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折騰了半宿,爹孃都累了,爬上土炕很快就睡過去了。
奶奶獨自躺在小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她不停地在心裡唸叨着求饒的話,雖然那幾個孩子吃人肉是不對,可是已經死了三個了,難道,就不能饒了他們嗎?
蠟燭已經被吹滅了,屋子裡的溫度突然變得冷了起來,此時纔是秋初,奶奶就蓋了一個破牀單,她將破牀單在身上使勁纏了纏,就聽到黑夜裡有聲音響了起來。
是腳步聲,咔噠咔噠,咔噠咔噠,腳步聲就在裡屋奶奶的牀邊走着,似乎一步步向奶奶牀邊走了過來,奶奶正屏了一口氣不敢喘,那腳步聲又咔噠咔噠地向回走了,就在奶奶悄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那腳步聲又走了回來,就在距離奶奶的牀板一步之遙的地方。
如此反覆了幾次,奶奶一口氣憋在胸口,感覺都喘不上氣來,她咬了咬牙,大着膽子說:“小妹妹,是你嗎?”
“咯咯,”黑暗中響起了小女孩的笑聲,可奶奶什麼都看不見。
果真,那個小女孩就在身邊。奶奶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昨天晚上,不知道是夢還是真實的,奶奶看到的那個沒有了肉皮卻保留着頭髮的女孩的頭顱,黑洞洞血污一片的眼洞,直愣愣地看着她,冰涼的白骨緊緊地貼在她的鼻子上。
奶奶抖了半響,才又顫顫地開口說:“我知道……他們不對……可……已經三個……能不能……饒了……”
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害怕,奶奶不住地打顫,上下牙關碰到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音,震得耳朵都嗡嗡的,可她的爹孃還是一點都沒有聽見,睡得安穩深沉。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背上突然一沉,好像什麼特別重的東西壓上了她的脊背,耳畔響起一個陰森的聲音說:“那你陪我玩,我就讓娘放了他們。”
耳朵廓被什麼冰涼的東西觸碰着,一下一下,沒有氣息。
“怎……怎麼玩……”奶奶怕的要命,可一想到那幾個人,也都是人命,纔跟自己差不多大,就這麼死了,多可惜?
“你會跳格子嗎?”那個鬼女孩說。
“會……”
窮人家的女孩沒有可以玩的東西,除了幹活,有時候會湊到一起跳格子,就在地上用樹棍畫出一個大方框來,大方框裡面又包含了小方框小長方形之類的,按照規則跳格子,不能踩線,要跳到最後一個格子,背對着那個格子,摸裡面的毽子,也不能摸到線,否則都算輸。摸到毽子之後,要依次再從跳進去的那一段按照單腳雙腳的規則跳出來,纔算完成了。
“你揹着我跳格子,如果你贏了,我就讓娘放過他們,咯咯。”
奶奶一擡頭,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野地裡,天上沒有月亮,只有幾個零散的星星,風颳的緊,到處都沒有人影,連聲音都聽不到。難道自己已經被這個小女鬼拉到了陰遭地府?
這樣一想,便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隱藏着什麼東西一樣,密密麻麻擠擠挨挨,在黑暗中窺視着她,也許她跳格子輸了,就會成爲它們的食物,都不用跟小香和那兩個女孩那樣做成熟食,直接血淋淋地撕裂了生吞活剝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地面上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格子畫了出來,格子畫的很大很寬,就按照這個寬度,都是要使大勁去跳的,而奶奶還要揹着那個鬼女孩。
奶奶就站在長方形格子的一端,看向另一端,可只是一個格子的地方,那一端竟然看不清楚,只隱隱約約好像那裡有個黑影一樣的東西,應該就是跳格子的毽子吧。
耳畔又是一涼,那鬼女孩貼着奶奶的耳邊笑嘻嘻地說:“你陪我跳格子,可一定不要輸哦,你輸了,他們就得死!”
最後一句咬牙切齒的,聽得奶奶渾身一震,愈發覺得這跳格子特別重要起來。
女孩冰冰涼涼地趴在她的背上,讓這初秋的天氣變得有些像冬天,奶奶一邊打着站一邊深深地呼吸,雙手也不敢碰身後的女孩,醞釀了好一陣,直到鬼娃娃忍不住催促她了,她纔開始跳向第一行格子,第一行格子是雙腳格子,比較容易,可她剛剛雙腳着地,就感覺背上更加沉重起來,好像有人正逐漸將一座大山移動到她的背上來。
原來這鬼娃娃打的是這個主意,逐漸壓住奶奶的身子,讓奶奶跳不動,只能輸。
奶奶一念至此,也顧不得背上冰涼的小身體是不是特別恐懼可怕了,彎着腰將所有的力量都積聚起來,快速地向前跳去,單腿、雙腿、走單邊,背上的重量越來越重,鬼娃娃的笑聲一直在耳邊,似乎那冰冷的骷髏頭在不停地擦過她的耳朵……
奶奶跳到格子盡頭的時候,腰已經擡不起來了,背上像壓了一座冰塊山,那冰塊還在不停地融化,滴落一些潮溼的液體來,滲透奶奶本來就單薄的衣服。
要快,一定剛要快!
奶奶咬牙堅持,站在倒數第二行的格子裡仔細看了一下,最後一行的格子是放毽子的,跳格子的人要背對着那行格子將毽子摸出來,不能碰到線,然後在跳回去。
奶奶看了下,果真有個毽子在自己右前方,轉身之後就應該是在左後方,奶奶費盡力氣跳了個轉身,已經開始氣喘吁吁了。
她小心地下蹲,怕自己支撐不住鬼娃娃的力量被壓得蹲到地底下去,她不敢蹲到太大,雙手向後一放,撐住了身體,然後一隻手撐地,一隻手去摸索那個毽子,就在左後方,只要摸到毽子再堅持跳回去,就能救好幾個人的性命,一定不能輸。
奶奶摸了好一會,才順着冰冷的地面碰到了一個東西,一定是毽子,奶奶心頭一喜,伸手去抓,卻發現那個東西似乎很大,單手抓不起來,入手軟爛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滋味。
毽子呢?
難道摸錯了?
奶奶嘗試着向別的方向摸了一下,卻不敢摸的太大,怕碰到邊線,可除了那個東西,再也沒摸到毽子類似的東西。
難道,毽子變化了?
鬼的心思,誰能猜到?
奶奶只能蹲下,將那個東西用手向屁股這裡扒拉了一下,勉強插進手指去將拿東西拿了過來,這一看,嚇得奶奶“嗷”一嗓子叫出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坐到了地下,渾身發抖,鬼娃娃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