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警官你來了。”她突然轉過頭來迎接他。
“看來秦小姐好酒量呀。”曹曲聳聳肩,順勢在她面前坐下。動作麻利的服務員早已經把杯子和酒擺上他的桌前。
勞累了這麼久也沒時間放鬆放鬆,正好借這個機會來個一醉方休。
秦蘇晴主動和曹曲碰了一杯,“真不好意思,又煩擾您了。”她說着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發出“嘖”的一聲,“大口喝酒真是身心都舒暢呀。”
看她這麼灑脫,曹曲也放開喝,“還得感謝秦小姐款待呢。”
“聽說。”秦蘇晴又倒了一杯酒,“徐良州被送到永福去了。”
曹曲點點頭,其實他並不喜歡和秦蘇晴談工作的事情。可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卻因他的工作而起,而那之後的見面也都是與工作有關。想到這裡,他不禁苦笑。
“怎麼了?”秦蘇晴還是很快就發現了他的不同。
“你知道永福精神病院嗎?”面對曹曲頗顯得奇怪的問話,秦蘇晴只是怔住了,沒有點頭亦沒有搖頭。
“如果說徐良州是我故意送到永福的,你怎麼看?”曹曲自顧自地說,似乎這些話堆積在心中再不找個機會說出來,他就要爆炸了一般,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秦蘇晴。
面對他有些別樣的目光,秦蘇晴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她低頭,“可是,永福這個地方對你來說有很大的意義嗎?你爲什麼會不惜利用這樣的機會也要把他送到那裡呢?”秦蘇晴問。
“我媽媽就死在裡面。”
聽到曹曲的話,秦蘇晴久久沒有說出一個字。可是,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她知道曹曲會繼續說下去,而且,對於永福,她自己也並沒有那麼陌生。
“很諷刺吧,作爲一個要爲人民服務的警務人員,卻爲了自己媽媽的案件處心積慮,不擇手段,濫用私權。”曹曲自嘲而且他很明顯用了很重的詞語。
“你說,你媽媽死在裡面……”秦蘇晴這下才回過神來,他對曹曲剛剛說完的那句話似乎沒有聽見。
一個童年的記憶出現在秦蘇晴的腦海裡,那也是關於永福的記憶。
大概是在十年前吧,她經常和自己的父親一同到董家做客,偶爾會在那裡留宿。因爲和昭楊是很好的玩伴,所以有時候爸爸回家了,她自己卻爲了某個玩具而留在這裡。
有一次,已經是夜裡了,昭楊早就睡着了,她口渴了只能自己出來找水喝。她光着腳丫出來,因爲怕吵醒昭楊她把聲音放得很低。
這個時候,他聽見大廳裡面有人在說話,似乎是董伯伯的聲音。她一直以來都很害怕董伯伯,雖然他每次都會笑着說話,會捏着自己的小臉說肉嘟嘟的真可愛,可是,他不笑的時候真的很恐怖。
秦蘇晴就趴在門口,想等他們談話完了之後再去喝水,也就是這樣她聽到了一個秘密。
董仲驊說:“永福那個瘋女人呢?還是什麼都不說嗎?”
另外一個人點頭。他說,“我們已經按照你說的,在牆壁上畫了一些東西,你給的那些已經混在顏料裡面了。”
“很好。就那麼辦,無論怎樣她都得死。”
秦蘇晴從董仲驊的嘴裡聽到這個死字的時候她打了一個寒顫,她只好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我看她也活不久了,她最近已經有所反應,大家都以爲她病了。”
“很好,就這麼辦。對了,雖然要她的命,可是如果能把她手中掌
握的那些東西給弄到手,就一定弄到。我不想再處理其他的麻煩了。”
……
秦蘇晴害怕得連水也不喝,直接躡手躡腳地回房間,她不知道董仲驊如果發現了她,會把她怎麼樣。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關於殺人的事情,那種恐怖的感覺現在依然圍繞在心頭。
可是,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曹曲,她有自己不能告知的秘密,她在心裡暗暗想,如果當時董仲驊口中的瘋女人就是曹曲的母親,那麼這意味着什麼?這是自己所期待的事情嗎?秦蘇晴不知道。
她試探性地問,“關於你媽媽的事情……”秦蘇晴想問下去,她知道世界上的巧合很多。
曹曲吸了吸鼻子,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到自己的媽媽時他還是那麼像一個賴哭的孩子。他紅着眼眶,把一杯酒一飲而盡。
“那個時候的她一定很無助吧,她究竟陷入了一個多麼悲慘的境遇?那些人怎麼就那麼狠心呢?怎麼能對一個孩子的母親做出這樣的事情?”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泣不成聲的曹曲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此刻有多窘迫。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結束了這場豪飲。
“抱歉。”曹曲終究還是沒有完全說出來,畢竟有些事情在心中埋藏久了就沒那麼容易翻開了。
後來秦蘇晴徹底醉得不省人事,曹曲趁着最後的一絲清醒把她送回家。
所以,秦蘇晴雖然醉得不行,可是她卻對曹曲母親的事情銘記於心。
第二天,曹曲宿醉還未清醒就得到了一個來自“永福”的消息,根據洛克在電話裡面說的,永福裡面有個精神病患者現在正在發瘋,嘴裡一直唸叨着要見曹曲。
當然相見自己病患不可能是剛剛被送進去的徐良州。
難道是她?曹曲想到了那個姓崔的瘋子。
到達“永福”精神病院的時候,院長等所有人都集中在104號門口。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崔瘋子嘴裡的“曹曲警官”的到來,大家都覺得只有他來了事情才能解決。
當看到曹曲掛在胸前的證件之後大家都主動讓出了一條道。唯獨有院長一個人不痛快,他的樣子表明他並不歡迎曹曲的到來。
