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翊,你這麼說,我估計翟大哥是要難過的。”我握住凌翊的手,低聲說道。
凌翊笑了,“他那麼厚臉皮,怎麼會難過。老翟,你難過嗎?”
“我?老子不難過,因爲老子知道你們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們肯定會救老子的。”白道兒這個臉皮的厚度,可真是要趕上城牆了。
看來,凌翊剛纔這麼說,還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張靈川還在燒着紙錢,一邊燒還一邊說,“我是你孫兒請來的先生,乃是天師府的傳人張靈川。現在先給你燒幾張紙錢啊,一路走好。一會兒時辰到了,你孫兒親自送你上路,早登極樂……”
我不知道這個時辰是怎麼算的,反正白道兒給高天風上了鬧鐘。
只要鬧鐘一響,高天風是務必要準時出來來送老爺子去幽都。時間不能早分毫,也不能晚分毫,就要在規定的時間範圍內才行。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高家祖宅的大門就開了,高天風撐着一把黑傘來到那棵綁着黃雞的樹下。
白道兒也拿着從簡燁手裡搶的陰陽剪,瞬間就把老爺子腳上一根平時看不見。但是隻要陰陽剪靠近,就會出現的紅線順手就給剪斷了。
那黃雞好像是繫了個死扣,在老太爺腳上的紅線被剪斷了之後,高天風解了半天都沒解開。雨中的老太爺等的似乎有點不耐煩了,衝着高天風的脖子死命吹涼氣。
好像在催促着高天風,讓他手腳麻利些。
高天風也是可憐,冷的手都打哆嗦了。
雨傘也不要了,扔到一旁的泥濘小道上,兜頭的冰雨落下來。他反正現在是落湯雞,手指頭是那種青紫色的,嘴裡不斷喘着氣。
湍急的水流從他的額頭上,不斷的往下流。
雨水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那黃雞在雨中拼命的掙扎亂跳,就跟受了什麼極大的驚嚇一樣。
“咯咯!”叫個不停,溼漉漉的身子不停的甩着雨水。
我看着也有些緊張,攥緊了凌翊手上的衣料,眼睛的視線一刻也不敢從紅線上離開。
“快點,高先生,時辰要過了。要是不把黃雞放了,以後您可就得陪着老太爺睡覺了。”白道兒在那裡催高天風。
高天風都要氣死了,大罵道:“哪個王八蛋系的繩子啊,是死扣,怎麼解開啊?我……我當然想快點解開,你以爲我不想嗎?”
我心頭纔是一凜,怎麼會往雞腳上系死扣呢?
這是陰陽玄學上的大忌諱,這是要把高家老太爺的魂魄,栓死在這裡。可是張靈川和白道兒平時看着呆呆的不靠譜,可是在這種專業知識上,絕不會這樣麻痹大意。
“我係的。”張靈川已經丟開手裡面的黃紙,目光焦慮的看向高天風。
高天風手指甲縫裡都出血了,雨水一澆下來,又衝到了泥裡,他眯着眼睛拼命的去扯繩子。兩隻黃雞是拴在一根繩上的,這一根繩子解不開,兩隻雞都放不出去。
還有一隻雞被高天風扯痛了腳,變得格外的兇殘。
在一瞬間蹦起來老高,狠狠的啄在高天風的眉心上,眉心瞬間就血流不止。
弄得高天風一屁股就摔在地上,眉心處的陽火命燈瞬間就熄滅了,他的身子一下就變得陽氣不足。
這下老太爺趴在他肩頭上,隨時都可能附在他身上。
然而老太爺現在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在高天風身體裡,穿過來穿過去。高天風整個人身上的陽氣越來越弱,臉色發青的就跟死人一樣。
眼白不斷向上翻着,好在人還是清醒的,並沒有暈過去。
這也太邪門了,凌翊在這個地方看着,還能發生這種事。
高天風冷的完全不能動了,身子就跟冰雕一樣僵硬着,但是身子還在微微打顫,“張大師,你……你是想害死我啊?我……平時哪裡對不住你了?”
