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天下，神之最偉大的傑作就是創造出了生命，而生命的巔峰，便是在於我們人類的誕生了。”
鬼羅明白門主指的是什麼，“門主，不，慕……慕容，你指的是我們人類的智慧這一塊吧。”要鬼羅一下子直呼慕容的名號鬼羅還真的有點不習慣，不過既然門主都這麼說了，鬼羅也不好再堅持。
慕容點點頭認同道：“的確如此，不管怎麼樣，我們人類都算得上是這生物鏈上起碼在智慧一方面是冠絕全種族的。對於這一點，上天倒是對我們格外的恩惠。”
“正因爲如此，我們才能統治着這個世界，不是麼？我們的能力從來就不是最強的，力量更是有太多的生物強過我們人類，但是最終的主宰者總是我們，從未變過。”
“嗯，說的很有道理，看上去的確正是如此啊，”
看上去？鬼羅沒有漏過慕容語氣中的否決，急忙問道：“門主，不，慕容，爲何慕容要說是看上去呢？難道我人類稱雄天下不是因爲這個嗎？”
“所以，你也跟其他人一樣，都認爲我們真的獨霸了這個世界了嗎？”
鬼羅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還是搖了搖頭，“不，那倒沒有，至少我是這麼認爲的。四縱大陸之上的天閣那羣神論者倒是這麼認爲，天天都說整個天下都已經被人類所佔領了，皆爲樂土。但是至少我就去過好幾次很兇險的地方，那裡的魂獸階位遠超過平常修道者們的契約魂獸，都是些極其危險的野生魂獸。那種地方罕無人煙，根本就沒有正常人會想要過去的，就更別談生活在那裡了。”
“沒錯，像這種地方，就絕對不屬於人類的領土，而且像這種沒有人煙的危險地帶，在四縱大陸之上絕不算少數。”
“所以，你認爲的是，只要是被佔領的地方，上面的權勢者就是所謂的強者？”
“難道，不是嗎？”鬼羅有些開始不知所以了，慕容對自己講的這些話一直都有些指非所指，這讓自己實在是有些猜不透慕容話中的真正含義。
慕容對於鬼羅的不解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微微一笑，輕輕的看着天空之上的繁星，靜靜的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見解跟看法，所以我沒有立場指出你的說法是不正確的，我只能說我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不僅僅是對於你，對於其他人，鬼門的弟子，天閣的使徒，四縱大陸之上的所有人，可能大家的認知跟我所理解的都相差很大。”
“這並不奇怪。”鬼羅聳聳肩輕鬆的說道：“誰都知道，我鬼門的慕容門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人物，像慕容你這樣修煉到了某種境界的強者，要是心中所想還是我們這些凡人弟子所能企及到的，那就反倒不正常了。”
“哈哈哈哈，你這把我說的簡直成神了。”慕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的眯成了一條線，鬼羅看在眼裡，感覺這就像是一個孩子的笑容。
“哪怕是我空有這麼多年的生命，這麼多年的歷練，我依然無法找到生命的真諦。世界的本質，生命的源泉，這個答案我尋找了一輩子，卻始終都沒有找到我真正想要的，正確的答案。當然了，或許，這根本就沒有答案吧。”
生命的源泉本質？鬼羅聽着這句話都覺得苦澀難懂。自己從進入鬼門開始就只是刻苦的修煉魂術，然後接收任務去砍下某人的腦袋，鬼羅從來就認爲，這就是自己的生命，這就是自己一輩子都要堅守的職責。而本質，源泉起始的生命本質所在，會是什麼呢？
至少這個問題對於鬼羅而言，是今日今時才第一次從慕容的口中聽到。
見鬼羅悶着頭不說話，慕容輕輕的說道：“一定是很陌生吧，這樣的一個問題，原來肯定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鬼門能交給你的，只有那些殺人的技法，至於這種東西，我想鬼門也沒有誰能教的了。”
“是啊，這些東西，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甚至聽都沒聽過。生命？生命不就是用來生活的麼？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過着自己想要過的生活，然後生老病死，走完一個輪迴。”
“那你現在不斷的替鬼門殺人，不斷的在鬼門過着這種單調的殺手生活，這就是你內心真正渴求的生活麼？或者說
，你的生命發展至此，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
