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
突然大地一陣搖晃,我抱着金童的腳脖子才勉強沒有被甩出去,眼睛卻死死地盯着上面的那條黑蛇,見它也晃晃蕩蕩的,才知道並不是它要吃我而衝着我來了引起的動盪,而是大地真的在搖晃。
“帶你來的除了一隻狐狸精,那一隻是什麼?”
“啥?”大地還在搖晃,我的腦袋跟着一團漿糊,完全沒有聽明白那條蛇在說什麼。
“那個女人是狐狸變的,你不知道?”
大地終於恢復了平靜,我趴在金童的腳上直喘氣,砸吧了一下那條黑蛇的話,突然就明白他在說什麼。
莫桑是一隻狐狸精!
“和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是什麼?奇怪,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黑蛇依舊在吐着蛇信子,完全不明白它這樣有多讓人害怕。
陸離是隻千年老色鬼!
“你要是不說,我就一口吞了你,讓我肚子裡的毒素把你腐蝕而死!”黑蛇惡狠狠的威脅。
“那個男人是鬼王,冥界的鬼王!”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陸離我可不是隨便暴露你身份的,都是那條蛇威脅我的!
“難怪下面那些樹靈一敗塗地,也算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在我哆嗦間,黑蛇搖身一變成了一位及腰長髮,一身的黑袍的古代美男。他的瞳孔黑漆漆的,皮膚竟白的有些透明。
他朝着我緩緩走來,一步一生蓮,可我看過他的真身,哪裡還能被迷惑的到。連滾帶爬的朝着門口滾去,身子一輕,眩暈了一陣,我已經被他拎着後背離開了地面。
“你……你別吃我,我很多天沒有洗澡了,肉也少,不好吃……”我帶着哭腔嚷嚷。
“你倒是有趣!”黑蛇一陣輕笑,抓着我的手冰冷入骨,無論我怎麼扭動身體,揮舞四肢也沒有從他手裡脫身。
有趣你大爺!你是一條吃人的蛇妖好嗎?我要是能冷靜下來,怎麼還會是膽小的顧小沫!
“蛇大爺!蛇大叔!我顧小沫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求你不要吃我!”我哆嗦的求饒。
“不吃你,瞧你這怕死的樣!”黑蛇一陣譏笑,“不過這蛇大爺和蛇大叔真不悅耳,景重!叔叔、大爺也襯得我太老了,以後叫我景重哥!”
“你是千年蛇妖,我叫你哥,也不怕我折壽!”
“不怕,折壽折的也是你的,又不是我的!”他洋洋得意的說,我被氣的差點吐血。
“黑蛇紅眼,爲什麼變成人類,就成了白皮膚、黑瞳孔?”
“還不是照着你們人類的審美變的?嘖,你說你們人類都已經存在幾千年了,這審美倒是一直都沒怎麼變。”他拎着我就往外走,我嗷嗷的叫着,“我還要等陸離出來呢,你不能把我抓走。”
尾巴被提溜了起來,讓我頭朝下,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門,嗡的一下炸開了。
“狐狸精跟鬼王要出來了,待在這裡可是會被埋上的。”
剛走到廟前的空地上,只聽到耳邊一陣轟隆聲,眼看着那座小廟摧枯拉朽的塌了下去。
“快放開我,陸離在裡面,會被砸死的!”我伸着爪子就去撓他,他抓着我的尾巴笑着說,“你現在進去纔是被砸死的那一隻!”
“陸離!陸離!”我朝着正在坍塌的廟宇大聲的叫着,可是迴應我的只有轟隆的聲音。天上的烏雲開始消散,暗沉的光線也開始被明亮所替代,我的心卻被揪了起來。
陸離是進去給我找回身體的,他是爲了救我,要是被砸死了怎麼辦?
廟宇終於坍塌殆盡,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就連天上的烏雲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只有廟宇坍塌的時候造成的灰塵還漂浮在空氣中。
陸離沒有爬出來,莫桑也沒有上來,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陸離和莫桑是因爲救我纔下去的!
“你是不是以爲鬼和妖都跟你們人類一樣,特別容易去見閻王啊?你看,他們出來了!”
肉墊子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就朝着廢墟的地方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陸離和莫桑已經站在廢墟上面了,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沾染絲毫的污穢。
“陸離——”我揮着小短手朝着陸離使勁揮着,因爲尾巴被拽着,身體在半空中晃盪來晃盪去。
原本站在廢墟上的陸離不過在我眨眼間就已經到了我的跟前,原本被拽着的尾巴沒有了束縛,而我已經被陸離抱在了懷裡,“區區蛇妖,怎敢動我的東西!”
