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已經被我埋在了心底,說是逃避也好,說是我怯懦也罷,總之我不願意將其再挖掘出來,可偏偏很多時候就是不能遂願。
就如現在一樣,在衛沈陌的話下,我不得不去將關於小琪的記憶翻出來重新去面對,即便那是我最不願意的。
“是她帶着大道的氣息過來的?”我心中很清楚那是小琪,只是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會刻意的去欺騙自己。
“我只在那個丫頭的身上,感受到過這些!”或許正如衛沈陌所說的一樣,他是個孤僻的人,這番話說的如此直白,很是不解風情。
“大道真的能讓死人復生,那豈不是自悖其意志嗎?”這纔是我真正疑惑的地方,畢竟當初大道所化之人的話,還依稀迴響在耳邊。
“當然不會!”
衛沈陌搖了搖頭:“你既然知道大道,就應該明白,天地萬物雖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也是不敢亂來的,不然人心盡失,他去做誰的大道?”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改變的只是表象,卻改變不得根本!”衛沈陌眼中浮現出一絲神采。
“我懂了!”
這句話讓我瞬間恍然大悟,如果我沒有猜錯,衛沈陌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大道臨至,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的確是能夠讓人復生的!
他賦予了那些死去之人延續下去的生命,就如龍波年和青驢老祖一樣,所以他們所說的道門峰會,是存在的,因爲那個時候的他們,是以活人的姿態存在的。
而那句改變不得根本是說,死人終究是死人,已經死了的人,大道是不會讓其真正再復生的,所以小琪走了,他們也就回歸了本態。
從而,留在了王佛的身邊!
“如此來說的話,道門峰會是存在的?”我再次確定了一番。
“對!”
衛沈陌點點頭之後,又是搖了搖頭:“他們說的話,的確是可信的,就是不知道那天地二道的道主,是不是也出現在峰會?”
“會的!”
我直接給了他肯定的回答:“今年的道門峰會,是三道爭盟之際,事關天地人三道爭奪道盟的盟主,所以他們一定會去的!”
“原來是這樣!”衛沈陌嘆息了一聲,隨後就是陷入了沉默。
“是因爲現在的你,只是身外身,無法前往封禪臺嗎?”隱隱約約,我明白了衛沈陌唉聲嘆氣因由,畢竟之前他說過,他的時間不多了。
“是啊……”
他長嘆一聲:“是我太低估了鬼城酆都,以至於將真身留在
了那裡,雖然我有着身外身,但身外身終歸只能存在一個月的時間,明日初陽升起的時候,就是這真身消散之際,所以我去不得泰山,更去不得那道門封禪之地!”
話說到到此的時候,衛沈陌的言語之中有着太多的落寞,我知道那是因爲他對許憶的關心,更知道那是對於他自己的惱怒。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打擾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他身邊,望着如紗般的雲朵飄過明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
目光掠過如紗的雲,也掠過了那若隱若現明月,最後落在了遠處的山峰上,我在想,泰山是不是也如同這個樣子?
回落的時候,我看到許憶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只是那一下,就撩走了我心中的憂愁,留下來是泛起的洶涌。
“她快醒了!”
“我看到了!”
衛沈陌站起身,走到了我的跟前:“祖山,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帶小憶去泰山,去封禪臺!”他眼中的目光無比堅定。
“可以!”
“謝謝你!”
“你去哪兒?”看他轉身要走,我問了一句。
“去酆都!”
“做什麼?”
“搶回我的真身,幫小憶奪回火冠!”
“可你說過,那尊殺神的實力太強大……”
“是強大!”
衛沈陌點點頭:“世間事有太多不平,世間人有太多的困難,但事情依舊要做下去,人也依舊要活下去,因爲這就是人生,如果遇到事情就退縮,那活這一生幹什麼?”
“正如我尋找同族一樣,輾轉九州,足足尋找了四百年的時間,如果當時我放棄了,我又怎麼會遇見小憶呢?”
話落的時候,衛沈陌已經轉了身,一面向外走着,一面說道:“祖山,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我?”
“您說!”
他的背影之中衝滿了決絕,他或許是個很難親近的人,但是這顆心,絕對是至善之心,至少對於他在意的人來說是這樣。
“我跟你說的一切,不要告訴小憶!”
“嗯!”我點了點頭。
“你跟她接觸的時候,也不要太過親近!”
“我知道!”
即便是衛沈陌不說,我也會注意這樣的一點,畢竟許憶本身太特殊,如果真的勾起了她的心火,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還有……”
“還有什麼?”
“合適的時候請轉告小憶一聲,我不僅
將她看做是徒兒,也將她看做了女兒,我之於她,沒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衛沈陌已經是走到了道觀的門口,轉過身之後,目光先是在許憶的身上停留了稍許,最後纔是落在了我的臉上。
“你的心是善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照顧小憶一輩子……”
“照顧她一輩子?”我低喃了一聲,目光落在了許憶的臉上,我在想,如果每天醒來,都能看到這張臉,那或許就是幸福吧?
“從我將她帶回來,她就沒有跟別人接觸過,所以她纔會對我產生了那種依賴,她的心思我很清楚,所以我在刻意避開她,只希望她能夠逐漸解開那個心結,我也曾想讓她去多多接觸一些人,但又怕她的心火被勾起來。”
“但正如我所說過的一樣,無論有多大的苦難,人終歸是要活下去的,所以當初我才放任她跟着你們離開,現在想來,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經是被衛沈陌所打斷了:“世間治癒傷痛最好的良藥,就是時間,或許她最開始無法釋懷,但最終她會慢慢明白,我與她只能是師徒,我與她也只能是父女,除此之外,不會有其他任何的瓜葛和糾纏!”
“我能看出來,你對於小憶,有着一種不同於常人的心思,所以將她託付給你我放心,但願你也能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
被衛沈陌直接戳穿了心思,但我沒有任何的尷尬,相反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蓄積了許久的沉悶,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最後,你記住我一句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衛沈陌的身體已經變淡了,我看到遠處的東方,似乎已經泛出了魚白。
“您說?”
“堵不如疏,有些東西,壓的越深,噴薄的時候就會愈發的兇猛,正視自己的內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纔是人活一世的姿態!”
“我懂了!”
“我走了!”
話說完了,衛沈陌的也消失在了道觀之外,當我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的時候,聽到身側傳了了一聲嘆息。
“他還是走了……”
回過頭,我看到許憶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出神的望着那有些殘破的廟門,那雙眸子裡,流露出來的是深深的落寞,以及無限的回憶之色。
最終,那些複雜的情緒匯聚成了一滴眼淚,摔在了龜背上……
這一滴淚的摔落,意味着一場情的覆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