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是人員密集之地,也是聽市井傳言的最佳之處。
爲聽市井傳言,姜長寧看到前面有家大酒樓,“今兒就請老爺紆尊降貴,陪妾身在這大廳裡用膳了。”
宣治帝笑,“都聽夫人的。”
滿臉笑容的店小二迎了出來,見兩人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上乘的,後面還跟着一堆伺候人,就知兩人非富即貴。
更添了幾分殷勤,“兩位客官,樓上請。”
“不要包間,要臨窗的桌子。”姜長寧說道。
“小的明白,兩位客官請。”店小二在前面領路,“回味樓臨湖的景色是極美的,湖畔春山煙點點,雲中遠樹墨離離。”
姜長寧笑,“小二哥的才學不錯啊。”
“謝夫人誇獎,這詩小的聽人吟的多,就記下了。”店小二笑道。
早有另一個夥計,動作利落將二樓一個臨窗的桌子給收拾了出來。
等夫妻倆在桌邊坐下,店小二殷勤地問道:“不知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
“老爺,勞煩您點個菜呀。”姜長寧笑盈盈地道。
宣治帝故作矜持地輕咳了一聲,“泗陽膘雞、雙皮鯽魚、黃狗豬頭肉”
“老爺,我不吃狗肉。”姜長寧趕忙道。
“夫人露短了,黃狗豬頭肉不是狗肉,而是豬頭肉。”宣治帝笑道。
“懂了,這黃狗是個地名。”
宣治帝笑着搖頭,“黃狗不是地名。”
姜長寧眸光流轉,狡黠笑道:“宿遷有廚子姓黃,乳名大狗,擅作豬頭肉,就給自己做的豬頭肉,取名黃狗豬頭肉,老爺,妾身說的可對啊?”
“夫人博學多聞。”宣治帝笑讚道。
姜長寧挑眉,“多虧夫君教導有方。”
夫妻相互調侃了幾句,就繼續點菜。
“老爺、夫人請稍等片刻,菜一會就上。”店小二退下,去廚房傳菜。
曹江跟着店小二下了樓,找到掌櫃,亮了下腰牌,低聲道:“主子來,小心伺候。”
掌櫃的神情一肅,叮囑帳房守着櫃檯,他則親自去廚房盯着廚子做菜。
泗陽膘雞是頭盤,這是一道宿遷名菜,賣相極佳。
一片片紅白相間的膘雞,浸在清清亮亮的湯裡,配讓翠綠的如同翡翠般的青菜,令人垂涎三尺。
聞了聞,肉香撲鼻。
吃一片,口味鮮嫩。
“這膘雞的味道極好。”姜長寧又吃了一片,“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啊?”
宣治帝掃了眼站在旁邊的店小二,店小二立刻機敏地道:“這膘雞做法有點複雜,容小的跟夫人細說。”
“你說。”姜長寧打定主意,從聊吃開始,慢慢過渡到聊一聊當今聖上。
店小二不知皇后娘娘的“險惡”用意,認真地告訴她,“把新鮮的五花肉,剁成肉糊,挑根泗陽土生土長的山藥,放在鍋裡蒸粉爛,打成泥,等它冷了後,將準備好的肉糊鋪底,上面鋪上山藥糊,再用千張把它包裹起來,大火蒸上一個半時辰,文火再蒸一個時辰。”
“這也太費時辰了吧。”姜長寧感嘆。
店小二笑,“若不費些時辰,也體現佳餚難得。”
“這倒是。”姜長寧笑,“如此精心烹飪菜餚,你們店裡的生意一定很好。”
“小店的廚子是本地有名的,幾十年的好手藝,這店裡的生意是挺好的。”店小二笑道。
“兵荒馬亂時,再有好手藝,也謀不了生,現在是太平盛世,纔能有這等繁華景象。”姜長寧的耐心不是太好。
宣治帝抿脣笑,他的皇后娘娘,還說沒有私心,爲了讓人誇他,如此辛苦引導。
“常言說的好,寧爲太平狗,莫作離亂人,多虧了當今聖上。”店小二朝天上拱了拱手,“他老人家任用賢能、平定外患,讓大家都能過上安定的好日子。”
姜長寧看着宣治帝那張俊俏的臉,怎麼也沒辦法把店小二口中的老人家按他身上去,噗哧一笑,道:“是是是,他老人家精明果斷、神武勇敢,震爍古今,乃千古不朽之英雄矣。”
常有忠見宣治帝聞言,笑得那麼開心,猛然想起了,曾有臣子說過類似的話,卻引來陛下不悅。
現在看來,陛下不是不喜聽這類的話,而是這話得由皇后娘娘說,才討喜。
在姜長寧刻意引導下,不只店小二誇了宣治帝,旁邊幾桌的人,也對宣治帝十分感激,“當今聖上是難得一見的明君。”
“在我看來,聖上是位仁君,他平反了許多冤獄,廢除了許多苛政,還修整武備,令異族不敢侵犯,讓百姓安居樂業。”
姜長寧正聽得開心時,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了,“呸,一個篡權奪位的亂臣賊子,被你們吹噓成了明君仁君”
一個醉醺醺,剛從包間出來的男子大聲嚷嚷道。
除了宣治帝和姜長寧,其他人都被他這大膽的話,給嚇得臉色煞白。
與他同行的人,一邊強行捂住他的嘴,一邊向衆人陪笑道:“他喝醉了,胡說八道,大家當沒聽到吧。”
“酒後吐真言,他這是對當今聖上相當不滿。”曹江冷冷地道。
“大家都知道他是個酒瘋子,說的是瘋話,絕對沒有對當今聖上不滿。”與男子同行的三人異口同聲。
曹江目光掃過其他人,“你們認識他?”
其他人紛紛搖頭,“不認識,不認識。”
誰敢認識這麼狗膽包天的人?
不怕被連累砍頭嗎?
“讓他們走,別打擾我和夫人用膳。”宣治帝沒有與醉鬼計較,他讓遜帝禪位,就料到天下人會說他得位不正。
他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能做的,就只能勵精圖治,將國家治理好。
醉酒的男子掙開捂他嘴的手,又嚷道:“人人得而誅之!”
曹江大步走了過去,在幾人驚恐的目光中,抓過男子,將他一掌劈暈過去,“滾。”
那三人連拖帶拽,將醉酒男子攙扶着離開了。
姜長寧被他攪了興致,放下了筷子。
“吃飽了?”宣治帝問道。
姜長寧點了點頭,宣治帝擡手,示意常有忠去結賬。
往酒樓外走時,宣治帝淡然地道:“愚人之言,夫人無須在意。”
“愚人之言,不足信,的確不用在意。”姜長寧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