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蕭祁月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我呆了一下,隨即微微側頭,避免自己與蕭祁月的接觸:“這種私事……不勞你費心。”
蕭祁月看見我的躲閃,眸光深沉了幾分,但他到底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道:“我等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
我們說話的時候,摩天輪已經緩緩降落了,他伸出手,準備牽着我一起走出摩天輪,我搖了搖頭:“我想再在這裡玩一會兒。”
蕭祁月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走到不遠處的工作人員身邊說了幾句話,最後看了我一眼就離開了。
在蕭祁月離開後,摩天輪再一次緩緩地升到半空,我坐在摩天輪裡,腦海裡想着蕭祁月的那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蘇流景來說,這應該是極有殺傷力的一句話,不過,我願意相信他。
摩天輪幾次升降,我再次踏上地面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虛浮,想到蕭祁月說起那句類似要給我做備胎的話,我心虛了一下,在蕭氏酒店外面徘徊了好一會兒纔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然而打開門的那一刻,滿地狼藉頓時讓我停下了腳步,我輕聲呼吸着,確定房間裡沒有任何人以後纔開着門走進去。
房間裡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牀單被子衣服行禮全部丟棄在地上,我一樣樣的收拾着,好像並沒有缺少什麼東西……
我把東西全部收拾完,忽然想起了什麼,身子一僵,快步朝牀邊走去,我翻開枕頭,下面空空如也。
我不信邪的把牀上的東西都抖落開,又在自己剛整理好的東西里翻來翻去,可直到最後,我也沒能找到五芒星杖。
我皺着眉頭拼命的回憶着,希望是自己放錯了地方……
早上的時候,我覺得身體狀況不大好,盤着頭髮實在太累,就把五芒星杖放在枕頭底下了,沒想到這一次沒有隨身攜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我一路小跑到了一樓,找到經理,向他解釋了一遍房間失竊的事,同時表明自己想再看一遍監控的意願。
經理很爽快的帶我去看了監控,但看到楊魚熟悉的身影輕車熟路的走進我的房間,我的心忍不住的一顫。
楊魚再次出來的時候,手裡緊緊地攥着一樣東西,我盯着放大的屏幕,確認那是五芒星杖無疑。
“麻煩給我一份備用鑰匙,我親自進去看看。”畢竟我在A市還和楊魚合租,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要能把五芒星杖拿回來就好。
經理同意後,我拿着備份鑰匙打開楊魚房間的門,她的房間裡乾淨整齊,像是這兩天沒在這裡住一樣。
我把她房間裡的櫃子抽屜翻了個遍,依然沒能找到五芒星杖,我不知道楊魚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五芒星杖帶走了,我沉默着把楊魚的房間恢復原狀,心底是散不去的陰霾。
我關上衣櫃,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我的動作頓了頓,繼而不動聲色,準備看看是不是楊魚。
然而對方沒給我這個機會。
我還沒回頭,後頸就傳來一陣鈍痛,暈倒
前的那一刻我在想,要是這樣的情況多來幾次,以後我得頸椎病的機率是不是比一般人要大啊!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朦朦朧朧間,我彷彿站在幾千年前的建築裡,面前是一個府邸,上面掛着的牌匾上寫着端正大氣的‘楊府’兩個字。
想到楊魚的姓氏,我不自覺的眯了眯眸子。
一幕幕場景在我眼前飛快的上演着,我看着楊家的人在那個被稱爲王的人面前受盡尊榮,整個楊家也成爲當時的世家。
樹大招風,在楊家享盡榮華富貴的時候,終於有許多人覺得這個家族過於礙眼。
正好當時連年水災,巫女向王進言,必須以楊家所有人爲祭品祭祀河神,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我站在王宮裡,靠着一根柱子,仰面看着尊貴的王,只是他的臉一片模糊,我連他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在下方,一身白裙的巫女負手而立,正是宋嫣然,她見王猶豫,便再次道:“王上,這是祈雨師的意思,我只是代爲轉達。”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巧合,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原本正在猶豫的王忽然同意了那個由楊家所有人祭祀河神的提議。
寒意猛地竄了上來,我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
畫面再一次變成了明月橋,因爲連年水災,明月橋幾乎要被河水淹沒了,此時士兵捆綁着一百多個楊家人,把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推進水中。
直到岸邊的楊家人只剩下二十多個的時候,忽然發生了騷亂,一直以來逆來順受的楊家人忽然開始反抗起來,士兵沒料到最後還有人試圖逃走,因此弄得手忙腳亂的,只有我注意到,趁着楊家的大人們反抗的時候,一個手腳沒有被束縛住的小女孩兒偷偷的逃走了。
畫面到此結束,我的腦海裡一陣刺痛,我費力的睜開眼睛,這纔看到自己正呆在明月橋附近的一個亭子裡,五芒星杖在我前方兩米的地方,我又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一個人都沒有。
我的身體傳來一陣無力感,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把五芒星杖握在手裡,深深地呼吸着。
我想到畫面裡的場景,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所謂的祈雨師,很可能就是前世的我,這也正好解釋了湄之讓我做的事,以及宋嫣然對我的惡意。
我摩擦着手下的五芒星杖,看着不遠處的明月橋以及橋下平靜的水面,還有那一百多條人命,輕聲道:“這個鍋她不背,我也不背。”
我站起來不久後,就感覺到有人來了,我轉過身,毫不意外的看到楊魚那張仇恨的臉,如果不是得知了一切,我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會被一個少女以這樣的原因仇恨着。
楊魚見我手裡拿着五芒星杖,冷笑一聲,二話不說拽着我把我拖曳到明月橋邊,她按住我的背,把我按在橋的欄杆上,迫使我看向水面。
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紋,那些波紋越來越大,而後一隻隻手伸出來,拼命的向上,試圖抓到什麼東西。
我雙腿發軟,生怕楊魚看到這樣的場面控制不住將我推下去:“楊
魚,那是個誤會,你家人不是我害死的!”
