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今晚不回去準備,是沒辦法跟你去運城的,我……我本身就不需要任何工具輔助,所以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別墅裡有沒有其他可以睡的房間,我在這裡陪您一個晚上。”我看來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的十一二點了。
大概只有我留下,纔是唯一能讓事情兩全的法子。
“有,有當然有你的房間。蘇大師,我家有好幾間客房,而且有一間是最靠近我的臥室的客房又大又舒適。您……能不能……”高天風面部表情有點僵硬,畢竟他是個很要自己體面的人,要我睡在他隔壁的臥室,就近保護他實在難以啓齒。
“可以。”我隨口就答應了,然後小聲的安撫高天風,“您是我的僱主,我本來就是來保護您的。當然可以住在距離您最近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蘇大師,我們上去吧。”高天風虛引了一下,讓我先走一步上去。他幫我帶到了自己的臥房,臥房裡打掃的乾淨整潔。
但是具體的樣子是沒有留意,因爲我實在太累了。高天風把我帶進去以後,自己也醉醺醺的飄回去。
我雖然沒有喝酒,也在他離開之後,累的倒頭就睡。
不過畢竟是在高天風的別墅裡睡覺,那些孤魂野鬼好像是知道他要走一樣。我大概睡到後半夜,也就是凌晨三點多鐘的時候,房子裡就開始不太平了。
外頭總是有那種如同貓叫一樣的小孩的哭聲,這個哭聲斷斷續續的。
時而尖銳時而空曠,聽着聽着又如同娃娃魚一樣的怪異。
我因爲心裡擔心高天風的安全,並沒有進入深度睡眠,睡了一會兒就驚醒了。只覺得手臂上的汗毛直豎,雞皮疙瘩也一點點起來了。
居然有一個青澀空靈的聲音,在周圍輕輕的唱起來。
聲音當中混雜了一些非常美妙的鋼琴的聲音,可見這個彈琴的人,鋼琴應該過十級了。那個彈琴的技術真的是非常好,讓人一聽之下就容易變得心曠神怡。
可是在這種陰風陣陣的環境下,一直聽到這些混合起來的聲音,又讓然感覺到單純的害怕。
我真不知道,高家到底招惹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反正我只知道一點,高天風真的很倒黴,但也許去了運城就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我躡手躡腳的打開臥室門出去查看動靜,就見到劉大能斜靠在我的門口睡着了,一條哈喇子還掛在他的嘴角。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但想必是接送完張靈川和白道兒之後,又擔心我在高天風這裡的安全,所以又趕過來保護我來了。
我用手指頭戳了戳劉大能的手臂,低聲喊了幾聲:“大能,大能,醒醒。”
“蘇芒,你怎麼來了?”劉大能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他大半夜的不怕冷,守在我門口睡着了,居然還問我怎麼來的。
我都還沒問他呢,他倒問起我了。
我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從冰涼的地上扶起來,說道:“走,去牀上睡會兒。一會兒不管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
“這可不行,連先生是關心你,才讓我來保護你的。我要是聽見你有危險,肯定會出來保護你的。”劉大能一邊打着呵欠,龐大的身軀就被我提溜到牀上。
好在他困得迷迷糊糊,我費了一身汗就把他送回牀上去。
要是在平時,我就是有一身的蠻勁兒,估計都拉扯不動劉大能。我聽到劉大能立時起來的鼾聲,幫他把被子蓋好,就關上門出去了。
高天風大概是爲了逃命,臥室的門並沒有反鎖上。
我聽到那個小孩的哭聲好似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我就順手把房門擰開,看看裡面的動靜。
那高天風身上什麼都沒蓋,還穿着一身外衣,就在牀上四仰八叉的睡着。
不過,他到底是富二代,從小養出來的素質都還在。
睡覺的時候臉上保持平靜,眼睛輕輕閉着,也沒有像劉大能一樣嘴角流着哈喇子那麼放浪不羈。
就是眉心附近緊緊皺着,似乎夢裡也睡不好。
突然就見一隻嬰兒般的小手從我對面的牀邊伸出來,猛的那小手的主人就探出了光溜溜的腦袋。
它那雙眼睛紅彤彤的,在黑暗的臥室裡就跟兩團鬼火似的。
這家小傢伙本來是張着長滿倒刺的嘴,準備上來就給高天風鮮嫩白皙的脖子就來上一口,可是看到我站在門口,似乎是又給嚇住了。
小小的深黑色的身子僵硬在了空氣中,它的眼神對我充滿了膽怯。
剛纔就是這個小東西在房間裡哭泣,看它這個長相,不就是那孕婦其中的一個孩子麼?雖然我乍一看看不出男女來,可得罪他們的明明是是高天湛,他們跑來找高天風做什麼?
