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對幽都一點印象都沒有,普通人也不可能去過貌似只有亡魂才能出現的地方,可腦子裡突然就閃現了課本的畫面。我們高中所學的屈原的《楚辭》當中,就有一句話提到:“魂兮歸來,君無下此幽都些。”
其中的幽都,所說的就是地下冥府,這個死去的亡魂江離她就是要來將顧涼的靈魂帶走的。人死後的地方,真的就是神秘的幽都。
我和宋晴都極爲的替顧涼擔心,宋晴現在對對顧涼說的話,正是我要對顧涼所說的話。可是顧涼就好像封閉到了一個自己的世界中,她好像完全感知不到我們的存在。
她目光呆滯的盯着女鬼手中的蠟燭的火焰,雙瞳當中都開始倒影着幽綠色的光芒,看上去無比的恐怖。
好像是靈魂已經被江離的命燈吸引過去,步伐漂浮的往那個女鬼越走越近。
那個狀態,就好像中了鬼捂耳和鬼遮眼是一個狀態,不僅心神被削弱控制。甚至連五感全部都被鬼魂的力量所屏蔽,讓顧涼除了能看見那女鬼,其他的東西一概都看不見。
看着顧涼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流逝,我終於是顧不上內心的害怕,飛奔上去上去一巴掌打在了顧涼臉上。
那一巴掌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全力都打在顧涼的臉上。把她直接給打到了地上,我的手觸摸到她的臉的時候。
我希望這一巴掌,能把她從一種精神渙散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一巴掌下去接觸到了她的臉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皮膚已經不像活人一樣具有彈性,打上去就跟打在冰塊上面一樣。她也沒有了最基本的條件發射的反應,毫無知覺的傾倒在地上,整個過程都僵硬無比。
煞白的小臉起了一絲被我打紅的紅暈,嘴角有了血跡。
可她還是目光呆滯連看都不看我,甚至沒有了痛感,用手撐着地面緩緩的爬起來,嘴裡還在叨咕着幾句話:“我對不起小離,我要和小離一起去幽都,我要和小離一起去幽都……”
這樣的話,在別人聽起來,那是多麼的恐怖。
就好像顧涼是自願要去幽都一樣,可我清楚顧涼不是這麼不愛惜生命的人。她是單親家庭,家裡還有一個沒了丈夫的母親,還有一個小弟弟。
她曾經和我們說過,她變得這麼強勢,是生活給逼的。
只有強大了自己,她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母親和弟弟。那個家還需要顧涼來支撐,學校裡的這點事情,跟她的家人來說,孰輕孰重正常人都能分辨的清楚。
直到此刻,我腦子裡迴響着的,都是顧涼說要讓家裡的母親和弟弟過上好日子的話。她辛苦靠近這個學校,不就爲了這個嗎?
我看着她機械的動作,一下就蹲下來將她的上半身摟住,不讓她繼續行動,“你去了幽都,是可以陪伴江離。可江離只是我們的大學同學,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怎麼辦?你的弟弟還有母親,不是要需要依靠你嗎?”
聽到我這句話,顧涼那僵硬而又執着的動作終於緩下來,她好像是在和什麼做着劇烈的鬥爭。緩慢下來的動作依舊在進行着,她冰涼的身體好像有無窮的力量一樣,輕易就將我掙脫站起來。
“你真的不想想嗎?”我被她掙開以後,身體就有些沒力氣了,爬了半天才笨拙的從地上站起來。
陰冷的風吹的我渾身發軟,人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顧涼顯然是動容了,她看不見我,卻好像聽見了我說的話,慢慢的說了兩個字,“媽媽……”
她在捨不得人世間,捨不得自己的媽媽。
我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卻看見幽幽的燭火下,那個跳樓而死的女鬼她笑了。她本來還挺正常的一張臉,突然變得支離破碎,就和當時從高樓墜落在地面時候,臉部的骨骼發生粉碎性骨折一樣。
白色和紅色的液體混合着,從腦袋的傷口上滑落下來,臉上的五官猙獰扭曲。它摔得亂七八糟的臉上,恐怖的小嘴居然張開了,輕輕的就好像催眠一樣的說話,“他們都不重要,只有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每說一個字,都會有血沫子從牙縫裡涌出來,順着脫節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那樣子說恐怖是挺恐怖的,更多的卻很噁心,就跟小時候看的動畫片裡面對着天鵝流口水的老癩蛤蟆似的。
顧涼在聽過女鬼的催眠以後,身子一個激靈,好像再次受到了控制。瘦弱的身體在寢室的黑暗裡緩緩的前進着,嘴裡低聲的說着:“小離,我對不起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