慕容這一問，把鬼羅算是問住了。鬼羅當然也不願意就這樣一輩子提着刀砍下去，就像夜叉背叛鬼門的理由一樣，鬼羅跟夜叉相比也只是多一個信仰罷了，那就是要報答鬼門門主當年的恩情。
“這……我不知道，我說不出來。自從慕容門主當年給我指出這條明路，我就加入了鬼門，然後報得了大仇。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每次都拼盡全力的執行鬼門交給我的每一個任務。爲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爲我是鬼門的弟子啊。至於其他的，我說不出來，也從來沒想過。”
“也許今晚，對於這一切的一切，你都應該好好的想一想了。從小到大，一直到現在這二十多歲，你這二十年來一些忽略掉的問題，或許都值得你今晚不眠不休的去好好思考一下了。”
“慕容，你的意思我不懂，你是想要我怎麼做呢？”
看着鬼羅那疑惑的眼神，慕容的神情也漸漸的凝重了下來，不再是像先前那樣那種輕鬆的神態了，“也許，你的命運，從來就與鬼門無關。”
鬼羅微微一驚，聽到慕容突然說出這句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慕容，什麼叫做我與鬼門無關？難道慕容的意思，是在我的命運當中，我不應該跟鬼門有所關聯？當初正是慕容的指點，我才能順利的加入鬼門，也才能如此安然的活下來啊。”
“沒錯，的確是我，的確是我，把你培養成了一顆種子，並且讓你這顆種子進入了鬼門，茁壯成長，成長成了今天這個境地。”
“種子……？”鬼羅默默地重複着，心中也越來越疑惑，“種子是什麼意思？”
“其實一切都是天意，或者說是註定中的緣分。你與我相遇，我又與其他的種子相遇，都是命中註定的一種劫數。你們逃不了，我也躲不了。”
“其他種子？難道對於慕容來說還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
慕容點了點頭，正視着鬼羅說道：“的確，原來是有很多跟你一樣命數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不過到現在爲止，活着的人，僅你一個罷了。”
“什……什麼？其他人，都死了嗎？”
慕容略有沉重的點了點頭，“沒錯，爲了所謂的天之道，我深知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夠的，所以當初我纔會創建鬼門。但是鬼門後來的發展與我所想又愈走愈遠，所以我只能再另外尋找單獨的種子了。”
鬼羅突然從慕容口中聽到這麼多極爲新鮮的事情，一下子實在難以消化，理解起來更是不容易。鬼羅看着鬼羅怔怔發呆的表情，不禁是有些憐惜般的摸了摸鬼羅的腦袋。
“今晚，就是要把這一切都跟你說清楚，所以才一直煎熬到此。等過了今晚，希望我就能如清晨升起的太陽一般，在璀璨中靜美一生了。”
沒聽懂慕容的後半句話，鬼羅只能問道：“慕容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什麼？”
“天之道，這就是我畢生都在追尋的東西。所謂天之道，實際上可以理解爲生命的本質起源，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的起源發生。換一句話說，我一直想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靈存在。如若有，神又從何來。如若沒有，那我們又從何來，我們的生命，又是如何創造出來的。”
“天之道？”聽着這個陌生的詞彙，鬼羅心中慢慢的想着，這就是慕容畢生都在追尋的問題麼。換句話說，這所謂的天之道，跟鬼門的殺人營生，完全是兩碼事啊。
“我知道我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至少對於探索這個世界的究極奧秘來說，只是滴水之力。所以我就加入了天閣，努力修習法術，並且想要說服天閣的衆人，讓他們能夠聽從我的話，跟我一起去爲之探索。”
“什麼？慕容門主你，你還加入過天閣？”慕容突然爆出來的這個消息，着實是震撼，讓鬼羅驚愕的臉上的肌肉都在一下一下的**。
慕容倒也覺得有什麼，肯定的點了點頭，“只是後來，我競爭天閣首座失敗了。理由嘛，呵呵，因爲其他人都覺得我這是對天閣創始人的一種侮辱。”
“侮辱？”
“天閣創始人天驅道長，在那個時代就是
神的代名詞。天閣的使徒都被世人稱之爲神之使徒，是一羣接受着神的感知恩惠並代替神來管制這個世界的使徒。而天驅道長，卻並不被世人看作是神的使徒。天驅，在那個時代，是被當作神本身來受到供奉和朝拜的。”
