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隨即湊到我耳邊帶着戲謔說:“顧小沫,你要當心。一旦這棵樹吞了你靈魂以及你肚子裡的這隻,這棵樹三年內都不用再吞噬別的人類靈魂來蛻皮。找到你的真的是張乾坤的靈魂?亦或是原本就是這棵想吞噬你靈魂的大榕樹?”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這棵大榕樹,只覺得遍體生寒。
如果說是這棵大榕樹盯上了我,我該怎麼逃命?
“顧小沫,不要想着你替張乾坤找到了屍體是你做的一件好事,或許這棵樹就是用張乾坤的靈魂來引誘你啊!”
我仔細的盯着莫桑,她的表情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只是因爲我的愚蠢在嘲笑我而已。
莫桑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說,“自己保重。”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琢磨着大榕樹的事情,琢磨着陸離的心思。
“小沫,你在想什麼?”
鬱文景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立即搖着頭,“沒事,就想一下畢業設計的事情,我對圖紙的深入設計還沒有頭緒。”
“哎呀,六月份才畢業答辯呢,現在還早着,你彆着急上火了啊!”鬱文景遞了一塊蛋糕給我,“吃飯的時候別想事情了,容易消化不良,對寶寶不好。”
“對了,小沫,怎麼還不見你肚子鼓起來啊?”趙琰邊往嘴裡塞甜點,邊看向了我平坦的小腹。
我怎麼知道啊!肚子自己不鼓起來,怪我咯?
“也有懷孕的時候不顯懷的,小沫大概就是不顯懷的那一類吧。不過最近沒有吐,等我乾兒子出來可得好好獎勵他!”鬱文景喜滋滋的說,倒是趙琰立即瞪圓了眼睛,看着鬱文景嗆道,“一定是女兒!”
“我喜歡兒子!”
“我喜歡女兒!”
每到這個時候就變成了這樣的爭執,我揉着太陽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關於顧家的詛咒一事。
當年我的父親並沒有跟我媽結婚,就在我出生的時候死在產房外面。現在我懷孕了,娃的爹是陸離,雖然我倆是沒有結婚,陸離的死活也跟我沒啥關係。但是……萬一我們顧家的詛咒在陸離的身上起了效果,陸離會不會就……
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懸了起來。雖然事已至此,可我也不希望陸離真的在三界消失了。
莫桑戳了戳我,低聲問,“你到底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都喜歡。”
“那你覺着你肚子裡的這只是是男是女?”
我看了看正和鬱文景吵得起勁的趙琰,湊到莫桑耳邊說,“我希望肚子裡的這只是人形。”
不僅莫桑笑了,就連鬱文景旁邊的黑蛇妖也笑了,看樣子是聽到我剛纔說的話了。鬱文景戳了戳黑蛇妖問,“你笑什麼?”
黑蛇妖看向了莫桑,“莫桑笑什麼,我就笑什麼。”
鬱文景和趙琰異口同聲的問,“莫桑有什麼好玩的事情,說出來大家一起開心一下。”
“顧小沫說只要肚子裡生出來是人就行了!”莫桑絲毫不打算撒謊,直接把我說的話竹筒倒豆子倒出來了。
聽到莫桑的話,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戰戰兢兢地看着趙琰。趙琰一下子就笑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邊笑邊說,”顧小沫,你的要求真簡單啊,你生的不是人,難道是隻兔子啊!”
一桌子只有趙琰在笑,鬱文景卻擔心的看着我,除了苦笑我還能做點什麼別的表情嗎?
要是生一隻兔子,我倒是能接受。就怕生出一個怪物來,嚇死了醫生、助產士。
雖然嘴上說着肚子裡的小崽子願意是什麼形態來到這個世界上都可以,可是……內心深處我還是希望孩子能以人類的形態到來。
再也不希望看到有誰爲我受傷,因我送命。現在的我已經活在內疚之中了,我愛陸離,也願意爲他生孩子,但是並不代表我能接受因爲生孩子嚇死那些醫生、助產士,給人類帶來騷亂。
我終究是介意的,介意自己生出一個怪物,更怕自己生出來的怪物會以人類爲食。
我選擇了擁抱人類,選擇了留在我最愛的這羣人身邊,但絕對不願意看到因爲我的選擇而有人喪命。
我們吃完飯,黑蛇妖說要帶着鬱文景去散散步,我、趙琰、莫桑回宿舍。趙琰先衝去開門,剛打開門就有一股惡臭衝出來,趙琰立即轉身跑到垃圾桶就開始吐。
剛要進宿舍的莫桑臉色一變,推開我就往宿舍裡看,我站在莫桑身後看到了宿舍裡充滿了黃色的霧氣,裡頭任何東西都看不清楚。
“有毒,別進去!”莫桑冷冷的說,“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讓趙琰進來,我進去看看。”
“莫桑……”
莫桑轉頭看我,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這種嚴肅的表情從來就沒有在莫桑臉上出現過,她冷冷的問:“什麼事?”
