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覺得她就是鬼谷傳人,雖然占卜之術一竅不通,但是,薛辭是她師傅。
“給我幾天時間,我會料理完後世,你要的東西會有人轉交給你!”
老頭兒似乎又在抹腰上的煙槍,那一刻,方靈下意識的看出了老頭兒有些緊張,這讓方靈忍不住側目又看了玉麟一眼。
料理後世?只要有人死頭一天晚上棺材會響?難道,這老頭的死期到了?
方靈不得不這麼想,看似平淡的玉麟,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方靈甚至覺得和他在一起,幸好是交好的朋友,如若不然,她真的連冰山一角都看不透他的所以然。
“你的時間很充足,既然做了這一行這麼多年,有些事情,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玉麟說完轉頭離開,步伐輕盈。
“玉麟,那老頭要死了嗎?”方靈追問道。
“他早就該命絕!”玉麟淡淡的說道。
那老者依靠在門廊上,目送着玉麟消失,眼神充滿複雜的情緒,有釋然,也有解脫,更濃的是尚未褪去的震驚。
夜深人靜,四周漆黑一片,這裡,是一條手工挖掘的地道,兩壁凹凸不平的溼土散發出一股潮溼的味道。
就在這時,一抹閃動的光線是不是掃在洞壁上,那晃動的頻率如同小心翼翼拎着石灰燈在走路一般。
光線越來越穩定,一個老頭兒舉着石灰燈的底座扶着牆壁走了進來。
這條道兒傾斜向下,所以,每一步老頭都走的十分小心。
但,可以看出來,老頭兒不是第一次下來,背影很快被那一團唯一的光亮包裹着,沒入了黑暗。
他弓着身子壓低手中的石灰燈,儘量貼着地面,他在地面一寸一寸的開始尋找,碩大的地窖內,那一團光亮顯得那般的孤寂和恐怖。
最後,他好像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放下石灰燈,從身後別煙槍的旁邊,抽出一把小鏟子,小心翼翼的開始刨土。
不多時,他從刨土的洞裡顫抖着雙手捧出來一件紅布包裹着的布兜,布兜的口處還穿着一根麻繩,只要輕輕拉扯,布兜的口便能隨意鬆緊。
他小心翼翼的拍打掉上面的溼土渣,雙眼盪漾着渾濁的眼淚,那雙眸子似乎藏着春秋萬代的激動和滄桑。
“師傅,徒兒終於等到了鬼谷的人,這代代相傳的守候,沒想到,會在徒兒這一代完成,請師傅保佑一切順利。”
………………
“那老頭欠了你什麼東西?”方靈問道。
玉麟突然頓住腳步,側目看了看方靈,這眼神有點奇怪,接着,他微微一笑道:
“他不欠我什麼,他只是欠了自己命運東西。”
“什麼意思?”方靈疑惑的問道。
“前幾日,我突然從京都返回,正是因爲我突然算到了棺印所在的位置,時間也該到了,玉某知前世之因,卻無法精準的估算未來,只能一前世之音,略知後世之果。
這位老先生若是玉某沒有猜錯,他是地府陰陽師者,代代守候那棺印,至於指使者,我想,應該是地藏,三千多年前地府動盪,也是你的前世之身地妃的原因。”
玉麟說到這兒,方靈的瞳孔放大,喉中有些乾癟,她愣愣的看着玉麟:
“後來,地妃自殺,卞城王以紙人之身瞞天過海替她轉世投胎……然後,有個人,世世人間守候,不知多少歲月……”
玉麟微微一愣,滿眼都是疑惑:“這些,都是老鬼告訴你的?”
方靈不知爲何,竟然心一陣抽痛,眯着眼睛看着他,難道,他就不記得那個人是他自己嗎?
也許是方靈的眼神和反應太過反常,玉麟的眉心蹙起,疑惑的看着她,這丫頭是怎麼了?爲什麼眼中會流露出一種痛苦的眼神?
方靈終於嘆了一口氣:“算了,那後來呢?”
方靈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後來,地藏得知老鬼私自制造假象,並無過多幹涉,只是預知三千年前後,因此會舊夢重回,所以,將棺印交予每一代陰陽使者保管並守候,直到時機成熟命中人認領,替地府度過劫難。”
“說來說去,這個人還是我,感情我就是替前世之身來還債的,我甚至感覺,我就是個被擺佈的提線木偶,地府存亡管我何事?
再說,我現在除了抓抓鬼,還能做什麼?你看看這滿大街的人,像我這年紀的都在讀大學,有我這幅模樣的嗎?後世之身就該替前身去還債嗎?
我連自己的家人都養不活,談地府?談太平?……!
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地妃了,幽幽留着幹什麼的?她是陰君的公主,地府的唯一公主,人孃家底子厚,現任正兒八經,如假包換的地妃,怎麼?有那個本事破壞了人家庭,地府和平這麼偉大的事業屁用都使不上了?”
方靈竟然沒來由的心煩氣躁起來,她抱着膀子,無奈的看着天際冷笑了兩聲,大步跨出,她嘆了一口:“這天上的星星,在這城裡總是無法看到最原始的光芒。”
方靈頭也每回,她不知道身後的玉麟此刻是什麼表情看着她的背影。
“這丫頭……倒是怎麼了?”玉麟低沉的說着,單手背後,邁着輕盈的步伐唸叨了一個字:“命……命?……命!”
語調平靜,卻不知他在想什麼。
方靈突然覺得空氣變好了,方纔的一席話,是她的真實想法,她感覺這一刻,她有一種總算活明白了的感覺。
京都,地府,所有的一切都拋開的時候,方靈竟然覺得自己該像同齡人那般活着。
她直接回了家,當她站在那店鋪門口的時候,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雙膝眼淚泉涌一般流了下來。
捲簾門關的死死的,上面貼着招租的訊息,上頭的字跡似乎都有些模糊了,方靈知道殷兒和碧兒一定是支撐不下去了,而且,很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下半夜,她都漫無目的的走着,走向竹林小築,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家人和自己的孩子。
她想了很多,腦子像是一臺天大的機器在運行的軸承齒輪,不斷的轉着。
她怎麼面對安安,怎麼面對殷兒和碧兒。
面對安安,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她把他的親生爸爸弄丟了。
面對殷兒和碧兒,她又如何解釋?他們以爲自己是去找卞城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