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擡起頭,看到睡在走廊椅子上的媽媽清醒過來了。
她夜裡就這樣睡在外面,看樣子是白天太過操勞,醫生護士忙裡忙外的跑了這麼幾圈都沒有把她吵醒。
這段時日,爸爸的病讓她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
那張蒼白憔悴的面容,讓人都不忍直視。
我指着唐俊介紹了一下,“他……他叫唐俊,是我……我的一個哥哥。我剛纔太難過了所以,他纔要打醒我,不要我傷了胎氣。”
“原來是這樣啊!對了,你見過你爸了嗎?他一直在等你回來,等着告訴你真相!”我媽媽已經沒空去理會唐俊打我的事情了,身子失去重心坐在的椅子上,又問我,“你爸情況怎麼樣了?”
醫院裡昏暗的燈光,照的人渾身發寒。
“爸爸剛纔情況穩定下來了,醫生說他要多休息,我們……我們先回家吧。”我低聲的勸我媽回家休息,“只有休息好了,纔有力氣照顧爸爸。”
“你爸……你爸沒事了?”我媽媽很想進病房裡面去看看,卻站在病房的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只看了一眼。
看到病牀上我沉睡的爸爸,她的心似乎微微有些放下了。
接下來唐俊送我們母女回家,我媽媽實在太疲憊了,躺在車上的皮質沙發上就睡着了。她的腦袋枕在我的大腿上,身子消瘦如同豆芽菜一樣。
在睡夢當中,她偶爾還會渾身顫抖,不能自己。
車子開到了家門口之後,唐俊將熟睡中的我的養母背到家裡的臥室放下,輕輕的蓋上了被子。
關上臥室的門,唐俊說道:“我打電話給江城的醫院,他們說易凌軒在做一個課題實驗,怕我們打擾他,不肯讓他來聽電話……”
“爸爸的情況,我……我也說不好。雖然有些地方轉好了,可是病變的地方依然存在。況且他體內有陰氣,阻撓了運勢和病情的好轉。”我並沒有直接說,這件事情非要易凌軒來不可。
言下之意卻是這個意思,傷害我父親的是鬼面童。
讓普通的醫生去看,根本看不出來真正的病因是什麼,等到劫運符的作用過了以後。我的父親依舊面臨着生命危險,眼下無論如何也要聯繫他。
唐俊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才摸了摸我微紅的側臉問道:“小妹,四哥不該打你,還疼嗎?”
“四哥,是我做錯了,對不起。”我摟住了唐俊的腰,眼淚又落了下來,“我打算明天去一次江城,把他請過來,再不行,就走時間座標。我真的不能沒有爸爸……”
“可他只是你的養父。”唐俊有些爲難,他單手摟着我,單手夾住了香菸,眼中是一絲糾結,“你即將臨盆了,我的意思就是,你在南城待產,哪兒都不許去。”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耳側聆聽着他鏗鏘有力的心跳,“四哥,我求你了。”
“小妹,我再也不能容你任性了。”唐俊終於強硬起來了,雙手摁住我的肩膀,冷冷的看着我的眸子,“我去江城請易凌軒,你給我老實在這裡呆着。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僅僅是你的孩子,還是唐門最後的希望。”
“你去?”我看着自告奮勇要去江城的唐俊,再次把他摟住,欣喜的喊道,“四哥最好了,我最愛四哥了。”
“小妹,我不是最好的。”他輕輕的摟着我的後腦勺,忽然就說了一句,“要是唐任,唐仕他們都還活着,他們會被四哥更寵愛你的。”
聽到死去的這幾個哥哥,我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心口好像鬱結了什麼東西,深深的壓抑着,想發泄卻無法發泄出來。我的這些親人在我的七歲那年的那場浩劫中,永遠不能回來了。
我和唐俊其實還揹負了,那些人死去後的重擔。
冷不防唐俊將我打橫摟起,在房子裡轉了幾圈,找到我的臥房將我放在了牀上,“小妹,快睡吧,四哥一定會把易凌軒叫過來給你養父看病的。”
唐俊幫我把鞋脫了,一副馬上就要離開的樣子。
“四哥,你明天一早再出發,好不好?”我拉住唐俊的手腕,突然很捨不得他。
腦子裡卻想着唐任他們帶個我的記憶,小時候,他們總是欺負我。可是其中不乏有歡笑,現在滿腦子都是這樣的記憶,是又甜又酸又澀。
“小妹,四哥會在這裡守着你睡着的。”唐俊坐到了牀上,身子靠着牀頭。
一隻腳屈膝,一隻腳平放。
房間裡沒有開燈,不過窗外的路燈很亮。
我看着唐俊的側臉,一下子把唐家所有兄弟姐妹的臉孔都回憶起來了,我們唐家人的確都長得很像。
我問他:“成叔的魂魄都找到了,那……那唐任他們的魂魄,是不是也都還在。”
“四哥不知道,也許都轉世了吧。”唐俊點了一根菸,默默地抽起來,他變得很安靜,整個人身上都是憂鬱而又冰涼的氣質。
他和我一樣想都會想念那些被鬼帝殺死的親人吧?
我看着他抽菸,火星明滅,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整整一晚上的折騰,讓我格外的疲憊,一睡之下醒來日頭都偏西了。看到日頭偏西,額頭上都是汗,因爲我不確定在我睡着的時候有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連忙起身光着腳丫子,就跑到了我媽媽的臥室。
她也在睡覺!
我心頭感覺到一絲不對,能像我一樣一睡睡到下午的人,應該不多了。我感覺按照正常情況,她中途應該會醒過來纔對。
我走了過去,推了推她,“媽媽。”
“嗯……嗯……”她掙扎了一下才睜開眼睛,臉上帶着一片紅暈,問我,“幾點了,該去醫院看你爸爸了吧?”
“等等。”我用手摸了摸養母的額頭,“媽,你都發燒了,爸爸在醫院沒事的。你先躺着,我去拿體溫計。”
“我發燒了嗎?頭是有點暈。”我媽媽大概是晚上在病房外守夜,所以纔會傷了風發燒了。
我拿了電子溫度計,在她耳上測了溫度。
39.5度。
這可是高燒,弄不好可是有後遺症的。
我立刻倒水,準備退燒藥,讓養母先吃下去。她吃完以後,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只能試試退熱貼。
最後,我實在擔心她的情況,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張開運符。
本來我用過一次劫運符,再用開運符只會雪上加霜,可是情急之下,我也顧不了許多。反正,蝨子多了不咬,唐俊也不在這裡。
沒人會管我。
忙完這些,我又去廚房煮粥。
煤氣爐正對的方向是一扇窗,窗上還有綠色的紗窗,這時候紗窗開始隱隱抖動。一股陰涼的風吹進來,讓我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我關上煤氣,退後了一步。
有不乾淨的東西就在這附近,而且陰氣還很重。
突然,驚悚的臉龐就出現在我的臉面,那張臉上連一塊好批都沒有。五顏六色的皮膚通過了針線縫在一起,它頭戴護士帽,眼窩裡沒有眼珠子。
擡起尖利的爪子,就往我脖子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