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活着,她對於來生來世沒有什麼特別濃郁的感覺,興許,是因爲沒有死過。
“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招娣問他。
“隨時!”他很乾脆的說道。
“我現在就想回去。”招娣說道。
卞城王面色沉澱了少卿,隨後說道:“我可能最近幾天公事繁忙,不會去人間尋你,你帶上這枚血玉,只喲第一滴血在上面,裡面被困的冤魂就會隨你招魂,也好保護自己。”
他說完,從腰間扯下那枚血玉塞進了招娣的手心裡,多餘的話都沒有說,與招娣擦肩而過。
招娣看着那塊火焰玉,在手心裡,她還聽到了走出桃花院對半邊身交代的聲音:
“待會兒雲攆從東門送她出去。”
招娣被安排着上了轎攆,手心裡的火焰玉似乎能散發出溫暖的溫度。
苗疆一行,據說這火焰玉可震殺萬千幽魂,煞氣濃郁,可是,方纔的話招娣突然想到,他沒有震殺幽魂,而是將其囚困與血玉之中。
寬大的城門,嘚嘚的馬蹄聲,那城牆越來越近,出了那道東門,就是離開地府。
倏然,招娣捏着血玉撩開古樸的轎簾探頭回望。
倏然發覺,這陰曹地府,竟然也一樣如同皇家貢院,人流穿梭,或是皇家貴族,或是地府文王獎項,貧富差距如陽間一般。
只是人流穿梭之際,似乎早就將卞城王的模樣淹沒與人山人海之中。
東門爲地府正門,門口便是三頭犬的雕像,看到那雕像的時候,招娣終歸是明白了師傅當年去京都時,對那三頭犬的雕像一番高談闊論。
原來,師傅所言並非是子虛烏有。
東門外一抹似有似無的門廊,好像就是通往陽間的通道,招娣不由自主的就往前走去,宛若一場夢。
“姑娘留步~”
送她出地府的是半邊身,招娣猛然站在路口回眸,一抹轎攆,四位轎伕,半邊身跳了過來,目光露出一種難以言表的躊躇。
招娣等着他來到面前,覺得他好像有什麼要緊事要交代,看了他半晌,他卻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怎麼了?”招娣問道。
“內個,姑娘,您別以爲我們家王爺是不留客之意,千萬不要這麼認爲,而且相反,我們家王爺有些東西只放在心裡,旁人是不懂得,老奴跟隨王爺這麼多年了!”
說着,他豎起了一張手的手指頭,五千多年嗎?
招娣一愣:
“要離開是我提出來的,和他沒有關係,我畢竟還活着,我還有陽間的朋友,你可能是想多了。”
招娣莞爾一笑輕鬆的說道。
“這……可是……”半邊身說着,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低垂眼簾,目光卻落在了招娣的腰間,那兒,掛着卞城王的血玉。
“王爺將血玉送與你保管,奴家深知其輕重,還望姑娘珍重,再珍重!”
半邊身,竟然深深鞠了一躬,惹得招娣不得不將目光再一次深深的落在血玉上。
記得,傳說地府第六殿卞城王的那把馳騁沙場的碎魂刀,就藏在這腰間血玉之中,所以,那血玉纔會存有百納千魂之無量所言。
眼下,招娣的確覺得他的分量不輕。
“王爺最近會出徵嗎?”
招娣本可以轉眸就走,可是,看着半邊身那迫切又懷着希望的眸子,招娣問道。
“人間有綱常,一旦違反綱常者,都會引起天罰,六殿王是戰將,他必然首當其衝,不過,這一次任務可能在陽間,奴家只是覺得,王爺那把碎魂刀可破百里冰山,可斬萬千冤魂,既然贈與您保管,奴家說句不該說的話……”
“您說~”招娣說道,顯而易見,他有差事,而且在人間,只是,半邊身的話,似乎不敢直言。
“王爺他……視您如己。”
半邊身似乎說的很含蓄,說完,像是火燒屁股一樣,一躬身,就招呼着雲攆回一府,瞬間,就消失了。
果真是不知道當不當說,招娣只能說,半邊身是個好管家,他是看着王爺經歷幾千年變故的人,他似乎會因爲說錯話被王爺責備,甚至下獄,這一句話,是他想說的,也是自己都覺得不該說的實話。
一時之間,招娣覺得那個躺在棺材裡,爲先王妃後世的小迪是那麼的幸福,有人大愛無私默默成全你,有一個玉麟誓死只爲你一人而活。
想到這裡,一抹陽光似乎穿破了所有屏障,照在招娣的雙眸中,很刺眼,刺眼的讓招娣忍不住擡手去遮擋。
綠水青山,還是那個下山的蠱陀山場景。
此刻,竟然多了一個人,招娣很詫異,方纔所謂的地府一日遊,她根本沒有遊最多兩三個小時罷了。
“你答應我的事情呢?”那人坐在輪椅上,招娣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真的有一種自己去了一趟地府是不是都這人目睹了一樣。
“子龍,我只能說抱歉,本來是安排時間讓你觀望的,只是,他突然不辭而別,如今,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子龍坐在輪椅上,依舊是一副風吹不動宛若湖面明鏡的樣子,好像全世界的變故到了他那兒,都成了一池清潭一般。
“我會找到他的,就算是死了……”子龍就說了這麼平靜的幾個字,卻堅韌的眼神讓人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韻味在裡面。
短暫的相見過後,招娣也因爲子龍的話想過哦,她要找到他,只可惜,她每每想起卞城王將她強行帶入地府之前的那句話。
帶自己去古墓,可是,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玉麟一定是去了那裡。
可是,每每想到這兩個字,招娣就有一種逃避的感覺,因爲那裡很有可能也是她最終的歸宿。
她害怕看到那張和她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屍,害怕的,還有她此生絕無僅有的血海之夢!
血海之夢?招娣一愣,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那個血海上的烏袍男子,不正是卞城王嗎?
招娣已經不記得自己幾歲開始,會持續不斷的做那個唯一的夢,可是,如今回頭想來,似乎從自己一出生,就註定了些什麼。
這種命運把持在別人手裡的感覺,讓招娣一下子喘不過氣來。
看來這一切,似乎躲不過去,細細算了算,還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就是自己十八歲生辰了,到那個時候,想必,一切都會有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