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鐘快到了,鄭書豪沒有看到地圖上所標的平臺,卻看到前面風雨交加的一個小坡頂上,有一處昏暗的燈光。
不是說這山上沒有人住嗎?怎麼會有燈光?鄭書豪扭了一下方向盤,讓汽車向那小坡開了過去。
二十分鐘後,小坡上的一個小建築物映入了鄭書豪的眼睛裡。
一個不大的小院子裡,有一棟六層高的大樓房,樓頂修得尖尖的,有點像歐洲的風格,在這風雪裡,樓頂半點雪花也沒有。
現在鄭書豪知道有些樓房的樓頂爲怎麼要修得那麼尖了:尖樓頂不積雨雪……
小院子的大門上,掛着一個大牌子,上面有很多種文字,鄭書豪只認出上面的華夏文寫着:怨屍山此去旅館。
不知道爲怎麼,鄭書豪看到這大牌子時,感覺到身體莫名的顫動了一下。
想了很久,鄭書豪纔想到這此去旅館的名字裡,“此去”兩個字和“死去”同音。死去旅館,多嚇人的名字,是個人看到這樣的旅館名字身體都會有本能的反應。
院子的大門口上方,有一個小燈泡,發着昏暗的光,鄭書豪按了汽車的喇叭很久,大門纔開了一個縫,一個女子的腦袋從門縫裡伸了出來,看了一眼鄭書豪的車和鄭書豪,嘴裡問道:“這麼晚了,你從哪裡來的,在這裡按喇叭幹什麼?”
“我從山下來,想住店。”鄭書豪放下車子的玻璃窗,大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對女子說道。
“你沒看到門外的公告麼?本店到明年四月才重新開門做生意。”女子指了一下門邊一塊大木牌說。
鄭書豪這才注意到門邊的雪地裡,有一塊大木牌,上面有很多種文字,寫着到明年四月才重新開門做生意。
“不好意思,我剛纔沒看到那木牌,所以纔會這樣按喇叭。”鄭書豪說着,問女子:“這山上還有別的旅館嗎?天氣太冷了,不住旅館不好受。”
女子搖了搖頭:“這怨屍山上。只有三家旅館,全是我姐姐開的,別無第二家。”
“那你可以讓我到你的旅館裡去住一晚麼?我按你們旅館最高的價錢交費。”鄭書豪輕聲的問女子說道。
“不行,這旅館裡只有我一個人在看店,你住進來不方便。”女子說着,想把門關上。
“那你能讓我把車子停到院子裡去嗎?車子停在這雪地裡,有可能會被凍壞掉,明天開不了。我看到你的院子裡有車庫,我把車停到車庫裡就行了,人不下車。”鄭書豪又說道,這倒是真話,這車子裡空間也不算小,還有空調,在裡面睡一晚上沒有事。
“不可以。”女子說着,看了鄭書豪一眼說:“你有力麼?你若是有力替我劈半天柴,我可以讓你進來住一晚上,不收你的住宿費,不過夜裡你不可以在旅館裡亂走。”
“劈柴?”鄭書豪聽着有些意外,他長這麼大了,不但沒劈過柴,也沒聽說過誰家要劈柴,因爲現在沒有人燒柴了。
“對,劈柴,我已經劈柴三天了,累得有些受不了,大概還要劈半天才能把所有的柴火劈完,你若能替我把柴火劈完,我可以讓你在店裡住一晚。”女子認真的說。
“這個可以。”鄭書豪說:“不過明天天一亮我就要走了,你可以先把柴火劈完了再睡覺麼。”
“柴火不少啊!你劈完那些柴火,可能天都亮了。”
“不怕,天亮了我就直接走人。”鄭書豪認真的說。
女子點了點頭,這才把門開大了,讓鄭書豪把小汽車開進了院子裡的車棚下。
這時鄭書豪纔看到女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寬大的皮大衣,頭上纏着一條毛圍巾,只露出兩個眼睛,看不出他有多大的年紀,不過聽聲音應該年紀不大。
鄭書豪從車上下來,跟着女子一起向旅館裡走去時,心裡忽然動了一下:這麼大的一個旅館裡,爲怎麼只住着一個女子?這不合常理啊,萬一有壞人來,那豈不是要出事?
看着女子很淡定的樣子,鄭書豪心裡開始有些不安了:這女子會不會不是人而是鬼魂?是人誰敢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獨住呀?別說一個女子,就是一個男子也不敢獨自在這個地方住下啊!