“當年王上政治清明,除了你,還有誰有能力讓王上下達這種荒唐的旨意?!”楊魚按在我後背的手猛地收緊,隔着一層薄薄的襯衫,指甲陷進我的皮肉,疼得我一哆嗦,她卻依舊不依不饒:“今天我就要用你的性命,祭我楊家滿門!”
眼看着下面的手已經伸到了橋邊了,我心裡的慌亂越來越多,開始掙扎起來。
楊魚像是知道我在恐懼什麼一樣,湊近我的臉,露出一個詭異的表情:“永別了,祈雨師大人。”
她的手稍一用力,就讓我的身子整個的翻到橋底下,冰涼的水瞬間把我淹沒,與此同時,那些手爭先恐後的拉扯我、撕咬着我的皮膚,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我感覺自己簡直要被這些人撕扯成碎片!
我的呼吸越來越艱難,意識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一直被我緊緊攥在手裡的五芒星杖發出素白的光芒,讓那些人瘋狂的動作停下來幾秒,而後一個人把我攬在懷中,他的懷抱寬闊堅實,隔絕了身後淒厲的慘叫聲。
我在蕭氏的酒店裡醒來的時候,醫生還沒有走,這位中年醫生對蕭祁月的神色頗有幾分不滿,但因爲他的身份只能隱忍着,壓抑着聲音說:“蕭總裁,作爲你的女朋友,我不相信這位小姐會受到來自外界的傷害,商界都傳聞您清冷矜貴,但願您爲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要過分爲難您的女朋友。”
蕭祁月見我醒來,一挑眉梢:“當她成爲我的女朋友的那一天,我自然會護她周全,在此之前,她總要受過傷才明白誰是歸宿。”
我剛醒來,腦子裡亂糟糟的,但猛地聽到蕭祁月這句話,居然覺得有幾分耳熟,我下意識的回憶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在那個別墅裡,那人欺身而上,把我壓在身下的時候,說的不正是同樣的話?
我狠狠地瞪了蕭祁月一眼,問醫生:“醫生,我的身體怎麼樣?”
醫生走到我身邊,又替我檢查了一遍,然後不帶停留的足足說了十分鐘才停下,他帶着擔憂的語氣和對蕭祁月的含蓄的指責讓我心頭一暖:“你說的話我都記下了,以後會好好注意的。”
醫生嘆了一口氣,給我開了藥後就離開了,把空間留給我和蕭祁月兩個人。
我想到最後那個懷抱,試探的問:“最後是你把我從河裡救出來的?”
蕭祁月冷眼看着我:“難道是你自己游上來的?”
我看了一眼蕭祁月新換的襯衫,抿了抿脣,最終還是低聲跟蕭祁月道謝,在得到蕭祁月一個不屑的眼神後,我忍不住問:“楊魚呢?”
“在隔壁房間裡。”
得到答案後,我立刻下牀,蕭祁月在身後涼涼的道:“你別再一次被她丟到河裡餵魚。”
我稍微停了一下腳步,確認蕭祁月不知道當時河裡是有一百多人的怨靈,擺了擺手:“我相信你不會讓現在的她還具有攻擊力的。”
我說完後就出了房間了,因此錯過了蕭祁月在聽到我那句後微微勾起的脣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