曹曲從人們讓出的一條道中走進去,崔瘋子就坐在地上,衣服頭髮都混亂不堪,她在看到曹曲之後的一秒鐘停止自己的哭鬧。
外面的人見到這個情況便議論紛紛,一個瘋子找一個警察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崔瘋子看着曹曲,她伸出一隻手,曹曲明白她的意思,便伸手扶她一把。崔瘋子趁機在曹曲的耳邊輕聲地說,“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曹曲聽清楚了她的話,卻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的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去看,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往這個狹小的房間看。帶頭的是院長。
曹曲答應了崔瘋子的請求,他扶着她往外走。堵在門口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可都做出了讓路的姿勢。
這時候院長站出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他看起來很緊張。
“帶病人出去散散步。”曹曲說。
“病人情況現在很不穩定,不能隨便外出。”院長語氣很強硬。崔瘋子看院長的眼神也很犀利,似乎恨不得把他給吞了,彷彿在說在這個病院裡面生活的她受盡了折磨。
“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個人來負責。”曹曲沒有把院長放在眼裡,經過幾次的接觸,曹曲真的覺得這個院長有些問題。
“你?”院長几乎冷笑
,他一把拉住崔瘋子的手腕,卻被她硬生生地甩開,躲在曹曲的身後。
“患者現在是自願和我去散步的,”曹曲回頭問崔瘋子,“對嗎?”
她點點頭。
曹曲於是便把她帶走,洛克也已經把警察們帶到此地。曹曲做了一個眼色,暗示洛克把這裡的人都看好,給他們的交流提供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洛克在第一時間心領神會。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現在可以說了嗎?”曹曲說。
“你敢跟我做一個交易嗎?”
“交易?”曹曲覺得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個理智的健康的人,並不像一個患病的人。
“沒錯。”
“你讓我怎麼相信這不是你的瘋言瘋語?”曹曲可不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不過,你既然跟我出來就是想從我身上知道些東西的吧。”崔瘋子撩了撩自己耳邊的髮絲,雖然沒有讓整個人看起來清醒一些,可是能讓曹曲看清她的臉。
“哦?”
“曹雪。”崔瘋子看着地面,冷冷地說,“應該是你母親吧。”
“那又怎麼樣?”
“你難道不好奇她真正的死因嗎?”
“你什麼意思?”曹曲讓自己淡定。
“我說的就是你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崔瘋子越來越不像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子。
“你知道嗎?”曹曲還是很好奇的,他也曾經試圖從她這裡得到答案。
“呵呵。”崔瘋子很冷地笑了幾聲,“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又憑什麼來找你談判。”
曹曲聽到這裡直接站起來,十年來自己爲了母親的死因跌跌撞撞了多少次,如今眼前的這個人卻告訴自己,答案在她那裡。曹曲來不及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曹曲體內的瘋癲勁又上來了,他居然緊緊捏着崔瘋子的手腕,“說。”
崔瘋子使勁掙脫卻掙脫不了,“放開。”她大叫一聲才把曹曲喚醒,曹曲甩甩頭,讓自己更加清醒,才發現抓着她的手腕是多麼地無禮。
“不好意思,我情緒有些失控了。”
崔瘋子繼續說,“怎麼樣?坐下來再談談?”
曹曲繼續坐下來,“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你先找到我的孩子,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包括我手中的證據。”崔瘋子說。
“你的孩子?”曹曲不明白,“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瞭解我所想要的那些東西呢?”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用這樣的方式把我囚禁起來?你自己好好想想,這是爲了什麼?曹雪死後,作爲她貼身的醫護人員,我爲什麼就瘋了呢?”
曹曲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可是,他們是誰?”曹曲希望能聽到董仲驊的名字,可是崔瘋子說,“至於這個我想現在還沒有必要告訴你,就算告訴你你也奈何不了他。”
“他們最近知道我有個孩子,他們想用他來威脅我,讓我交出對他們不利的東西。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找到他,並保護他。”
“如果你做到了我的這個條件,我會實現我自己的諾言。”
“爲什麼選擇我?”曹曲問。
“因爲我相信,我們所面對的是同一個敵人。”
“同一個敵人”崔瘋子的話深深印刻在曹曲的腦海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