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 一線聲機

地點:里約熱內盧

故事:葉塞尼亞被綁架

第六個比賽日我起來的不早,肚子已經有一些餓了,可葉塞尼亞還沒有帶早餐來,我當然不會抱怨,因爲葉塞尼亞不是我們的保姆。

納胡拉先生有心爲我們做些吃的,但我們四個年輕人讓一位老者爲我們服務,實在不符合中國人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嫣嫣跟着納胡拉先生到廚房裡,她決定給我們做些簡單的早餐。

嫣嫣做的煎蛋香腸味道很好,偶爾吃一次也不錯。納胡拉先生也覺得嫣嫣的手藝很好,不過他老人家不喜歡在朋友圈發微信、點個贊之類的事情,他嘗過之後,就向嫣嫣豎起來大拇指。

墨軒說:“小丑,你好福氣啊,嫣嫣的廚藝絕對一流。”

“軒哥,我就簡單做個早餐,你們都這麼誇,可是太擡舉我了。”

“簡單弄一下都這麼有味道,你的廚藝絕對差不了。”

我說:“你也不用羨慕,你的葉塞尼亞廚藝也能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

墨軒被我噎的沒了話。吃完飯,嫣嫣把餐具收拾的妥妥當當,小丑在一邊看着傻笑。

“你傻笑什麼?”

“嫣嫣,我看你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本來我想幫你打個下手,但根部插不上手,我想軒哥說的對,我真是有福氣啊。”

“別臭美了,你就是眼睛裡沒有活,不過,我還挺喜歡在廚房裡做做菜、收拾收拾餐具的。”

我說:“你們倆就不用曬恩愛了,趕緊去聽聽納胡拉老師講經濟課吧。”

納胡拉給我們煮好咖啡後,開始今天的課程,“從監獄裡出來後,我對四大領域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在大學我一直研究經濟學的原理,後期,我主要親身實踐或者說接觸一些實際操作。”

我們幾個對於經濟學都不太在行,墨軒精通功夫,小丑是個魔術師,嫣嫣是賊,我是作家,納胡拉先生要想和我們互動其實並不容易。

“在南美這幾年,其實我接觸最多的是黃賭毒,如果說性交易是人類動物本能的需求,那麼毒品和賭博都不是人類的必需品。但在各種社會形態中,賭博和毒品都隱性生存着,賭博和毒品的刺激像性一樣會帶給人們快感,但對人們並沒有好處。”

我說:“咱們猜球算不算賭博?”

“如果有一個好心態,只是爲了娛樂,那麼就不算賭博,如果目的只是爲了贏錢,那麼就是賭博。目的決定了參與的性質,但人們往往抱着娛樂的心態而來,最後卻陷入了賭錢的泥沼,所以如果沒有好的自控能力,必須遠離任何與賭有關的遊戲。”

靠,賭局之中誰願意輸啊,“納胡拉先生,以後咱們不賭勝負彩,只玩有趣的,娛樂還是需要的嘛。”

“我只是提醒你們而已,關於賠率的知識,我的研究資料中有。葉塞尼亞這幾日一直勸我要幫你們,我想過了,你們總呆在這裡陪我老頭子看球賽,影響你們的事業,所以我今天決定把我研究資料中的精華告訴你們,資料也給你們拿走,只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問:“什麼條件。”

納胡拉說:“幫我好好照顧葉塞尼亞。”他看着墨軒,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要葉塞尼亞願意,我會的。”

“好,那麼我今天跟你們談的話題是金錢永不眠。正如你們所知我是一個股票經紀人,我幼時的夢想就是長大後擁有很多財富,這個夢想似乎並不過分。”

我說:“當然,想成爲有錢人並沒有錯。”

“但事實上,這個了理想並不崇高不是嗎?”

“這和崇高與否有直接關係嗎?通過自己的勞動去創造財富,這無可厚非,就像我寫書,除了想寫給讀者看,當然也想賺錢啊,沒有錢怎麼能改善自己的生活呢?”

