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擂臺招親

樑嶽天一行四人延集市向東南方向行去,只見一路上紛繁熱鬧,劉鶴靈見到各種小玩意都不禁要湊上前去把玩一番,行至方纔馬車轉折處,樑嶽天停住步子,心中忖道“若蕁尛宮主所說爲假,我不仿到這招親擂臺前看個明白,是真是假豈不一眼便知?”他打定主意,便扭頭向擂臺處走去,樑嶽天卻忽略一處,自己又未曾見過卓涇陽父女,即是在擂臺上見到,又怎知真假?

趙無燕三人見樑嶽天忽而改變方向轉向南行去,心中略感奇怪,但眼見前方熱鬧異常,人頭攢動,知道定有熱鬧可看,也不多問,且隨着樑嶽天走去,行的進了,只見前方一個擂臺,高約五尺,寬約兩丈,四角木柱上各掛一隻紅色燈籠,甚爲喜慶。此時正值午時,春風徐徐,倒也不顯得燥熱,擂臺正中擺着一隻木桌,木桌兩旁各有三張太師椅,桌椅後掛着三丈紅布,左右各有四字“比武招親”!

臺下此時已然聚有百十號人,武林人物,鄉紳百姓,巨賈富商,風流才子,吵吵嚷嚷。樑嶽天分開衆人,擠到前方,中有不快之人罵他幾聲道:“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你這小哥怎的恁無禮數?”也有的說道:“急什麼急?等會上臺做個比較!”樑嶽天充耳不聞,往臺上看去。

這時,臺上走出一位年約耄耋老人,留着一綹長冉,面上褶皺如山丘,頭頂上扣着一頂文士帽,手裡捧着一隻摺扇,彎着腰低着首踱步走了出來。這老人望了望臺下衆人,乾咳幾聲,臺下立馬平靜許多,那老人道:“今日乃我姑蘇城內大喜之日,卓涇陽卓大善人的千金,掌上明珠在此比武招親。卓大善人乃是我姑蘇一等一的富戶,也是一等一的大慈善之人,那卓千金更是不消說,亦是我姑蘇第一美人,今日爾等後生且要好好表現,卓家千金唯有一位。嗯,今日比武,凡三局連勝者,由卓千金再考一局,連過此四局即是卓家女婿。比武較技,點到爲止,不得撩陰,擊腦,不得使用暗器毒藥,不得使用旁門左道!”這老人交代了比武規矩,登時場下便有一位大鬍子叫嚷道:“哪裡這許多廢話,打過再說,什麼規矩?贏了便是能耐!”他這番話場下衆人倒是多爲贊同,那老人略微搖頭,擡擡手安撫一下場下衆人,便有說道:“嗯,眼下吉時將到,稍等片刻,即可登臺比試!”

那老者說完便轉身向臺一側走去,此時臺下走上來六人,分坐在六把太師椅上,待六人坐定,那老者又朗聲道:“諸位暫且安靜一下,我來做個介紹。”場下衆人聽到老者說話,都轉頭望向場上那端坐得六人。

那老者指着他左側一位中年男人,說道:“這位乃是咱們姑蘇地界有名的拳師林山師傅。”只見這人生的粗壯,腦袋上有一道傷疤,雙臂裸露,青筋凸起,顯然外家功夫練的深厚。他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口中朗聲說道:“幸會幸會!”那老者又介紹第二位,說道:“這位是咱們姑蘇的許發昌許大善人,他同咱們卓大善人一般無二,都是熱心衷腸。”只見這人瘦瘦弱弱,臉色蒼白,穿的錦衣玉綢,十指上都扣着扳指,仿若一個暴發戶,他站也未站,只是衝着衆人拱了拱手。

老者繼續指着第三位道:“這就是咱們卓大善人卓涇陽,一生慷慨,救人無數,真可謂是在世菩薩。”只見這人慌忙站起身來,臉上受寵若驚,拱手說道:“秦老太過誇獎,卓某不過是盡天事而已,哪敢稱在世菩薩?折壽,折壽矣!”那老者笑道:“卓大善人可謂爲人謙虛,老朽敬佩!”卓涇陽連忙還禮,復又坐下。樑嶽天打量着卓涇陽,只見他年約四十左右,衣着樸素,身材不胖不瘦,一雙眸子閃閃發亮,並未看出他是武林高手的跡象。他正觀察間,那秦老又指着一位美婦人,只見她三十五六歲,皮膚細嫩宛若少女,柳眉彎彎仿若彎月,說道:“這位便是咱們卓夫人何氏。”這何氏站起身略微一伏,道:“奴家有禮!”