鬼羅聽着慕容口中有關天驅的傳說，想到小時候在老一輩人那裡聽到的故事，完全吻合。天閣的創始人天驅，的確就是神的化身，至少當時的所有人，都那麼看。
“而我所說的探尋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神靈，這就相當於否認了天驅道長本身的地位，這在當時的天閣乃至全天下，都是大不敬，是死罪。”
“然後呢？”鬼羅顯然已經被慕容當年自己的故事所吸引，聽着聽着不禁內心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然後啊，然後我就退出了天閣，退出了那個已經沒有我容身之地的天閣了。”
鬼羅臉神驚愕，很久都沒有恢復過來，“沒想到，真沒想到，慕容門主原來竟然是天閣的成員。”
慕容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顯然在天閣的那段經歷，對於慕容自己來說，也是絕對的失敗的。
“不過就算是當時心灰意冷的退出了天閣，心中堅守的信仰還是要繼續下去。但畢竟人單力薄，爲了找尋有力的幫手跟我一起對抗整個世界的唯神創論，我便創造了鬼門。”
“原來鬼門的由來起源是這樣的，這種事情我在鬼門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
“因爲這種事情知道的人都是最初創建時所在的幾位同伴，也沒有刻意去傳播，纔會讓鬼門的起源變得撲朔迷離。以至於到了後面，鬼門就漸漸的發展成爲跟天閣事事對立着的一個組織。而現在，鬼門就完全淪爲了一個跟天閣一樣爭權奪利的山野門派了。”
“難怪，難怪了，難怪鬼門百年難現門主一面。原來，原來鬼門早就已經不是當初創建時的那個鬼門了。對於現在的鬼門，慕容你一定是極爲失望，才這樣不管不顧的吧。”
慕容又是嘆了一口氣，“說不上失望，發展誤入歧途，只能說是我的責任，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與失望無關。至於不管不顧，你這麼說倒也可以，畢竟再也不是當初我心中真正想要的那個鬼門，所以我更不願意耗費心力在現在的鬼門身上了。”
鬼羅點了點頭，慢慢的理解了慕容前面說的話了，“所以當時創建鬼門來幫助自己的計劃失敗了，所以慕容你就開始了所謂的種子計劃？”
“好理解，當初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是個聰慧的孩子。”慕容撫摸了一下鬼羅的腦袋，說了這麼久，慕容自己完全沒有半點睏意，而鬼羅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已經完全被吸引住了。
“自從我放棄了鬼門之後，一度我只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嘗試。但後來我發現，生命實在有限，哪怕是像我這樣靠着古老的秘術不斷的強制延長自己的壽命，在永恆無盡的世界中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找不齊所有的答案。所以後來，我才重新有了尋找種子的答案。”
“慕容你指的種子，就是傳承的意思吧。尋找有希望的接班人，接下你心中探索天之道的信念，然後一代一代的傳下去，這樣纔會讓希望之火一直延續下去。”
“正是如此，所以你鬼羅，便是如今唯一活着的，我當初選定的接班人之一。”
“唯一活着的麼？那其他人呢？”
“很遺憾，當初基於緣分，在我所遇見的每一位我認爲有潛質的人才裡，我都給了一些指引，讓他們有機會能夠加入到我一起。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我從來就沒有忽略過任何一個當初看上了的人。但是真的很遺憾，一直到我召喚你的那一刻，我已經是確定了，所有的種子，你是惟一一個仍然活着的。”
慕容的話語中，彷彿輕鬆的語調裡還是有着不容易抹去的悲傷，而鬼羅也能想到，慕容這上百年來是尋找到了多少有潛質的孩子，多少有能力的種子，只是如今，卻只剩下了自己一個嗎？
如此看來，世事是有多麼的險惡啊，再有天賦能力的人，也不容易做好堅強的活下去這件簡單的小事嗎？或許，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活着，還活着，就已經是一個偉大的勝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