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藏琢磨了很久才決定,要是生了個妖怪就立即吃掉這裡所有人的記憶,再帶着孩子回到山裡,一心一意將孩子養大。
他要教孩子很多東西,比如怎麼變幻成人,什麼樣的記憶最好吃,什麼樣的人類最有趣!
想通了這一點以後,牧藏心也安定了,再去看正在被折磨的媛媛,心又被緊緊的揪了起來,恨不能自己代替媛媛承受這種折磨。
在肚子裡的孩子折磨了媛媛一天一夜,終於生出來了,讓牧藏喜極而泣的是媛媛生出來的不是妖怪,而是一個人類!
媛媛疼的暈了過去,牧藏趕緊上前查看,見沒有什麼大礙纔去看了自己的孩子。
那是一個女孩,粉雕玉琢的女孩。
自從守着媛媛生完孩子,牧藏就覺得自己好像不大對勁,出現在產房裡的自己,除了那些醫生和護士看不見,按說媛媛是能看見的,可是這一天媛媛的視線一刻也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事後他總安慰可能是媛媛被孩子折磨的太厲害,所以纔沒有察覺出產房裡多出了一股妖氣。
一直守在媛媛身邊,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當護士們將媛媛推出產房的時候是由媛媛母親在外面接的,媛媛母親看到了自己,眼神複雜,隨即將媛媛送到了病房。
看到媛媛安頓後,牧藏變幻成人形想要去嬰兒房看看自己的女兒。
他捉到一個護士就問,“你好,請問嬰兒房在什麼地方?”
可是護士並沒有搭理他,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去了,牧藏小聲的說,“這個醫院的護士真拽,問話連腳步都不停的!”
也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拽着就問,可是沒有一個人搭理他,牧藏疑惑的聞了聞身上,身上的妖氣也沒有那麼重啊,爲什麼沒有人理他呢?
所爲靠人不如靠己,牧藏打算用他野獸的鼻子循着味道聞過去。
嬰兒的身上有着她母親的味道,想要找出嬰兒房的位置並不難,就在牧藏靠近嬰兒房的時候,裡頭的嬰兒不管是睡着的還是醒着的,好像都約定好了似的哇哇的哭起來,那哭聲一個比一個聲音大,護士們慌了手腳。
走進了才發現裡頭只有一個嬰兒是不哭的,小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但是也沒有睡。這個不哭的嬰兒身上瀰漫着她母親香甜的氣味,小小的腦袋偏向了牧藏這邊。
牧藏看着這小小的一團,心都要融化了,他低着頭湊上前輕聲說,“我是你的爸爸!從今往後你都是我的女兒!”
嬰兒似乎能聽懂他的話似的,彎起嘴角竟然笑了。不知道爲什麼,牧藏的眼淚一個勁的往下落,或許是因爲太過喜悅了,或許是這個小生命太過惹人憐愛了。
在山裡的時候牧藏也曾想過以後會結婚,生出一隻小妖怪,而他的想象裡,妻子是一隻跟他一樣的妖怪,他從未妄想過有一天爲他生兒育女的是人類。
牧藏看了一眼手忙腳亂的護士,惡趣味的做了個鬼臉,而他的女兒嘴角依舊彎彎的。
“小琴,你快來看,這個纔出生的嬰兒竟然在笑!”護士也發現了這個愛笑的*,“都哭了,就她沒有哭!”
護士們都湊了過來,瞧着這個眼睛都睜不開卻愛笑的新生兒,都覺得不可思議。
牧藏看着這羣護士,和嬰兒房裡哭不停的嬰兒頗爲自豪,“看吧,這是我牧藏的女兒,你們人類的孩子根本就比不上我的女兒!”
那種初爲人父的自豪感、喜悅感,牧藏絲毫沒有隱藏。
生命的奇妙在於延續,牧藏看着這個遺傳了媛媛眉眼的*,心裡有着無限的感慨。
女兒雖然重要,但是女兒媽媽比起女兒更爲重要,想要見媛媛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迫切。他飛奔着離開了嬰兒室,在他前腳離開嬰兒室,後腳裡頭的嬰兒全部都停止了哭鬧,護士們都稱古怪,牧藏顧不得其他的,他的心裡只想着快點去見媛媛。
跑出去的時候聽到護士和醫生形色匆匆,有個醫生問,“怎麼就猝死了?”
“誰知道呢,就死在產房門口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產婦的家屬!”小護士緊跟在醫生的後面,“秦醫生給他做了急救,只是沒有救過來,現在都忙着找死者的家屬呢!”
牧藏砸吧着嘴,覺着醫生和護士口中的這個死掉的男人真可憐,老婆生孩子,自己卻死了,多不值得!
媛媛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帶着那個孩子回去了,除了孩子餓了要吃奶,媛媛沒有多看過那個孩子一眼。
牧藏想媛媛終歸是恨他的,不然也不會這樣對待她的孩子。
最近牧藏越來越覺着自己的身體奇怪,明明是人形,卻再也沒有人能看得到自己,牧藏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的能力退步了,以至於幻化成人形都讓人類看不到了。
不僅人類再也看不到他,而且越來越嗜睡,不論何時何地,隨時都能倒地睡起來。醒來的時候有時候是過了兩三天,有時候是過了兩三個星期,這讓牧藏隱隱有些不安。
“媛媛,想過這個孩子叫什麼名字了嗎?”