那秦老指着最後兩位,但見這兩人容貌無二,大約三十左右年紀,只是最後一位在鼻翼右側有一米粒大痦子,倆人各自揹負一把長劍,一位身着黑衫,一位身着白衫,說道:“這兩位想必大夥大都認識,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黑白雙雄,朱亭方朱方亭兄弟。”這兩人同時站起身來,抱拳施禮,復又坐下。

那秦老介紹完,看了眼天空,手中摺扇豁的打開,朗聲叫道:“吉時已到,比試開始!”話剛落下,便有那大鬍子跳上臺來,只見他雙手輪着一對板斧,麪皮黝黑,身子矮壯,一雙瞪的牛也似的眼睛,叫嚷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時天河便是,那位上來賜教一番?”

時天河兩把板斧來回一甩,看着場下衆人,此時,但見一位身着灰布袍的落魄書生打扮的人不疾不徐的走上臺來,這人大約二十來歲年紀,生的白淨文弱,一身袍子經風一吹仿若就要捲走似得。時天河見這書生模樣的人瘦骨嶙峋,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秀才,你呀報個名號,稍等我們動手時候我也手上留個力氣,以免傷了你這幅身子骨!”臺下一衆百姓武林人物聽到時天河的說話,都不禁哈哈大笑,甚至有人起鬨道:“秀才快下來,看你那身子骨怎能經得起他那兩板斧?”

那書生模樣的人倒是話不多說,只道:“還望不吝賜教!”雙手略微一擺,左掌橫在胸前,掌心向下,右掌橫在腹部,掌心向上,這一式乃是太極中“抱圓守一”。臺下樑嶽天但見這書生亮出這一招,不覺感到訝異,忖道:“莫非此人是武當門下?”

那時天河見狀,嘴角裂開笑了幾聲,道:“看模樣你倒是有幾下子。看招!”面色突的一凜,一雙板斧左右翻飛劈面砍到。那布衣書生雙掌飄飛,竟施展出空手奪白刃的拳掌功夫,只見他一雙白淨的手穿梭在一雙板斧之間,拍、撩、打、擋、格竟是遊刃有餘。在看那時天河,一雙板斧左右翻飛,上下劈砸,也是使得如龍似虎,但見兩人你來我往,我去彼往,誰也竟討不得半點便宜。

時天河連續攻了幾招,皆被那書生擋開,他借勢後躍兩步,叫道:“書生好厲害的拳掌功夫,你何不報個腕兒?”那書生只是略微一笑,道:“彼此彼此,閣下的一雙旋風板斧也是不錯。”時天河聞言,“咦”的一聲,問道:“你竟然識的我的斧法?”那書生卻是不在答話,一雙肉掌上下互換,又要攻上。那時天河見他雙掌一錯,揉身又上,也是把斧子揮舞的密不透風,兩人如此鬥了三四十回合,畢竟雙斧略廢力氣,時天河越鬥越覺疲累,只見他額頭汗珠涔涔,氣喘吁吁,一雙板斧也揮舞的越來越慢,那書生瞅準時機,腳步微錯,身子一轉,繼而繞道時天河後背,左掌已然悄無聲息的印向時天河背心要害。

眼看那掌就要落實,那書生卻是硬生生停住了掌勢,緩緩落在時天河後背。時天河但覺勁力及背,情知不妙,可自己此刻早已力衰,那還有餘力格擋?心灰意懶處但覺那壓迫感頓消,一隻手掌輕飄飄的搭在後背上。時天河長舒一口氣,雙手一抱,道:“秀才好厲害的功夫,我時天河甘拜下風。”那書生微微一笑,亦是雙掌一抱,道:“時大俠客氣,承讓了!”時天河笑道:“只是總要讓我輸得舒服些,秀才不妨告知下名姓,咱們也好結交一場!”

