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靈兒?……你不是說過,等你長大,便嫁我爲妻嗎?”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方靈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那聲音卻分不出方向,又好像有人貼着她的耳朵呢喃一般。
方靈四下查看,那聲音卻消失了,可是正當方靈加快腳步趕路的時候,那聲音明顯微弱了不少,夾雜着濃郁的失望和嘆息。
“可你卻嫁給了別人!”
“哎……想我逆天無數,卻要接受天意的差遣……”
方靈一愣,她聽到了,這是玉麟的聲音:“玉麟?你在嗎?……在嗎……嗎……”
方靈幾乎沒有留意他說話的內容,她回答道,可是迴音像是在枯井內說話,久久的繞在耳畔。
“靈兒……”
方靈的腳步已經像是灌了鉛一樣,她摸索着找到了洞壁,靠在洞壁上會給她少許安全感。
那輕柔的呼喚聲依舊在山洞內迴盪,可是,哪裡看得見玉麟的半個影子?
“我找了你那麼多世,連我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反反覆覆,你何時才能兌現你的承諾,與我白首偕老,哪怕……一世也好!”
“一世也好”四個字拖着長長的尾音,帶着無力的嘆息,讓人感覺像是在夜裡逆風聽着划船上的古琴彈奏,時而清晰,時而憂傷消散於風中。
方靈的心竟然一疼,她怎麼會感覺一下子就欠了玉麟那麼多,那麼多……
多的讓她用生命都無法償還,多的連她自己付出生命都換不清,她竟然想哭,眼淚就那麼不爭氣的往下掉。
“教你的靜心咒,你都忘了嗎?”
方靈突然感覺一個清晰的聲音傳來,而此刻的她,已經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哭的不能自己。
她被這一生帶着呵斥的平靜聲音驚醒,淚眼朦朧的側目一看,山洞的盡頭出現了一抹宛若進口一般的兩處。
而那兩處站着一個人,因爲背光的原因,看不到那人模樣,可是,那人的身形和體態還是讓方靈一眼認出,是玉麟!
方靈像是死裡逃生一般,起身小跑着衝了過去,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該拿命去償還。
“還沒到絕境之地,便被那幻境擾了心境,破了道心……”
方靈一頭栽進了玉麟的懷裡,這讓玉麟身子微顫,而他卻平靜的說道。
“幻境?”方靈猛然意識到什麼,突然仰頭看向玉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是不是有點太過了,趕緊鬆開手,後退兩步。
尷尬的抹抹眼淚道:“我以爲到了絕境之地纔會有幻境!”
玉麟轉頭看向身後幽幽的說道:“北冥山以中心軸爲準,山的另一端乃地府管轄,山的這一段,乃是地府蠻荒絕境之地,也是與其他兩屆隔閡之地。”
方靈順着玉麟的目光看去,那一眼,她幾乎嚇傻了。
一陣陣陰風吹過,那風竟然帶着花草的清香,好像置身於原野之上,而自己與玉麟背對着洞口,腳下竟然只有麻將桌大小的平臺,往前伸一腳,便是萬丈懸崖。
那天邊血紅一片,好像半壁天空都被那永不會褪去的晚霞佔據着。
側目看一眼玉麟,那帶着花草香氣的威風愜意的迎面吹響他,將他齊肩的無法時不時撩起又落在他潔白勝雪的衣衫肩頭,他就那麼平靜的眯着眼睛看向天邊的晚霞。
“有印象嗎?”
“什麼印象?”方靈很詫異,她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怎麼可能有印象。
但方靈還是順着玉麟的目光看去,他看着的位置正是那漫天的血紅晚霞,看久了,真像是一盆血水潑灑在天上。
“這是絕境之地環境空間內最真實的畫面!”玉麟又幽幽的說道。
方靈不明白什麼意思問道:“何出此言?”
“呃,等你踏足與這絕境之地,一不小心便會掉入幻境之中,而這絕境之地的由來便是因爲人心,不管三界天地人,只要有心,便是絕境,這便是絕境之地的由來,簡單的說,這絕境之地一旦踏足,真真假假難以辨別,靜心咒隨時備着!”
玉麟說道,方靈一聽,明白了。
這滿天的血染晚霞便是踏入絕境前的絕美風景,而且,是最真實的。
“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找卞城王!”方靈問道。
“道對面的樹林!”玉麟擡手指了指,那血紅的晚霞下,細細看去,確實有一片濃密的樹林,可是,那樹林也不知怎的,看上去怪怪的。
也許是因爲滿天霞光,所以,看不到那樹林的根部,乍一看去,好像懸浮與萬丈霞光之中,宛若天外仙境。
玉麟擡腳邁出的那一刻,方靈捂住了嘴巴,因爲這平臺如方桌一般大,眼睜睜的看着玉麟就踏出去了。
但是方靈還沒來得及收回驚訝,便看到玉麟的腳脫離了平臺後,竟然踩着空氣立在原地回頭道:“還不走!陣法就要逾期了!”
他說道。
方靈趕緊小心翼翼的跟上,她甚至不敢低頭看腳下,那種感覺,特別的沒安全感,說白了,就像是踩着一塊玻璃前行一樣,腳下,山谷深幽,看得人頭暈目眩。
一切都如履平川,方靈已經不自覺的拽着玉麟的衣襟,手心在冒汗。
卻不知,手一暖,玉麟擡手將她抓着自己衣衫的手給扯了下來,攥在自己的手心裡。
一股安全感就順着手掌心蔓延了方靈的全身,這樣的感覺,她覺得好熟悉,好依戀,甚至想一直都這麼牽着她,那麼,即便天塌下來,她也不害怕。
抵達對面那山林的時候,方靈回頭看去,一抹宛若泡沫一般的浪潮在自己來時的路途上突然縮回,就好像一大塊平鋪與山澗的玻璃如同冰雪一般瞬間融化了。
方靈吸了一口涼氣,他卻突然鬆開了自己手,一股涼氣就這麼灌進來。
方靈擡眼看去,這一片叢林可謂是鳥語花香,碩大的奇怪樹木盤根錯節,光是那盤錯的樹根都比方靈整個身體都粗壯,更別提那樹幹的直徑,也不用替那些物種的年歲。
這叢林枝繁葉茂,一眼看不到盡頭,滿地都是枯葉,踩在腳底下沙沙作響,視線內除了樹下偶有野花盛開之外,樹梢上還有一絲絲從樹葉縫隙內偷偷鑽進來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