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一聽有宮裡的人來送行了,微微擰了擰眉頭,她不怕趙王和徐氏,但她怕太后老人家找她的麻煩。
果然,未時三刻左右,太后打發人來宣謝涵進宮了。
略思忖了一下,謝涵依舊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孝服,換上了一身素氣的衣裳,帶着司畫和司寶進了慈寧宮。
太后的身子也沒有大好,也是在病榻上見的謝涵,只是她老人家想必是不知道謝涵家裡有喪事,故而見到一身素氣的謝涵本能地不喜,且微微動了怒,要知道暮年之人本就比別人更在意這些俗世的講究,更別說是一個躺在病榻上的暮年之人。
“回太后,我孃家祖母過了,纔剛過的三七,孫媳因爲皇上有召只得匆忙進京了。太后想必清楚,孫媳六歲接連失恃失怙,這些年是跟着祖母長大的,祖母沒了,孫媳不能在鄉下守孝已是對祖母的大不孝,可皇上有召,孫媳不能不從,因此,孫媳只能如此裝扮,還望太后老人家體諒一二。”謝涵跪下去解釋道。
“原來如此,倒是哀家錯怪你了。對了,莫不是因爲這件事你纔沒去送你大哥大嫂?”太后的臉色緩和多了,並主動替謝涵找了個理由。
不管怎麼說,做晚輩的替長輩守孝是天經地義的,她也很快會有這一天的,因此,她不能爲此責怪謝涵什麼。
這個理由和謝涵想的不謀而合了,倒是省去了謝涵的一番解釋,想了想,謝涵說道:“太后,我祖母是因爲生了點閒氣導致舊疾復發的,說來也怪孫媳這段時間沒在她身邊陪着她開導她,可人已經沒了,再多的自責也是於事無補。因此謝涵懇請太后老人家凡事想寬些,不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能不操心的事情儘量不操心,能不過心的閒話儘量不過心,您好好的,就是我們做晚輩最大的福氣。”
這番話說出來倒也不是買好,而是謝涵知道,面前的這位老人也是真心疼愛朱泓的,愛屋及烏,朱泓不在身邊,她得替丈夫盡一份孝心。
還別說,對方到底是太后,是在後宮這個風雲詭譎的染缸裡浸淫過五十年的智者,故而謝涵的話一出,她很快就敏感地察覺出異常了。
“謝氏,你起來,好好跟哀家說說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着哀家?對了,你不是去了幽州前線嗎?皇上急急把你召來是因爲什麼?泓兒那邊沒有什麼意外吧?”太后一着急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可能是由於說話太快嗆着了,問完之後她開始咳嗽了。
謝涵見此忙站了起來坐到了太后的身邊,用手緩緩地替她疏解疏解胸口,並接過了嬤嬤端來的蜂蜜水,待老人家的氣息平穩了再喂老人家喝了幾口。
一番折騰老人家也有些累到了,往後靠在了引枕上,接着便是示意謝涵回話。
謝涵沒敢說實話,便道:“回太后,孫媳急着回來是因爲孫媳和別人一起研製出了一種新式的弩車,皇上整日爲戰事煩憂,得知這個消息欣喜異常,命孫媳即刻進京,孫媳也就顧不得家孝了。”
太后聽了這話半響沒有言語,她知道謝涵說的是實話,也知道謝涵定是隱瞞了什麼,如果僅僅是因爲戰事,她一個後宮的女子還用過什麼心還用生什麼閒氣還用操什麼心,這是她能操得了的嗎?
謝涵見太后半信半疑的,似在思索什麼,便忙找了幾件朱泓在前線的事情學了學,說他是如何解幽州之圍,說他是如何幫顧家打了一個漂亮的反伏擊,說他是如何解海寧之困,說他是如何攻克對方的赤城,說他目前正在極力攻打對方塔城,塔城要是拿下了便可以和對方和談了等等。
不過提到和談,太后的臉上凝重起來,“還是別和談了,這些人一個個哪是會守信用的人,告訴泓兒,有機會直接打進對方的都城,把那個什麼背信棄義的可汗抓了起來,狠狠地要一筆贖金,這些人都是記痛不記打的人,只有把他們徹底打趴下了纔會老實。”
論理,這番話有些孩子氣了,畢竟朱泓只是一個小小的千戶長,他哪有什麼指揮權和決策權?
可是不知爲何,謝涵卻笑不起來,“好,老祖宗,孫媳回去後這就給夫君去信,就說老祖宗說的,讓他把對方的可汗抓了,狠狠要一筆贖金來給老祖宗好好過一個年,讓老祖宗開心開心。”
“說到讓哀家開心,哀家倒真有一件事爲你們懸心,你說你們兩個成親也快半年了,可到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懷上,聽說是你的身子骨太弱了?”太后一邊說一邊往謝涵的肚子瞄了幾眼,隨即又落在了謝涵這巴掌大的臉上。
謝涵沒想到老人家的話轉這麼快,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要知道她和朱泓雖成親半年了,可兩人在一起也就剛一個月,再則,她的身子還沒有調養好,就算是勉強有了身孕只怕也難留住,因此,連明遠大師都建議她過兩年再要孩子。
可這些話她沒法說出來,太后要知道了還不得緊溜着給朱泓找幾個側妃庶妃什麼的,本來她們就對朱泓不肯娶側妃庶妃表示不滿,也虧得戰事爆發了,朱泓沒在京城,否則的話老人家肯定連人都給物色好了。
因此,謝涵是絕對不能說自己暫時還不能生育的。
正爲難時,只見太后拉着謝涵的手細瞧了瞧,“可憐見的,這小胳膊細的哪有幾兩肉啊?臉色也不好看,蠟黃蠟黃的,肯定是這些日子操勞太過了。”
說完,太后命身邊的嬤嬤去庫房找幾樣補品出來。
待嬤嬤帶着兩個宮女抱着一堆燕窩、蟲草、人蔘、當歸、阿膠等補品過來時,太后又覺得謝涵的身子過於單薄了,冬天肯定怕冷,又命人給她找了一堆的衣料和各種皮毛,此外又給了謝涵一千兩金子,說是讓她拿去買點好吃的給自己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