“進去小心,李曉曼身體裡有黃大仙。”
莫桑沒有搭理我,一低頭就鑽進了宿舍裡。
我立即去找趙琰,趙琰吐的是七暈八素,吐完了抹了抹嘴嚷着,“臥槽,中午吃的全都吐了,真是太浪費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心疼你吃的。”
“宿舍怎麼了,曉曼在裡面幹啥啊?”趙琰說着就要往裡頭衝,我立即拽着她說,“我們去莫桑宿舍裡待一會兒,等宿舍裡散散味。”
趙琰想了想,一臉嫌棄的看了一眼我們宿舍,“行吧,我可不想再去聞一下,真是太臭了。”
將趙琰帶到莫桑宿舍,宿舍裡的三個妹子都在,就跟趙琰聊了起來。我趁機去了我們宿舍,一進去就關上了門,怕趙琰進來還反鎖了。
房間裡黃色的霧氣特別濃郁,夾雜着惡臭,卻還沒有到要吐的地步。眼前能見度特別低,低的手伸出去都看不到。
“莫桑?”我試探性的叫着,可是宿舍裡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是看着莫桑進來的,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曉曼?”
回答我的只有無盡的寂靜,我試探性的往更深處的地方摸索。所有的帶着惡臭的霧氣都朝着我涌過來,充斥在我的鼻腔裡。
腳下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我立即蹲下去摸索,感覺像是人!
不管是莫桑還是李曉曼,躺在這裡總歸不是好事。也不管是頭還是腳,我拽着就往外拖,好不容易拖出去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個我沒有見過的同學!
“小沫,你幹什麼了?身上一股臭味!”趙琰已經從隔壁宿舍出來了,見到我特別驚訝,看到我手裡拖着的同學更驚訝,“這是誰,怎麼了?”
“什麼都別說了,趕緊送醫院!”
救護車來的時候,我和趙琰幫忙送出去,到樓下的時候我卻看到抱着莫桑的陸離。他看着我,眼中都是擔憂,見我沒事好像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莫桑躺在陸離懷中,似乎是昏迷了。
趙琰顯然也看到了莫桑,看了看我,直到我點頭了才衝到陸離身邊問,“莫桑怎麼了?”
“昏迷了,一起送到醫院看看吧。”陸離盯着我,好幾天沒有見,我發現陸離憔悴了很多。
一隻鬼也能憔悴,本身也挺奇怪的。
跟着救護車,將不知名的同學和莫桑都送到了醫院,立即進了急救室。
趙琰一直在急救室外面走來走去,走的我心煩意亂。陸離坐在我身邊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低聲問,“你沒事吧?”
“沒事,莫桑……”
“在你們宿舍發現的,我以爲進去的是你,誰知道救的卻是莫桑。”
“莫桑會不會有事?她……她是爲了我和趙琰進去的……”
陸離輕嘆一聲說,“莫桑現在是人身,對於人類有害的東西都能讓她受傷,而且將靈魂禁錮在人類身體裡是十分危險的,幾乎沒有身爲八尾妖的能力。所以這麼久以來她從來沒有插手妖怪的事情,並不是她不幫你,而是她沒有這個能力。”
“對不起,我以爲莫桑……”
“小沫,莫桑在人間的時間快要到盡頭了,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越是關鍵的時候,越是危險。”
“她……”
陸離摟住了我,而我也不想推開陸離,以前我一直覺得莫桑太冷漠,不肯救趙琰。什麼都不知道的我還道德綁架的質問莫桑:身爲趙琰的朋友爲什麼不救趙琰?現在才發現我纔是最沒有道德的人。
看了一眼還在搶救的莫桑,心裡一陣難過。我一直念着莫桑是狐妖的身份,從來沒有將她和鬱文景、趙琰放在同等的位置對待。
我口口聲聲的說莫桑是我的朋友,我卻什麼都沒有爲她做過。
“陸離,我……我該怎麼辦?和你分手後的我好無助,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我只能抓着莫桑來依靠。可是因爲我的愚蠢,要是害了莫桑怎麼辦?”
“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
除了相信陸離,我還能怎麼辦?
經過搶救,莫桑和那位不知名的同學依舊沒有醒,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陸離一直陪着我和趙琰跑前跑後,辦理莫桑和另一位同學的住院手續之類的。趙琰跟莫桑感情好,已經躲着哭了幾回了,還琢磨着給莫桑家裡打電話,卻被陸離阻止了。
趙琰就守在莫桑的病牀前,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莫桑,可是我卻不能坐在這裡。
是李曉曼弄出來的事情,我一定要去找她,怎麼也要救莫桑和那位從我們宿舍拖出來的女同學。陸離不放心我,一定要跟着我一起,回去的路上陸離擔憂的問,“趙琰說你進過你們宿舍?”
“嗯,一起送來的女同學就是從我們宿舍拖出來的。”
“你真的沒事?”
“進去的時候只覺得黃霧散發着惡臭,倒也不至於噁心,也沒有被薰到。爲什麼莫桑和那個女同學會昏迷不醒,到底是受到了襲擊,還是因爲黃霧所致?如果是黃霧所致,爲什麼我沒有事?”
“你身體裡有着妖怪的血液,加上懷的孩子不同尋常,沒有被毒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陸離嘆了嘆,依舊緊緊的抓着我的手,“小沫,我知道我很自私,只想到了自己。但是我從未想過要你受傷,也從未曾想過要傷害我們的孩子。我承認我對人類沒有感情,他們是生是死,我全然不看在眼裡。千年以來,我都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存在,你現在要求我愛所有的人類,我不能保證一定做到,但我可以慢慢的接受你擁抱人類,接受你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