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奶奶說過,一根草,即便是死了,也能拿來燒柴,做熟一頓飯菜,這頓飯菜能讓人吃飽,這也就是一根草的因果循環。
更何況是一個憑空出現的人,這個人又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哎……王爺宅心仁厚,他是個敢作敢當的王爺,他下令釋放孟婆的時候,老奴揣測,他是打算硬生生抗下這逆天罪孽,可關鍵問題是,逆天改命之事,明明是玉公子所爲……”
半邊身說着說着就情緒波動了起來。
他給旁人做的嫁衣,夠奢華……招娣低喃!
“我初來地府,如果這種罪行王爺扛了,會怎麼判?”
招娣問道,其實,她有些問不出口的。
“君王犯法與庶民同罪,顛倒黑白,有違綱常,十八層地獄之中有無間地獄,這堪比生生世世造孽相等處罰,根基地府審查冤魂條例,第兩百一十二條,和第二百八十條來看……
一條徇私枉法,一條逆天罪行,就足以讓六王爺毀於一旦……”
半邊身說着,面色凝重。
“徇私枉法?逆天?”招娣面色發白,脣角抽搐,這兩條罪名光是聽上去就是十惡不赦。
“我聽說,卞城王乃戰神,一把碎魂刀可破敵三千,難道陰君就不會估計功過相抵這一說麼?”
招娣說道,她將古裝電視裡的臺詞都搬出來了。
“你不瞭解陰帝,陰帝與神龍王曾經因爲王爺和玉麟之事早就鬧僵了,一個是陰君引以爲豪的戰將,一個是神龍王后裔玉公子,這二人因你,哦,不對……因你的前世而鬧得地府不得安靜,曾經因爲一己私利,讓卞城王與神龍一戰……”
“半邊身的意思是,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所以,陰君就算是看在卞城王戰功赫赫的份兒上,就因爲我,也不會放過卞城王?”
半邊身一愣,似乎這才意識道自己說錯了話。
“方姑娘……您……您多想了,更何況……更何況當年陰君對你和王爺的婚事有非議,也是因爲……因爲那白玉是妖狐之身……如今,如今您已脫胎換骨,應該……應該不至於……”
半邊身的話說的有些,可是,那吞吞吐吐的樣子,怎能不讓人多想呢?
招娣狐疑的看了半邊身半晌,終歸心裡還是牽強的點點頭。
招娣真的很想知道,白玉那個自己前世之身到底經歷了什麼,攪合的三界都動盪三分。
傳說,龍乃天界之神龍,能攪動山河,撥弄風雲,入水能遊,遇雲能騰,遇風則翔,而卞城王雖然在地府不是萬人矚目的君王,卻執掌兵權,威名顯赫。
想到這裡,招娣突然覺得自己想的太遠了。
地府無星無辰,無月無日,根本看不出時間,卻給人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招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總感覺時間好長,好長……
出了門,招娣沒有看到半邊身管家的蹤影,隻身走出了桃花院,她的臉雖然與前世王妃神似,但是時隔多年,家丁們早已經沒有放在心上,只知道她是被王爺安排住進桃花院的客人。
桃花院的由來,大家都知道,所以,相比之下,也知道此女子的地位有多尊貴。
“姑娘,想必頭一次來地府,切勿不可隨意走動,您看這王府門前的大道就分爲三條,中間這金色路徑,便是留給君王行走,這兩側各有兩條,一條是鬼卒行走,另一條便是押送冤魂所行之路……”
招娣剛出了王府,一鬼卒上前指着門前的大道說道。
招娣細細看了看,隨後指着遠處的一處白色城牆問道:“那地方就是枉死城麼?”
“姑娘好眼力,看來對地府還是略知一二!”
那鬼卒恭恭敬敬,倒是被招娣驚了一下,拱手道。
“我能不能進去看看?”招娣問道。
“這個……”鬼卒顯然爲難!
“姑娘不可入內……”
“我就在城牆外頭看看!”招娣說道。
鬼卒躊躇了半晌說道:“那姑娘跟着我,如果遇到什麼人,需要行什麼禮的,小的會告知與你,切勿不可亂走!”
招娣點頭,鬼卒領着招娣出了王府,那枉死城看着很近,但是走起來,倒是有些距離的。
招娣爲什麼心血來潮想去枉死城一看,其實,她並不是心血來潮,因爲她想起了初見肖傑時那一場爆炸案件的事情。
她清楚的記得,肖傑的母親華榮子,不供奉天地菩薩佛祖,倒是供奉着一尊不食人間煙火的地藏王。
那時候,招娣也記得,她是爲了贖罪,想讓死去的人進入枉死城得到地藏王的點化早日超度投胎。
如果是這樣,招娣是不是可以看到自己的母親和整個清水鄉枉死的百姓,還有自己的弟弟?
招娣不知道,她只知道,枉死城駐紮的都是枉死之人,整個清水鄉轟鳴之間被夷爲廢墟之地,罪魁禍首已經繩之於法,可是,自從介入玄學,瞭解因果,招娣心裡覺得,他們沒有消弭怨氣。
帶回家手錶的人是自己,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從清水鄉爆炸案件一路走過來,這一切,盤根錯節,卻終歸回到原點。
而那個原點,招娣不敢想,她希望家人都投胎去了,如果沒有,就證明自己所想的那個原點是對的。
因爲一切罪魁禍首,都是自己!
自己本就是跳出三界外,無名無分的女子,所有經歷的一切都會歸屬與自己身上,用方纔的小草來形容,最爲恰當。
她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已經因爲一個不存在而改變了這麼多,她一路低頭不說話,卻想了很多,一個不存在的人,在她身上或者身邊所發生的一切,理應是不存在的纔是。
就因爲有了自己,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因此而循環起來,惡果終究要自食。
“姑娘就在這城牆之外看看吧!”
鬼卒拱手,謙卑的提醒道。
招娣這纔回過神來。
招娣仰面望去,那白色城牆高達千丈,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離城牆太近了,還是因爲這地府的建築本身就這麼高大。
城牆上,站着一拍鬼卒,那露天之處很明顯是個平臺。
很多人都面無表情,但是也有很多人面相麻木,各個都仰望天空,他們所看到的都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這個招娣早就知道,他們都在仰望自己陽間的仇人,親眼看到他們死去,才能消弭怨氣。
“姑娘,今日剛好趕上地藏王誦經,切勿不可耽誤過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