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莊距離我們村子十八里地,走路一個多小時就搞定了,路上不管我怎麼問她,她都不跟我說要去幹嗎。
路上,我總感覺身後有東西跟着似得,只要我看着前面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後面的影子,可是等我扭頭往回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到了八里莊,她沒有進村,直接從村邊兒穿到了村子後面,順着村子後面的小路直接插到了八里莊的墳地裡面。
十里八鄉的村子,只有八里莊有專門的墳地,其他的村子墳頭都在自己家地裡面,而八里莊的墳地是集中到村子後面的。
我小時候來過這裡,總覺得陰氣森森的,而且我奶叮囑過我,千萬不能晚上來這裡,否則一定會有危險!
“林暖,我聽我奶奶說,這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咱們還是別往這裡湊了,省得惹上麻煩。”
我剛說完,林暖就扭頭看了我一眼,神情裡面稍微有點不屑:“怎麼,你害怕了?”
我不是生瓜蛋子,在外面上過幾年班,怎麼不知道她這是在激我,兩手一攤的說:“我不怕,可是我擔心你的安全,而且,我也不會做無謂的冒險,起碼,你要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我用的是標準的普通話跟她交流的,在這之前,她一直用普通話,我用的老家話,我想我之前在他眼裡就是個土包子。
果然,她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像是重新認識我一樣。
“我求你了,能別問了嗎?我真的需要你幫忙,跟你說實話,咱們這次確實有點危險,如果你真心害怕了,那就離開吧,把鐵杴給我,我自己來。”
她說話溫柔了許多,第一次拿正眼看我,那種感覺特別好,我雖說是在窮小子,可是我也需要被尊重和被認可。
“你真的要去?”
“真的,謝謝你了,你走吧。”
她說着就要去搶我的鐵杴,一瞬間,一種被尊重和被認同感讓我做出了特別愚蠢的決定。
“好,既然你真的要去,那我就陪你去。”
我說出來這句話就後悔了,尤其是昨晚剛和八里莊的白大仙鬥過,它應該就在這附近,我這不是找死嗎?
她聽完非常高興,衝我笑了一下:“好呀好呀,那謝謝你了,咱們就去辦件事,辦完這件事咱們就離開,不會有危險的。”
她說完就扭頭走,不給我反悔的機會,我嘆了一口氣,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怎麼能反悔呢?
跟着走吧!
進了墳地,氣氛馬上就不一樣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如此,自從我們進入到墳地裡面以後,我看到天上的月亮也變成了朦朦朧朧的,聽奶說過,這叫毛月亮,這樣的夜晚陰氣重,那些邪怪的東西出來活動的多,本事也比平常大。
“奶奶,祖師爺保佑,保佑我千萬別讓我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保佑保佑保佑。”
我心裡不停的說着,走了沒兩步呢,林暖就聽了下來,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四,四四虎...你看看前面...那,那東西,是,是個人不?”
我本來還以爲林暖是個膽子特別大的姑娘呢,沒想到一進來後渾身都開始發抖,我心說原來你害怕啊,既然你害怕,你還來這裡幹嘛啊,這不是找虐嗎。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東西,我讀書不認真,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出來那就是塊大的塑料布。
“沒事,那哪兒是人啊,你別以爲它在墳頭上,就會是人了,這鬼神啊,確實存在,但是一般情況下咱們是看不到的。”
本來是我害怕,這下成了我安慰她了,她的手冰涼,不停的哆嗦着,整個身體靠近我身體,我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知道那是一種特別貴的香水味兒。
其實我之前曾經幻想過,如果我能和林暖結婚該多好,不過隨即我就把自己的這個念頭打消了,我們兩個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人家是北京女孩,我是村裡窮小子,什麼都沒有,還結過婚,人家怎麼會看上我呢?
不過,這種保護女孩子的感覺真的很好,也不知咋的,我看到她害怕之後,自己竟然不害怕了,這可能是雄性動物的一種本能吧。
她見我說那是一塊塑料布,就放心了,但是還跟我拉着手,貼着我身體特別的近,慢慢的往前走着,我倆走了幾步後,我再擡頭的功夫,渾身哆嗦了一下。
原來,在剛纔我說是塑料布的那個墳頭上,剛纔的塑料布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替代出現的,竟然真的是一個女人!
一個穿着白衣服的女人!
“啾啾...”
女人發出特別滲人的聲音,我倆都聽到了,林暖猛地就扎進我的懷裡,我雖說害怕,但是強壯鎮定,冷靜的看着那個女人,想往後退,但是腳步已經不是很利索了。
那個女人距離我們不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一塊塑料布變成的女人,一身白衣,臉色蠟黃,看不清面容,可是那笑容我能看到,蹲在墳頭上,不停的衝着我笑着。
我和林暖慌張了一會兒,往後退了幾步,才反應過來要跑,剛開始真的被嚇蒙了,我雖說從小被奶奶薰陶這些東西,可是自己見到了之後,還是害怕。
說起來真丟人,我還是奶奶傳的第三十七代祭死師呢,就這點膽量。
我倆往回瘋狂的跑,我拉着她,她跑不動我就拽着她,也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的時候,我一擡頭,就看到了一個大土堆。
我的害怕勁兒已經過去了,逐漸的冷靜了下來,所以當我看到眼前的這個大土堆的時候,心裡猛地一沉。
不對啊,八里莊我們來的時候的路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土堆啊,這個土堆上長滿了雜草,一看就不是新堆的,足足有一間房屋那麼大,我跑的急,沒有來得及擡頭看,結果一擡頭,就看到土堆上面蹲着一個人。
那是個乾癟的老頭,在朦朧的月光下面,我能依稀看到他帶着一個白羊肚手巾,乾巴巴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那兒抽菸呢。
我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反正已經遇到髒東西了,再害怕也沒用了,我這會兒才發現,我奶原來一點兒捉鬼的本事都沒有教給我!
之前見我奶捉鬼的時候,那叫一個輕鬆啊,別人將屍體送到我家,我奶輕輕一敲棺材蓋子,就出來一個小人,我奶就跟他談,談了一會兒,如果能說服,那東西就主動的鑽進我奶的罐子裡面。
如果說不服,我奶就小手一抓,將那東西抓在手裡,輕輕的一捏,那東西就怕了,哭爹喊孃的,什麼好聽話都說出來,自動就進入罐子裡面了。
太難纏的,比如說水雲那樣的,奶就將她臭揍一頓,然後生生的塞進罐子裡面,反正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件奶失手過。
難道說,只需要揍它兩下,那東西就服軟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膽氣壯了點兒,鬆開林暖的手,竟然往土堆上面走去。
林暖抓了我一下沒有抓住,我猛地走到那個老頭身邊,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我也是夠虎的,也不問那個老頭是誰,萬一是個村民呢,上去就一巴掌打到了他臉上,可是手拍到他臉上後,我的手就像是拍到了一塊石頭上一樣,一瞬間就腫起來了。
然後我就蹦了下來。
“哎呦臥槽!”
我喊了起來,從來沒想到髒東西這麼難對付,我跳下來後,林暖趕緊拽住了我,她甚至都沒鬧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再看那個老頭的時候,老頭猛然就笑了。
“嘎嘎嘎嘎...”
那笑聲直擊心靈,將我心裡的放心擊潰,我再也沒有勇氣上去給他第二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