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定格了。
我內心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歸墟邪影死的太慘了,並且還是我親眼見證的死亡,這本身不算什麼,畢竟是敵對關係,死了就死了。
但是,它死之前的那番話,還有那根直至虛空盡頭的紅繩,是我最恐懼的本源。
紅繩,到底是什麼?
難道就是傀儡的象徵?
這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種皮影戲的橋段,老藝人手持紅繩,控制着一個個傀儡藝偶表演着各種精彩絕倫的戲碼。
但是,把這個藝偶換到人身上,換到一個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人身上,那就不那麼好玩了,甚至很恐怖。
紅繩在歸墟邪影死亡後,也消失了,就彷彿那是一個幻想,如果不是腦海裡那個天外飛神配合的也嘆息一聲,我寧願相信,那不過就是個幻象。
可惜,那一聲複雜的嘆息,還有紅繩即便消失後,那種若隱若現的存在感,依舊讓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真實存在過。
風、剎了,雷、停了、光、暗了,水、消了,火、沒了。一切,都回歸了之前的黑暗虛無,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平靜,一切,都彷彿沒發生過。
甚至讓我有一瞬間的錯覺,就彷彿時間,也回到了之前歸墟邪影並未出現的那一刻,只不過我身旁的小夥伴,還有胖子他們,了無蹤影。
腦海裡的天外飛神,也在良久的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原本可以觀想到兩個喜幽蓮凝眸對視的畫面,也完全沒了痕跡。
就彷彿,一切真的從未發生過。
直到,一個哈哈大笑的聲音,突然從頭頂上方,一個突然降下的臺階上出現,我才從良久的極度絕望中回過了神。
那聲音,對我現在來說,像極了救命稻草,我不管來人是誰?哪怕是最恨的敵人都好,因爲那隻能讓我感激,感激他救了我,讓我知道還存在着,讓我還知道,我思故我在。
實在是歸墟邪影的詭異死法,讓我開始懷疑一切,懷疑人生了。
“哈哈哈……嘎?”
笑聲,戛然而止,就彷彿被什麼人掐斷了喉嚨,導至他震驚的看着腳下的虛無,看着茫然的我,我們倆大眼對小眼了好久,接着異口同聲道“怎麼會是你?”
來人,我太熟悉了,化成灰都能認得。
賈無心。
一身華服,滿臉得意的表情還在僵硬,這熟悉的樣子,讓我莫名發噱。
對於他的出現,我本來不應該這麼震驚,他要是這時候不出現,纔不對勁,會讓我疑神疑鬼。
可是,經過了歸墟邪影死亡的震撼,我現在真的分不清,他到底還是不是他?他的後背上,會不會也有着一根我看不見的紅繩控制着?
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賈無心嗎?
我現在的心情,就連自己都無法說清,簡直是複雜到了極點。
相比我的困惑跟疑神疑鬼,賈無心的恐懼,只能用無盡來形容。
他,本來是要收穫勝利果實的,可是果實沒看到,反而看到最大的一隻害蟲站在了原本果實的位置,還活蹦亂跳的,就差擦乾抹淨嘴角的果實汁水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能告訴他?
賈無心恐懼得只想罵娘,他到底倒了什麼黴?怎麼碰到我的事,不是出現變局,就是出現讓他匪夷所思的結果?難道殺死變數,真的就這麼難?
天外飛神啊?那可是整個世內世外,已知能殺死變數唯一的東西,現在竟然消失了?就彷彿從未來過,可是這怎麼可能?
他的一切籌謀,一切佈局,一切手段,怎麼到了我這,就永遠都會措手不及?
他的智慧,面對我,還有什麼用處?
恐懼過後,賈無心只剩下深深的挫敗感。
“到底發生了什麼?”賈無心實在不甘心,茫然的看口,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問我,聲音很小,小到若不是我此刻經過了天外飛神的入體,是根本就沒法聽到的。
賈無心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急忙的想要恢復冷靜,卻被我的話語聲擾亂了思緒。
“沒什麼,它死了,好像被我一不小心弄死了。”
我一副若有所思狀,彷彿在思索,我怎麼就那麼不小心,把敵人給弄死的?
事實上,這話我是說給天外飛神聽的,我知道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從她跟喜幽蓮偷偷的潛入我的腦海深處就可以得出結論,我現在討好她,不過就是爲了報恩罷了。
眉心突然一暖,那感覺帶着天外飛神的氣息,顯然她對我的表現感到了滿意。
我略感心安,這才擡頭看向賈無心。
賈無心的瞳孔驟然一縮,接着倒吸了好幾口涼氣,他步伐踉蹌的向後退去,一副本能離我遠遠的樣子,卻忘記了身後是臺階,導至他剛一踉蹌先後退步,就一下摔的很結實,發出狼狽的“噗噗”聲。
他咬咬牙,這纔沒發出呻吟,顯然剛剛那一下,讓他飽受痛苦,我饒有興趣的看着他茫然的想伸手捂住臀部,卻又顫抖的把手停在半空的狼狽樣子,就是不說話。
那種無聲的嘲笑,讓他丟盡顏面。
“我不會失敗的,我怎麼會失敗,雖然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是張啓山,你別得意的太早,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賈無心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着,彷彿不這樣,都無法排解心中的恐慌,不這樣,他都喪失了與我鬥爭的勇氣。
我繼續無聲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那種真正的蔑視,讓他猙獰着,抽搐着,整張臉看起來無比的駭人。
我依舊無聲的沉默,我知道,賈無心算是廢了,殺了他不如留着他,一個廢了的梟雄,總會幹出莫名其妙的蠢事,我現在的使命還沒完成,還需要這樣一個蠢貨存在下去,這纔會對我最有利。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的心,變得如此冰冷,變得如此會算計,變得讓我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這還是我嗎?
就在我微微愣神的瞬間,賈無心突然鼓起一股勇氣,顫抖的站起身,艱難的抖動着身體,緩緩的,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哇哇……”剛走沒幾步,他突然吐了起來,猩紅的鮮血,伴隨着他顫抖的腳步,一個個臺階上,佈滿了他留下的觸目痕跡。
嚇到吐血?
莫名其妙的,我突然想笑,只是那種笑,帶着說不出來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