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水中的花清越朝岸上的蘇陌素揮揮手:“夫人要下來嗎?爲夫在前面先幫你探探路。”
蘇陌素見那河水纔到花清越的小腿位置,便也有些心動。她望了望自己的衣裳,有些猶豫不決。
而花清越已然走到了水中央,他舉高木叉,對着水下重重一揮。
蘇陌素聽到水花濺動的聲音,連忙擡頭去看,只見花清越的木叉之上已有一條小魚在擺動尾巴。
她見到花清越將那小魚取下,扔到岸上,心中愈發意動起來。
這可是她從未做過的事情。如今這山谷之中沒有半個其他人,她即便是試試,也是無妨的吧?
蘇陌素掙扎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將衣服的裙襬之處紮了個結,慢慢地提起木叉到了河水之中。
“咚,咚……”
蘇陌素學着花清越的樣子,將木叉朝水中飛快地插了幾下,她瞧着花清越插魚的速度和準頭都十分之快、好,便也以爲很是容易。
可萬事總是這樣,瞧着別人做容易,自己做卻很難。想起來容易,坐起來頗難。那廂,花清越的木叉上已經赫然又有了一尾活魚在搖頭擺尾,想要掙扎開去。而這廂,蘇陌素的木叉上依然有些空空如也。
蘇陌素頗爲不服,她低下頭,努力去看水中魚兒遊動的痕跡。起初入水時,蘇陌素還是有些在意男女之別,便雖然將下身裙襬微微束高了少許,露出了一雙腳丫,可仍是垂着寬袖,且一個人呆在稍微偏僻的地方。
如今她真正投身其中,興起之時,也不再拘謹於那些。蘇陌素三下兩下將寬大的袖子捲起來,又把褲腿略微再提高些,埋頭便再次紮起了魚。
這一次,蘇陌素的進步還是顯而易見的,她雖然沒有立刻紮起一條魚,可卻已經與魚擦肩而過了。蘇陌素滿心都是進步的喜悅,她快樂地往前又走了幾步。
花清越注意到蘇陌素的動作,也只是靜靜在一邊看了看,便沒有打斷她。
他其實有心指點蘇陌素幾句抓魚的技巧,可又害怕他一貿然出聲,將蘇陌素好不容易出來的興致給嚇了回去。於是花清越只能生生忍住。
“夫君,你快看!你快看!快看!”蘇陌素終於抓到了一條魚,雖然那尾魚並不如何大,蘇陌素也只不過是扎到了魚兒的尾巴處。可她依然開心得不行,猶如童年時候一般,頗有幾分手舞足蹈
。
花清越見那魚躍動幾下,尾巴就要從木叉上下來,忙緊張地上前一步,伸手去捉那魚:“夫人,抓穩!”
那魚一個大動作,終究還是從魚叉上掉了下來,重新落入水中。魚兒掉下來的水花,濺在蘇陌素和花清越的身上。
“你這個壞傢伙,害我的魚掉了!”此時的蘇陌素已經完全放開了心扉和行動,手上的魚叉掀起一些水花往花清越身上澆去。
花清越沒有防備,被那水濺了滿臉。他一臉呆愣的望着蘇陌素,河水弄溼了他的頭髮。
望着花清越一臉呆呆傻傻的模樣,蘇陌素調皮地吐了下舌頭。她露出一臉的狡黠,提着自己的魚叉,噔噔噔地連忙跑離花清越的身邊。
她走得極快,在水裡流下一路水花。那背影看上去分明就是幹了壞事急忙逃跑的模樣。
花清越瞧着蘇陌素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揚起明媚的笑意。他用魚叉亦揮起一排水花往蘇陌素的方向灑去:“好你個妮子,真是不識好歹,我是幫你呢!你還敢澆我水,且看我的追擊!”
蘇陌素感覺到後背一涼,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她轉過身,見到花清越十分得意地衝自己揚了揚下顎。一瞬間,蘇陌素的戰意頓時滿滿,她一手握着魚叉,另一隻手卻索性去打水,將水花重重地潑向花清越那邊:“你可不要小看我,我捉魚不行,灑水還是可以的!”
瞧見花清越又被自己正面潑了個溼透,蘇陌素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花清越又愣了片刻,待蘇陌素稍微站穩。他挑釁地望了蘇陌素一眼:“看我使用絕招!”