“我兩隻雞都是打的活結啊。一扯,雞就會跑了。”張靈川也慌了神了,他跑過去幫高天風解繩子。
可是繩釦真是個極爲難纏的死結,張靈川也怎麼都解不開。
而且那根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十分的牢固,扯不斷也咬不斷。張靈川的牙齒都被咬出血,血液染紅了紅線,還是沒給咬斷。
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是差二十秒就過了亥時。
等亥時一過,老太爺起碼要纏着高家好幾年,才能送走。
而且,就今天晚上,它很可能就會附身在高天風身上。一旦被厲鬼附身,陽壽隨隨便便都會減少個十年二十年的。
到時候可就是倒了血黴了。
凌翊是鬼物,那是絕對不能接近這些純陽的黃雞的。
哪怕他身上擁有絕世的力量,但如非必要還是不能靠近,尤其是去解那個繩子。他不能出手,那時間真的是來不及。
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雖然和我沒什麼關係。
可高家以後,可真是要繼續觸黴頭。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掙脫了凌翊的懷抱,衝上去奪過白道兒手中的剪刀。拿着這把剪刀,用力的就在繩子上剪了一刀。
我不知道這個繩子,它能不能用剪刀剪。
反正規矩就是,要必須用手解開,可時間來不及了。
我管他媽的規矩不規矩,難道真要讓老太爺一直纏着高天風,這件事情纔算是過去嗎?
剪刀剪斷了紅線的那一刻,我被瓢潑大雨淋的兜頭涼,心裡面也在想着。這一次回去,估計又要生病難受了。
可憐我肚子裡的寶寶,居然投胎到我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媽肚子裡。
但有些東西,有些原則,必須不能去破壞。
我要保護我的孩子,同時也要保護我身邊的人。
除非我不是蘇芒,我成爲一個完全沒有責任感的人,那很多事情我都可以不管。現在在學校裡,我就是一個三好學生,每天上完課就回宿舍。
也許整個生活都會平靜很多。
哪怕學校裡遇到鬼怪來害我,我手無縛雞之力。
也只是被害死了,等着投胎罷了。
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驚險。
那黃雞在紅線被剪斷的一剎那間,就如同雞屁股上裝了火箭筒一樣。猶如離線的弓箭飛竄出去,轉眼間就消失在雨幕當中。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這兩隻黃雞跑的沒影兒了。
我也不知道時辰到底趕上沒有,整個人驚魂未定,手腳冰涼,腦子裡更是一片的空白。只是腦袋上方沒有雨水淋下來,緩緩的擡頭,是凌翊撐着一把雨傘站在我身邊。
周圍的空氣,變得溫暖起來。
他凝視了我許久,我以爲他要罵我,卻是朱脣輕啓,“做的很好。”
“你是在誇我?”我衝他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笑容清冽如同水中芙蕖,朝我伸出一隻手來,“我在誇我們孩子的母親,來,到我懷裡來。”
我的手纔剛剛抓住他的手指頭,他就把我用力的往他懷中狠狠一拉。
身體失去重心,直接就撲倒在他堅硬冰涼的懷中。
我被雨水澆溼,又受了驚嚇,難免是渾身發抖,卻忍不住說道:“凌翊,我……我感覺是有人在搞鬼,有人在害我們。繩子……繩子是有人做了手腳……”
“我知道。”凌翊的聲音並不大聲,卻帶了些許的殺伐之意。
這個人膽敢在我們祭祀高家老太爺的時候,從中作梗,把紅線的活釦弄成死扣。那是有多陰險的心思啊,他就希望這次的祭祀失敗,老太爺從此就纏着高家不放。
這心思,真夠惡毒的。
經過了一番驚險,高天風他們三個也是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那些雨棚裡的祭祀用的東西都不管了,失魂落魄的就回去祖宅裡避雨。天空一道閃電下來,雷鳴滾滾。
卿筱是魂魄,她比凌翊等級低多了。
這種祭祀她是不能隨便去的,一旦去了就會被黃雞一塊帶走。
卿筱就等在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高天風虛弱的樣子,急忙問:“怎麼了?外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高天風早就不行,是白道兒的兩個徒弟,硬把他擡回來的。
進了屋高天風被放在沙發上,屋子裡的中央空調也開了。卿筱着急忙慌的就給高天風擦乾淨雨水,又忙着處理額頭上的傷口,還有手指甲上的一些裂口。
不過,這都是小事。
高天風這次最嚴重的就是,他在陽氣減弱的時候。
老太爺受不住憤怒,在他身體裡,來回穿了那麼機會。渾身都是寒氣,讓他抱着冰棍一晚上,估計懷裡的冰棍都不會化。
孕婦其實不太能吃生薑,不過適當的飲用薑湯,還是對腹中孩子和孕婦本身是有好處的。我是真的冷的不行了,渾身都在發抖,才喝了一口生薑汁。
生薑汁喝進去,身子裡纔有了暖和的感覺。
凌翊已經上樓去,把我的浴巾拿來,擦我身上的雨水。
白道兒和張靈川身強體健的,都是自己拿乾毛巾擦身子,張靈川一邊擦臉,一邊級說道:“難道是高秋霜回來了?她把我係的活釦,弄成死扣了?”
“不可能,高……高……秋霜……她被抓了,進局子……”高天風凍壞了,說話就跟箇中風病人一樣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