那秀才秀眉微揚,眉頭一皺,遂笑道:“也罷,難得時大俠如此豪爽之人,我也不好再做推辭,在下常玉州。”時天河雙眉微皺,心道不曾聽說有這號好手?當下拱了拱手,道:“幸會幸會,在下已然失敗,告辭。”說罷便躍下場來。

臺下一衆百姓及江湖人物眼見那書生功夫不凡,一時間倒也不敢大意隨意上臺比試,各人心中自有各人打算,無非等那勝者連戰兩場內力體力消耗之際,上場打那第三局。臺下一衆你望我我望你,竟是無人上臺,此時,只聞一聲輕笑,說道:“哎,江湖好漢存江湖,好漢卻是非好漢。你望我來我望你,誰都不敢先上場。”笑語聲中,只見一十分俊美的男子飄上擂臺來。這人身着一襲淡紫色風袍,內裡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只見他面龐清秀,兩腮如刀削,眉若柳條,目若繁星,鼻似瓊瑤,脣若紅桃,膚若凝脂,端的是美麗無雙,只是這卻是一個男人。

臺上臺下衆人眼見生的如此美麗之人竟是一副男兒身,都不覺渭聲一嘆。那男子仿若十八九歲,他妖嬈一笑,道:“閣下好厲害的拳掌,不巧在下也略通拳掌,不如咱們討教討教?”常玉州但見這人面容,也是不覺一愣,聽到他的說話,音翠聲宏,倒也未做他想,當下回道:“萬分榮幸,還望閣下手上留情纔是!”那男子笑道:“常公子說哪裡話,我還要請你手上留情纔對。”隨即話鋒一轉,說道:“哦,對了,我叫凌喬棹。”常玉州略微一笑,道:“凌公子,請教了!”話說完,常玉州雙掌一翻,說道:“太極拳”。凌橋棹也是雙掌微錯,左掌前伸,右掌在後,身子略微一矮,雙腳略分,口中道:“心意拳!”

兩人互道拳種,凌橋棹一聲“得罪”便衝拳直上,莫看他身單力薄,卻端的是拳中好手。常玉州見狀,也是運起內力,展開四十二路太極拳與凌橋棹相鬥一處。

“太極”一詞,出於《莊子》:“大道,在太極之上而不爲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爲深;先天地而不爲久;長於上古而不爲老”。太,即大;極,指盡頭,極點。物極則變,變則化,所以變化之源是太極。太極生兩儀者,太極寂然不動,本無形象,唯爲清淨光明之體,此爲無生之理性。動則顯象起用,乃名爲生。所生之象,其數無窮,但始動之際,只有一明一暗兩種形色,明色爲陽,暗色爲陰,因此稱爲陰陽兩儀,儀如《孔氏正義》所釋,作容儀講,因其尚未成象,故不稱爲兩象,只稱兩儀。但這兩儀實爲四象以至萬象的基本結構,萬象即由兩儀細分而成,所以萬象無不有陰陽兩儀。萬象之數雖然無窮,但基本之數則爲陽奇陰偶。伏羲氏畫卦時便發明極爲簡單的兩畫,以示無窮無盡的象數之源。太極拳正是利用陰陽魚圖(既太極八卦圖)之陰陽原理,陰陽即爲太極,若施展開來,便是無窮無盡。

心意拳又稱心意六合,有“外三合”和“內三合”。所謂“外三合”是指“肩與胯合,肘與膝合,手與足合”,即是身體各部分在運拳時都要互相配合的;而“內三合”是指“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即是要內心的心情與拳招、力度等合一,方可發揮出威力。心意拳以直進直退爲主,步法着重穩健堅實。心意拳的十大形是模仿龍、虎、馬、猴、雞、鷂、燕、蛇、熊、鷹的撲擊、穿側、捕食、閃躲等動作,具有明顯的攻守意識,每一形皆有其獨特含意的。六合還指雞腿、鷹捉、龍身、熊膀、虎抱頭、雷聲這六式相合。