只見花清越將魚叉橫着咬在口中,雙手不住地捧起水一直往蘇陌素那邊澆去。
其實花清越的動作是有所注意的,他一直沒有把水花潑到太高,避免蘇陌素渾身溼透。水花只是恰到好處地灑在蘇陌素的腰身以下位置,偶爾有些,也只是零星澆在她的髮絲之間。
蘇陌素對這水戰是真正起了興致,她絲毫不示弱地與花清越來回潑灑起來。到後面一些,她也學着花清越,毫不顧忌形象地咬住魚叉潑起了對方的水。
夜色漸漸降臨,兩人由抓魚早就變成了打水戰,渾身溼透,黃昏的暗沉光線在水波上紋紋盪開,兩人竟不約而同的感覺到這場面的旖旎。
“咕嚕嚕……”
不知道誰的肚子在抗議,花清越纔想起來兩人根本沒有吃東西,魚倒是在岸邊扔了一地,收穫頗豐。
“那個,夫人,我們上岸吧,我去生火烤魚?”花清越盯着蘇陌素道。
蘇陌素點點頭,忙轉移話題:“夫君,你繼續跟我說昨日那個案件的故事吧
。我都沒有聽完,不知道真兇是誰?”
提到案件,真正查案的那邊依然有了些進展。
“周兄!”蘇瑞文搖着紙扇,一雙細長的眼睛掃過路過的每一條巷子,帶着幾分悠閒的道:“如果天下無乞,可爲大治盛世?”
車轍碌碌,窗子上的竹簾透過光線,折射在小桌上的茶杯裡,將翻滾的茶葉映的淺黃。
“如果是盛世,那這些面露飢苦的百姓,又是如何呢?”周雲端冷着一張臉反問道。
他們三人如今已經換了裝束,看上去真正像三個結伴而行的普通書生。
“不如何,所以,乞丐還是應該有的。”何況,當今的聖上,可不是一個治的出盛世的君王。
悠然的放下茶杯,蘇瑞文忽然掀開車簾,把坐在車轅上的王棗林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蘇瑞文擺着手示意要下車。
車伕連忙將車子停下,蘇瑞文已經攔住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一臉風流瀟灑的帥氣笑容,卻沒讓那個小姑娘有半分嬌羞,反而是有些懼怕的,謹慎的盯着她看。
“哎呀呀,沒想到,蘇瑞文也有被姑娘們嫌棄的一天!哈哈!”王棗林笑呵呵道,周雲端皺着眉,看着蘇瑞文詢問那個小姑娘。
“這乞丐,是一直都沒有嘛?”蘇瑞文已經問了好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像什麼今年芳齡啊,家裡雙親可在啊,有無兄長弟妹呀,惹得小姑娘越來越警惕,幾次想要落跑,只好摸着鼻子,說出了他真正的問題。
“乞丐...”小姑娘的臉色瞬間變了,一把推開蘇瑞文攔路的紙扇,白着臉就跑了。
“我說蘇兄,咱們是出來辦正事的!你別調戲小姑娘了行不行!”王棗林搖頭笑喊道。
蘇瑞文表情略微無奈:“棗林兄,我看起來是這麼不靠譜的人嘛!我是在打聽消息啊!”
“想要知道乞丐的事情。”一道蒼老而冰冷的聲音,忽然從蘇瑞文身後傳來,驚的蘇瑞文立馬往前一跳,扇子都落了地,蘇瑞文連忙轉身去撿,這纔看清,身後站着一個滿臉鬱憤,頭髮青白相摻的老人。
“老人家...您剛纔說什麼?!”周雲端大步走過來,老人卻只顧着瞪着蘇瑞文,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翩翩少年郎,居然只顧愛惜虛華的外表,不能將國之重事放於心頭,落於行見,你等...你等...來這偏僻小城,追什麼乞丐失蹤,論什麼治世盛景!”
老人急怒下,慷慨激昂,斥得蘇瑞文一臉無奈,想插話都插不進去,只能木着一張臉,任由這老人斥罵。
周雲端卻臉上帶着審視,他們在車廂裡說的話,這老人怎麼會聽到?!而且,他明顯是衝着蘇瑞文來的,他是何人?有何目的?又同這乞丐失蹤的案子有何關聯?
“你們這些公子哥,哪裡知道這平民百姓的苦
!滿街的人,你看看,有哪個不是滿面悽惶,怕的是什麼!還不是這偷偷消失的全城乞丐!”
“老人家!我們就是來查這案子的,您有線索就別藏着了,早些告訴我們,我們也早些破獲此案,還大家一個平安,不是更好嗎?”王棗林豪氣道,老人卻搖了搖頭,一臉悲色,仰頭嘆道:“國不爲民,國不予民啊!”
看着這三個年輕人,一個年輕帥朗形容瀟灑,另一個銳意逼人寒色凜凜,最後一個豪氣坦蕩信心滿懷,老人低語道:“城外東山,老木道觀,你們去那一定會有收穫的!”
說完,拂袖而去,再也不看三人一眼。
三人面面相覷,片刻後,蘇瑞文一展紙扇,輕笑一聲:“馬伕!城外老木觀!”
“我說,你還真信啊!”王棗林搖着頭道。
“你去不去!”蘇瑞文挑着眉看他,周雲端已經跳上了車,鑽進車廂,王棗林“哈哈”大笑一聲:“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