鄭書豪的手心裡開始有些冒汗了,全身的毛髮翹起,人進入了高度防備之中。
院子的中間,有一個不大的亭子,亭子豎着一塊大石頭,上面刻着兩行大字:此去不成功,決不回頭。
大字的下面,還有簽名,鄭書豪清楚的看到冢本一郎和一九三四年五月八號的字樣。
鄭書豪的心裡一驚:這裡怎麼會有冢本一郎的書法?
看樣子,是冢本到華夏去前,給自己心上人留誇下的大嘴,結果他不是不回頭,而是沒法回頭了。
不知道爲什麼,鄭書豪看到冢本的書法時,想衝上去把那石頭打成碎片,但最後鄭書豪還是忍住了。
“沒想到你還會華夏的書法。”鄭書豪壓下自己心裡的不舒服之後,嘴裡這樣對女子說道。
“我不會華夏書法,那是我哥哥留給我姐姐……”女子像是無意的說着,但很快就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立即就收聲不語了。
女子的話,雖然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來了。
但鄭書豪已經完全聽出來了,也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女子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樣,她只是一個鬼魂而已……
推開了一扇寬大的玻璃門,女子自己先走了進去之後,把門拉住了,鄭書豪纔跟着她走進了房子裡。房子不大,裡面靠牆處,放着一個又大又圓的桌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收銀臺。
收銀臺後面的一個,有一個很舊的像框,像框裡的照片,同樣也很老舊了,有很多的地方已經黴爛,鄭書豪能看出照片上是三個年輕的男人,站在前面的男子,身上雖然穿着襯衣,卻也不怒生威,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平常的人。
這三個男人,鄭書豪全都看到過了:站在最前面的,是冢本,冢本的後面站着的兩個男子,是冢本的兩個跟班,也是十一個惡鬼之中的兩個惡鬼,他們三個惡鬼,早完蛋了……
收銀臺的旁邊,有一個大壁爐,裡面火燒得正旺,把房間里弄得房子裡也是暖乎乎的。
山下沒有電線輸電上來,這房子裡沒有電,燒壁爐取暖倒是很正常的事。
女子把頭上的圍巾解下了,又把臃腫的皮襖脫下,鄭書豪這纔看出來,這女子很年輕,可能比自己還小,十八九歲的樣子,身上穿着又短又小的冬裙裝,人雖然有點矮,但腰身長得很好看,五官也是少有的精緻,是個美人兒。
看到鄭書豪的眼睛從上到下把自己掃了一遍,女子只是笑了笑,沒在意。
“如果我猜的不錯,照片上的這個人,就是你的哥哥吧?”鄭書豪本來想說親哥哥,但話到嘴邊時又把親字去掉了。
女子的沒回答鄭書豪的話,鄭書豪卻從女子有點吃驚的臉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來了:剛纔這女子說漏了嘴,說外面的那塊石頭上的字是她哥哥留給她姐姐的,看來不會有錯了……
鄭書豪基本上可以確認: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不是人,她是個鬼魂,應該還是冢本的妹妹!
這世上的事情真的有太多的巧合了,鄭書豪沒有想到,這怨屍山的傳說裡,竟然有冢本一郎!
看到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時,鄭書豪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的想法:鬼魂是不需要取暖的,這旅館裡,就只有一個女子一個,如果她的是一個女子鬼,那爲怎麼要燒壁爐呢?
鄭書豪正胡思亂想時,女子對他說了一句:“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劈柴去。壁完柴你就可以去睡覺了。”
鄭書豪這才又想起自己答應過給女子劈柴,於是應了一聲,跟在女子的後面,走進了一個高大的房間裡。
房間很寬,也很高,鄭書豪看到了一堆很大堆的柴火,大多數已經壁好了,還有很小的一部分沒有劈開,不過沒劈開的柴火併不多了,鄭書豪揮起了地上的鐵斧頭,立即就劈起柴火來了。
“這是二樓二零一號房間的門鑰匙,你拿着吧,劈完柴火之後,就去房間休息。”女子說着,遞給鄭書豪一條小鑰匙,自顧走了。
鄭書豪沒劈過柴,他摸索了大半個鐘頭,才摸索出劈這些柴火的竅門來。
劈柴絕對是一件體力活,鄭書豪沒幹上多久就弄得汗溼衣服了,他脫下外衣,接着幹。
又起斧頭時,鄭書豪感覺到有人從後面把他攔腰抱住了,他低下頭時,看到一雙小手從腋下穿過來,灰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一隻手的手腕上,還帶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看不清是怎麼。
雙手雖然把斧頭起過了頭頂,但鄭書豪沒有劈下去,足足低頭看了把自己的腰抱住的雙手半晌之後,才猛的轉身回頭後看。
後面有個黑乎乎的影子,鄭書豪一回頭時,那影子立即就閃了一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