只見二人你來我往,拳掌互換,左右翻飛,上下推砸,但見常玉州一手太極拳使得隨心所欲,“白鶴亮翅”“摟膝拗步”“如封似閉”“玉女穿梭”“野馬分鬃”“獨立打虎”“雙峰貫耳”,式式驚奇,招招鋒利。再看那凌橋棹,一手心意拳也是施展的淋漓盡致,忽而虎形,忽而猴形,忽而龍身,忽而雷聲,只見他騰挪迅捷,身法靈便,兩人全力施爲,互不相讓。

擂臺下一衆百姓及江湖人物見到如此精彩的比鬥,不禁都是摒氣凝神,不敢大聲喧譁。臺上兩人各自施展擅長,直鬥得是昏天暗地。趙無燕看得真切,目不轉睛的望着擂臺上的兩人,側頭靠近樑嶽天道:“我看這凌橋棹要遭。”一旁的劉鶴靈聽到,皺着眉頭,不解問道:“師姐,我看這凌橋棹進攻凌厲,攻勢很強呀,明明是佔盡上風,怎會要遭?”趙無燕聞言,無奈笑道:“你呀,你看,那書生常玉州一手太極拳法穩重而又沉實,須知太極乃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的上乘功夫,那書生不疾不徐,不快不慢,不驕不躁,只是一味地放縱那凌橋棹消耗內力,”劉鶴靈聽聞趙無燕點播,再看那常玉州,頓覺他峙嶽泰山,出拳慢條斯理,遊刃有餘,不禁點頭。“你在看那凌橋棹,雖說他以快打快,但他身法變換太多,導致過分消耗體力,擂臺比武,最忌心焦氣燥,你看他拳法雖然驚奇,但已略呈亂相,招式銜接已然大不如前,這明顯就是內力體力消耗過劇所致。所以,這人要敗下場來。”

趙無燕剛說完,只聞身後有一男子聲音陡然響起,說道:“嗯,這位姑娘所言一點不錯。只是呀,姑娘卻是看走了眼。”樑嶽天趙無燕四人聞言猛的回頭,但見一位背坨卻是長相十分好看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身後,那駝背男子略微蓄鬚,一張面容生的端端正正,身上穿了件湖藍色衣裳,頭髮束在腦後,倘若他不是駝背,必然是一位風流人物。

樑嶽天聞言,當先問道:“不知這位前輩高姓?還望不吝賜教。”這駝背男子微微一笑,似春陽暖身,令人不覺感到親切,他說道:“我呀,呵呵,我叫閬中俊,江湖人給面子,叫我神駝。”樑嶽天幾人驟然聞聽,自是不曾知曉,幾人初入江湖,哪裡知道這許多江湖成名人物?但樑嶽天雙目微轉,心道,總不能讓人看輕咱們。當下雙拳略抱,道:“原來是神駝閬前輩,家父時常提及,晚輩久仰大名。”趙、劉、張三人疑惑的望着樑嶽天,心道,大師兄怎聽過師傅講過此人?神駝閬中俊笑道:“是麼?不知令尊高諱?”樑嶽天道:“家父正是長白無影刀門門主樑鼎豐。”閬中俊聞言,眼神飄過一絲異芒,稍縱即逝,說道:“原來是樑門主的孩子,嗯,當真少年英雄!”

趙無燕哪有心情聽他們相互吹捧,連忙問道:“閬前輩,適才您說我看走了眼是究竟爲何呀?”神駝閬中俊笑道:“這凌橋棹並非男兒身,乃是一位鏗鏘巾幗。”趙無燕道:“前輩怎知?”閬中俊道:“你且看看她面龐清秀,手指修長細嫩,再看她咽喉哪有男兒的喉結?她呀並非叫勞什子凌橋棹,而是呀叫做。。。”閬中俊話鋒突的一轉,道:“快看,這女子要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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