷玉向施秋雁急道,“秋雁,我小妹魏懷淳會嫁給和王,以後還會有其他女兒,你……”
“住口。”魏懷安走出時,恰好聽到這樣一句,立即喝着,“王妃,您還是到前面休息吧。”
魏懷玉惱火的瞪着大哥,丟下一句“我也是看你辛苦”,最後扭頭就離開。
如今,施秋雁需要單獨面對着魏懷安了。
沒有任何事情比眼下更糟糕的。
施秋雁在心裡默默的想着,臉也不由得滾燙起來。
“施妹妹是聰明人,必然是知道的。”魏懷安安撫着施秋雁,“和王以後是太子,將來皇上,必然會爲了權衡而娶其他女子,但只要真心待你,就夠了。”
施秋雁輕輕的點着頭,“我相信洪哥哥會對
我好的。”
魏懷安笑着點頭,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施秋雁似是怕魏懷安再有別的心思一般,竟又補充一句道,“只要洪哥哥沒有拋下我,我就不會離開他的。”
“放心,不會的。”魏懷安向施秋雁保證着,“和王對妹妹的心思,我們都瞧得出來。”
這種粘膩膩的說法,讓她自己都覺得開始噁心。
應該說的話都說過了,施秋雁認爲自己可以走了。
當施秋雁這腳剛走,魏懷玉後腳就又回來了。
“大哥,你就這麼放了施秋雁?難得上了心的。”魏懷玉的語氣與方纔對施秋雁的親密是大有不同,像是將施秋雁當成魏懷安喜歡的一個物件似的。
魏懷安輕輕皺眉道,“怎麼會放了呢?只不過你也聽到她的話,如若和王不棄,她也不會。”
是啊,聽起來是挺嚴重的,施秋雁比誰都執着呢。
“妹子,你說有可能嗎?和王爲了自己的皇位會放棄施秋雁?”魏懷安不是很確定的問着。
要知道,施秋雁可是一直跟在龍呈洪的身邊呢。
魏懷玉冷笑着,“大哥放心,我有的是辦法,只要哥哥想要,有什麼辦不到的?”
魏懷玉的性子素來如此,只要她不想要,從來就沒有得不到。
“早知如此,就早點請教妹妹了。”魏懷安向她笑道,“只怕是和王吃了這個虧,會嫉恨呢。”
“他不敢。”魏懷玉微仰着頭,“他又不蠢,沒有了我魏家,他還是個什麼?”
這對兄妹在腹誹着龍呈洪時,施秋雁不在他們的身邊,自然是不知情的,可是,當她快要走到前廳時,就瞧到有侍衛匆匆忙忙而來。
侍衛神色匆匆,完全將她忽略過去了。
瞧着有點眼神呢?
施秋雁微微側頭看着木犀,想要問一問時,木犀就比她更快的想出來。
“小姐,是守在那座尚未建城的魏傢俬宅外的侍衛。”木犀的一句話,就令施秋雁知道了對方爲何事而來。
這都過了幾個時辰了,他們纔有動作,實在是溫吞得可以呀。
施秋雁悶悶的想着,翻了個白眼,轉身繼續走着。
魏懷安的想法是施秋雁不懂的,這情誼她早就知道,但表態是突如其來,讓她稍有招架不住。
“小姐,魏家實在是滴水不露,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人插進來。”木犀內疚的說道,“否則,他們的打算是瞞不過小姐的。”
是啊,這就是魏家的可怕之處。
爲了能夠讓魏家堅固,他們對內的手段是相當的嚴厲,包括魏懷玉所提,魏家男兒鮮有妾室,卻絕對不是夫妻情深,而是避免內部的麻煩。
同胞所出的兄弟姐妹,更容易齊心。
“沒關係。”施秋雁冷冷笑着,“我更喜歡看魏家在年節前,日日心堵的。”
施秋雁很快就回到前廳,卻未見魏懷玉,心中納悶着呢。
各府的小姐也都聚在一起,剛剛聊了幾句,就聽說各府上都派着人來接着她們回去。
這與她們之前的打算實在是不同呢。
施秋雁心知肚明,便率先起身,請着比其他府時的小姐先離開魏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