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似夢又非夢,我真的看到一羣身穿孝服,擡着兩口棺材的人從鬼路上向我走來,棺材裡躺着的是牛玉琳和小蓮,他們仰着慘白的臉向我笑着,讓我恐懼到極點!
時間好像凝滯了一樣,我的腦海中依舊停留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想起了慘死的小蓮,還有殉情的牛玉琳。我就像在夢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我的這種“夢”還要從大三的暑假說起。
“曉宇,你怎麼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快點起牀!”耳邊傳來媽媽的喊聲,我睜開朦朧的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被窩裡。
“媽,幾點了?”我揉了揉眼睛問道。
“你還知道問啊,都九點了。昨天回到家就睡,一直睡到現在,有那麼困嗎?”媽媽邊收拾着牆櫃上的東西邊對我說道。
“啥,都九點了,壞了,壞了!”我噌地從被窩裡爬起來趕緊穿衣服。
“你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我嘿嘿一笑道:“一會莫春英說來找我出去,讓她看見我還沒起來,多沒面子!”
“你還知道沒面子,人家都來一個小時了,在你嫂子那逗小海玩呢!”
我在大二時已經和莫春英確立了戀愛關係,雙方父母早就知道這事,所以家裡人已經把莫春英當成一家人了。
“媽,您怎麼不早叫醒我啊,她又該說我是懶蟲了!”我嘟着嘴邊穿衣服邊說道。
“還賴我了,我叫你兩次,可你睡得和小死豬似的,哪叫得醒。你那麼怕她啊,將來這日子可不好過了!”媽媽一邊說一邊捂着嘴樂。
“您說啥呢?我不是怕她,是覺得不好意思,我是男孩子,不應該這麼懶,讓她笑話!”
“行了,別解釋了。春英這孩子不是厲害丫頭,媽知道。好不容易放假了,你們就多玩玩吧,反正家裡也沒事。”
我穿好衣服,把被褥都疊好擺在炕頭,穿鞋下了地,洗完臉刷完牙道:“媽,我們中午就不在家吃飯了,我和莫春英要去縣城,我們高中同學要聚一聚!”
“知道了,去吧,路上小心點!”
“嗯,知道!”我答應一聲走出門,來到前院哥嫂的房裡。
“曉宇,你起來了!”正在外屋掃地的嫂子說道。
“嗯,我哥呢?”
“和爸去給大伯家壘白薯秧子炕了,得兩天呢!”
這時,莫春英領着我四歲的侄子小海走出屋說道:“你怎麼起來這麼晚啊,其他同學可能都到了,咱們快點走吧!”
“對不起啊,到家睡太沉了,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拍拍小海的腦袋說道:“和媽媽去玩,小叔和小姑出去有事!”
嫂子抱過小海說道:“快走吧,路上小心點!”
“嫂子,再見!”我和莫春走出屋,直奔五路車站。
當我們來到牛家鎮的大路上時,那裡已經有不少擺攤的小販,他們叫喊着自己的買賣。
我的眼一澀,好像在人羣中看到兩個年輕人手拉手,有說有笑的。猛然,他們擡頭看了我一眼,幸福的眼裡帶着一絲的幽怨。我感到渾身一顫,那不是牛玉琳和小蓮嗎?
“你怎麼了?快點吧!”莫春英拉了拉我的胳膊。
我又仔細看了看前方,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羣來來往往。
“沒……沒什麼,走吧!”此刻我開始懷疑我的精神,是不是還是正常的。
我們繼續往前趕路,走到了那座我曾兩次看見小蓮的牛家渠上的小橋。
小橋已經被修繕過,橋面鋪上了嶄新瀝青,橋樑被水泥重新粉刷過,上面坐着幾個買完菜、回家路上小憩的老太太。
我走在小橋上,感覺到這裡是那麼的熟悉和陌生。熟悉的是,我曾在這裡經過了無數次,在這無數次中,我曾遇到過小蓮。陌生的是,這裡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影子,一切好像與我沒有了任何關係。
我和莫春英走過小橋,來到了五路車站。但是,我總覺得背後有兩雙眼睛看着我。這十五分鐘的路程,我感覺走過了幾十年一樣。
五分鐘左右,五路車徐徐開進了車站,我和莫春英上了車,找了座位坐下。公交車帶着我們向縣城方向駛去。
在車上,我和莫春英一直沒有說話,五路車走走停停,中途有不少的乘客上車,車廂裡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
可無論汽車開出去多遠,我感覺得到那兩雙眼睛就一直在盯着我看,顯得那麼的近,那麼的真切。
汽車走了大約五十分鐘的樣子,我們終於到達了縣一中站牌。此時,我之前的感覺才變得平靜。
莫春英一直催促道:“曉宇,我們快點吧,你看都幾點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道:“知道了,都怪我還不成。你放心,我們不會太晚的。”
我們加快腳步向學校的教學樓走,由於莫春英走的比較慢,我一把拉住她,帶着她往前走。莫春英緊緊攥着我的手,好像怕失去我一樣。
“你怎麼了,手攥得這麼緊。”
莫春英臉一紅道:“我怕你拉不住,我會摔倒。”
就在我們兩個急匆匆往前走時,突然從路邊的灌木下站起個人來,他頭髮蓬亂,渾身粘兮兮地,向我們一咧嘴道:“行行好,給點錢吧,求你們了!”
我和莫春英當時就被嚇了一跳,我連看都沒有看,從兜裡掏出幾塊錢扔給了他。由於我們走得急,幾塊錢便掉在了地上。
那個乞丐趕緊蹲下身去撿那幾塊錢,嘴裡還嘟囔着什麼。走出很遠,我感覺聽到那個乞丐的嘴裡在說:“二少爺是個好人,是個好人啊!”
我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人仰頭向我看了一眼,我腦袋立刻就大了,這個人不就是牛家大院看門的牛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