不過它一開始的身體是絳紫色,現在都變成深黑色。
我估計最近新聚集在它身上聚集的煞氣可不輕啊,這麼短的時間內,高天湛都已經死了。除非是人爲,否則怎麼可能有這樣多的煞氣,莫名其妙聚集在一個小小的嬰靈身上。
我掌心的掌心符已經亮出來的,一道封鬼符悄無聲息的就落在這隻嬰靈的身上。它的身子完全的封固在了空氣裡,小小的嬰靈被我提着右腿,直接就衝窗戶上給扔出去。
窗戶外面,那個孕婦挺着個大肚子,五官猙獰的看上來。
它腳邊還跟着一個嬰靈,看那個樣子真不知道它到底是生沒生。
總之,他們見到我,那都是發自內心的感覺到害怕,也不敢輕易的輕舉妄動。
我順手將窗戶給關上,在窗戶上面打了一張天雷地火甲冑符,用來防止有不乾淨的東西進來。
其實在我看來,這三個鬼物對高天風來說威脅並非最大的。
因爲他們在火葬場見過我,也打過照面,他們是知道我的身份和能力,出於本能上的畏懼我。
外頭的臥室門外,還沒有上符咒保護。
一隻蒼老的手臂就從外頭伸進來,那條手臂白花花的,上面是一層的死皮。門自己慢慢的就打開了,就見一頭髮花白的老東西一點點的從外面爬進來。
那老東西穿着破破爛爛的白色睡裙,睡裙上到處都是破爛的絲縷,看這就跟撿破爛的老太太似的。
這可老太太一張嘴,嘴裡居然鑲了一顆金牙。
我一下愣住了,撿破爛的乞丐婆會有錢往自己的嘴裡鑲一顆金牙?
它一邊習慣性的喘息着,將濃重腐臭的鬼氣帶進屋子裡。一邊就是將我視若無睹的爬到房間的東北角,渾身蜷縮的坐着。
它後背上面還插着一把小小的白色紙傘,在恍恍惚惚看了一會兒牀上的高天風之後。它就將那把傘抽出來,遮在自己白髮蒼蒼的腦袋上,可憐巴巴的坐在角落裡。
這老東西似乎是不太想要高天風的命,坐下以後,在牆角發了半天呆。
過了一會兒,居然用長着長長指甲的手,往連衣裙裡一伸,從連衣裙子裡面摸出來一隻破破爛爛的碗放在地上。
“天風啊,奶奶又沒錢了,天風啊……錢都被搶光了,沒錢受欺負啊,幽都欺負人啊。”這老太太好似根本就不是來索命來的,而是專門跑到高天風這裡來訴苦。
它五官皺的就跟乾癟癟的橘子皮一樣,眼窩裡的眼睛雖然還在,但是已經變成黑漆漆的一個點了,幾乎就是要看不見了。
這老東西坐在牆角,還挺淒涼的,時不時就用尖利的手指甲撓頭髮。
結果一下撓重了,就在白頭髮下面撓出了一個血窟窿。
老東西真是行動什麼的都慢了半拍,等到腦袋上的血液流了一臉,它才後知後覺的又用手指甲去摸那個傷口。
那手指甲上就生生的帶下來一隻蛆蟲,蛆蟲在它的手指甲上奮力掙扎蠕動。
我這纔看清楚這個老東西的頭髮絲兒裡到底是什麼光景,那老東西頭皮都是全黑的,而且乾巴巴皺皺的。
不少吮吸腦漿子的蛆蟲,在頭皮上頭鑽上鑽下的。
我看的是不由頭皮發麻還發癢,感覺頭皮都要炸開了,不禁是退後了半步。
可愣一下,立刻明白這老太太不會是高家死去的那高老太太吧?
可是高家的老太太我在報紙上見過,老太太喜歡穿唐裝,永遠都是滿面紅光的。而且臉上的皮肉飽滿,一點都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
說話的時候更是中氣十足,哪兒像現在這麼蒼老。
想到這裡我在牛仔褲的口袋裡翻了翻,翻出了幾塊硬幣,將硬幣放在了這老東西的碗裡。硬幣落在這老東西的碗裡,它就像是幾輩子沒有見到錢一樣,快速的緊緊的就我在手心裡。
它攥的非常緊,過了好一會兒,才滿眼淒涼的擡頭看我。
就聽高天風在我身後,也發出了粗重的帶着喘息聲的聲音:“不要傷害它。”
“它……它是高老太太?”我下意識的問高天風,其實我想問他的是,高家這麼有財有權,高老太太的陰財不會少的。
怎麼現在弄的這麼狼狽,每天在自己親孫子的臥室裡乞討。
突然,那個一直若隱若現的鋼琴的聲音,就變得大聲無比,好像莫名其妙的就縈繞在我們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