“冥界鬼王竟然也來了人間,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景重笑的曖昧,身體直往陸離身上靠。
“滾!”陸離毫不留情的冷聲說,抱着我就朝着那堆廢墟走去。
“別介啊,好歹我也救了那隻貓一名啊!”黑蛇妖在後面嘮嘮叨叨,陸離的腳步頓都沒有頓。
走近了我才發現莫桑站着的地方有一個洞,洞內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而莫桑頗爲狼狽,身上的衣服被撕扯過,精緻妝容的臉也染上了血污和其他的東西。
莫桑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見了,看着黑洞臉上有恐懼,隨即又跳了下去。
“別怕,有我在。”陸離拍了拍我的腦袋直說了這麼一句,也跟着跳了下去。
眼前是黑漆漆的,耳邊是嗚嗚的風聲,只有陸離的氣息讓我覺得沒有那麼可怕。
不知道往地底下跌落了多久,也許是二十米,也許是三十米,終於覺得好像已經踏到了地面上,黑暗的光線褪去,有盈盈的光亮傳來,明亮卻不灼人。
耳邊不斷傳來哀嚎聲,可是卻沒有在這裡看到莫桑,我咬着陸離胸前的衣服拽了拽,他垂着頭看我,在這光線下,他的眼睛越發的幽深,黑漆漆的看不到底。
“莫桑……”
“去安排儀式了,等儀式後,你就能拿回自己的身體。”
“謝謝你,陸離……”
沒有放棄我,沒有罵我。
他抱着我往光源的深處走去,我趴在他胸前看到這一路上躺着好多腦袋大大的,身體胖嘟嘟的半大孩子,就跟在廟裡看到的金童玉女十分相似。不過他們躺在地上蠕動着,哀嚎着,見到陸離一個個嚇得就跟老鼠似的一個勁的往山洞的石壁上貼。
越往深處走,哀嚎聲越大,不多時就來到一個空間稍大的石室,石室的頂部佈滿了夜明珠一樣的東西來照明,下面佈置的金碧輝煌,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金銀珠寶,毫無章法的散落在地上。
玉質的寶座上坐着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家,除了是一張人臉,脖子以下都是樹幹,從手和腳延伸出了無數的樹根,深深的埋在那些金銀珠寶的下面,他的頭髮和鬍鬚都太長,長的已經長成了樹枝的形狀。
莫桑就站在這樣一個人的身邊,神色嚴肅,“靈魂在那隻貓的體內,今天是最後一天,如果不在夜半鐘聲敲響之前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她永遠都只能在這隻貓的體內。”
“徒孫倒是給我找了這麼一個大麻煩!”老樹妖的聲音蒼老的好像從地底深處傳上來的,“雖然是個淘氣鬼,倒也算給他自己找了個好容器,只可惜他無福消受。”
“老祖宗,您可快一些,我們家殿下是個沒有耐心的人,若是他想要的沒有得到,只怕今日就是你們樹靈的絕跡之時。”此時的莫桑那誘人的笑容又開始掛在了臉上,即便狼狽萬分,可是依舊有着不容忽視的魅力。
老樹妖幽幽的嘆息一聲,我看到有樹根就跟活了一樣,朝着我飛速而來,我一頭扎進陸離懷裡,可是身體卻被那根樹根纏住了,把我從陸離懷裡拽了出來。
我被舉到了老樹妖的跟前,眼睛瞪了老大,直愣愣的看着老樹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東西,似乎囊入了整個人世間。
他的眼睛好像一個巨大的吸盤,我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往裡面掉,無着無落,驚恐萬分。感覺整個人已經置身在他的眼睛裡,而他的眼睛是個時間的年輪,刻着一圈一圈的記憶。
突然看到了一場奇怪的記憶,那記憶裡的主角竟然是陸離,應該不是現在的陸離,至少現在的陸離留着現在時興韓國美男的髮型,穿着也是考究的西裝褲和襯衫,一副高富帥的樣子。而眼前的陸離一身古代的服飾,黑髮及腰,就坐在一棵很大的櫻花樹下,櫻花樹上開滿了粉紅色的櫻花,而陸離的懷中躺着一個人,那是一個女人。
陸離懷中的女人一襲錦衣華服,眉目如畫,就靜靜的躺在陸離懷裡,一動也不動。陸離表情空洞,不知道是在看懷裡的那個女人還是在看別的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樣的陸離,我有點心疼,樹上櫻花紛紛落下,落在了陸離的頭上、衣服上,同時也落在了陸離懷裡女人的臉上。
“瓔珞,你怎捨得留我一個人?”陸離的聲音悲愴,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懷裡的那個女人說。他的眼中的迷茫越來越重,重的幾乎掩藏了他臉上的悲痛,“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千年萬年,你怎麼能這麼殘忍?”
他一字一句的控訴,那棵滿是櫻花的樹上簌簌的落下很多的花朵,像是雨又像是淚,是爲陸離流下的淚。看到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櫻花樹,突然意識到,關於陸離的種種,都是樹靈的記憶年輪裡的一小段。
“小沫!顧小沫!”
耳邊嗡嗡的聲音一直響,眼前的畫面突然就被人拉了回去,所有的畫面成了一張一張的膠捲,嘩啦啦的在我眼前流過,我伸手去撈卻什麼都沒有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