躲在角落裡的牧藏心裡一緊,孩子已經出生好幾個月了,因爲太興奮都沒有想過孩子還沒有名字!
牧藏豎着耳朵聽着媛媛的母親和媛媛的對話,生怕遺漏了一言半語。
“小沫,她就叫顧小沫吧!”媛媛有氣無力,言語中並沒有欣喜,也沒有憧憬。
我的女兒有名字了!牧藏喜悅的想,偷偷溜到了放嬰兒的房間,經過幾個月這個*已經從剛出生時候大老鼠一樣的大小長大了不少,眉眼漸漸長開了,跟媛媛十分相似。
這讓牧藏覺得很滿足,女兒就是要長得像母親,那樣才能得到母親全部的愛啊!要是女兒長得像牧藏,以後媛媛肯定會因爲女兒的長相不喜歡女兒,這樣的情況牧藏想都不敢想。
*看到牧藏來就手舞足蹈的開始笑,明明牧藏連鬼臉都沒有做,可是這個*卻笑的很開心。
“寶貝兒,你有名字了,媽媽給你起的名字,特別好聽。你記住了啊,你啊叫做小沫,顧小沫!”牧藏砸吧了舌頭,隨即安慰自己,“雖然你不跟我姓,但是你依舊是我的乖寶貝兒。況且我的姓不好聽,牧小沫,多難聽,是吧?”
*依舊依依呀呀的笑着,兩隻小小的手朝着牧藏伸着,似乎在說要抱抱。
看到這樣的場景,任是誰也沒辦法不被這麼可愛的嬰兒把心都融化了。
說起來這個*自生下來牧藏就沒有抱過她,不是牧藏不想抱,而是不知道怎麼抱。力氣大了怕她疼,力氣小了怕將她摔到地上,牧藏戰戰兢兢,只敢站在搖籃旁邊給女兒做幾個鬼臉,逗逗她。
牧藏想着自己有多愛媛媛,就會有多愛這個女兒。有時候牧藏自己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就愛上了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人類,明明自己在妖界和風月場所也挺受歡迎的。直到最近牧藏才琢磨出一個一二三,感情這種事情並不由理智控制,不是說不愛就不愛,說愛就愛,也許月老早就把他和媛媛的紅線扯在了一起,所以纔會這麼沒來由的愛上了媛媛。
“想抱就抱抱吧。”
正在牧藏發愣的時候,媛媛的母親突然進來了,嚇得牧藏到處亂竄,太慌忙怎麼也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不用跑了,我知道你一直陪着這個孩子,畢竟你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牧藏低着頭站在女兒搖籃邊上,一副做錯事情見到家長等着挨訓的樣子,“對不起,我擔心媛媛的身體,也想看看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好像很喜歡你,你抱抱?”媛媛的母親態度一直很和善,牧藏想不明白一個陰陽師這麼和善怎麼才能保住家業,怎麼才能在鬼怪羣裡生存。
“我……我可以嗎?”牧藏激動的都快說不出來話了,搖籃裡的孩子依舊在依依呀呀的叫着,時不時的笑出幾聲。
媛媛媽媽上前,將搖籃裡的孩子抱了出來,往牧藏身邊湊了湊,輕聲說,“可能你現在的樣子已經抱不住她了……”
“爲……爲什麼?”牧藏一臉的不解,“我可以幻化出人形的,我可以接觸人類的東西!”
“牧藏啊,你……你已經死了啊,難道這些日子你沒有發現嗎?你現在真的能幻化成人形嗎?”
牧藏伸向女兒的手慢慢的垂了下來,不住的搖着頭,不肯相信,“不……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死呢?”
妖魔鬼怪的壽命可是很長的,長的看不到盡頭,長的不做點壞事就沒有辦法打發這些無聊的時間。
“我還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啊!”牧藏抱着頭哭着說,“我還想活着,還想看到小沫長大,還想看着她遇到相愛的人,結婚生子啊……”
其實牧藏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只是從來沒有鬼怪告訴過他,鬼怪死後會是什麼樣子。
“沒有得道成仙的妖怪死的瞬間就會灰飛煙滅,你是執念太深,纔沒有立即消失。”媛媛的母親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最近越來越嗜睡,總也睡不醒?”
抱着頭蜷縮在地上的牧藏發出痛苦的嚎哭聲,媛媛的母親繼續說,“那是因爲執念終究是執念,你已經太累了……”
“媛媛怎麼辦?我們的女兒怎麼辦?”
“牧藏啊,你是一隻善良的妖怪,只是我們顧家上千年來都有詛咒啊!”懷裡的*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放聲大哭。
將懷裡的*放在牧藏的手邊,看到父親的*漸漸地停止了哭泣,小小的手送到了嘴邊不住吸吮。
牧藏這才近距離的碰觸這個*,他顫抖着手去撫摸女兒的小臉蛋,但是在碰觸女兒臉蛋的那一刻他的手瞬間就成了一股白色的煙霧消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