“是啊,看起來很合理,就像你們中國人常說的,‘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就像我剛纔提到的賭博一樣,錢這個東西不能沒有,但當你開始追逐金錢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會失去控制,最終往往導致人喪失了理智和道德。”

墨軒說:“您說的沒錯,如果僅僅是爲了追求財富,無論有多少錢,也不能稱作是個高尚文明的人。”

“是啊,很多美國企業家做出了不錯的榜樣,他們把自己畢生的財富都捐給了慈善事業,當你有能力創造財富並樂意與人們共享,你纔會得到快樂。”

我趕緊給他戴高帽,“您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無私地送給我們,您也是偉大的。”

“但我在華爾街迷失了自己,我爲了追求金錢不擇手段,我參與操縱股價,讓投資人遭受鉅額損失。”

我說:“納胡拉先生,您別難過,股市有風險,參與的人應該做好風險準備,您不那樣做,別人也會做的,莊家要贏錢就要坑騙散戶啊。”

“海棠,惡意炒作股價的人都是股市的毒瘤,股市是爲了給企業融資和股民理性投資的地方,當股價的市盈率超過一定範圍的時候,早晚會有人賠的血本無歸,這不是股市創立者的目的。”

“您是想叫我們也遠離股市嗎?我對股市一竅不通,您別擔心。”

“當然不是,我是想告訴你們,金融是把雙刃劍,金錢就像是水,可以造福人類,也可以淹沒人類。金錢本身不會像生命體一樣不斷繁衍生息,但擁有財富的人卻絕不甘心自己的金錢不斷貶值,所以他們不能讓金錢睡覺,要金錢繼續生錢,這就是金融業的主要的目的,爲金錢保值甚至升值。”

靠,難道納胡拉今天要給我們上一堂理財課嗎?

納胡拉接着說:“但資金在國際間流動的時候,多了絕對不是好事,因爲他的主人賺夠了的時候,會抽回自己的資金,這就像是抽血一樣,會讓經濟體突然失血,隨即便會造成諸多病症。”

“納胡拉先生,您說的太抽象了,我不明白。”

“給你們舉個例子,東南亞經濟危機。大量的外國資金涌入發展中國家,起初爲發展中國家提供了發展用的資金,但隨着經濟發展,發展中國家的貨幣開始升值、股市升溫。閒置的熱錢紛紛涌入,人們失去了對風險的防範意識,結果經濟過熱。而熱錢會在人們麻痹的時候開始撤退,大量的抽血,會一下子讓發展中國家資金鍊斷裂。”

“東南亞危機是靠我們中國幫助才挺過去的。”我說的很驕傲。

“是啊,中國爲了幫助東南亞國家渡過危機,在外貿出口方面損失不小,贏得了一些國家的信任,但利益讓很多國家只是短暫的感激一時而已。如果當時中國政府不是爲許多東南亞國家無償援助美元,今天很多企業就會被美國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收購。”

“我們中國是個負責任的大國。”

“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做值得不值得,或許你們有自己的利益。但我要說的是,這一招看似簡單的做法,其實是西方國家慣用的伎倆,讓資金流動起來,在地區經濟起步的時候來是爲了賺取利益;在某個過熱的時候走是爲了將來回來抄底,這就是我跟你們談股票的意義,兩者本質上是一樣的。”

靠,學者就是學者,這麼深奧的問題居然還說簡單,“對不起,我不是很明白。”

“帶着錢來的時候,是爲了把股票價格炒起來,當股票價格虛高以後,已經賺到錢了,就悄悄地撤走資金,等到股價降到低於價值的時候,熱錢再回來買企業的股票,不僅僅爲了差價,還要收購優質資產。當然做法很多,比如搞合資、搞併購,這些都是爲了打贏經濟戰。”

小丑說:“我明白了,您是說,金融大鱷運用手裡的資金像炒股一樣在缺錢的發展中國家興風作浪,他們就是國際大莊家。”

納胡拉讚許地說:“你說對了,而且這也是美國搞經濟戰非常重要的一個手段。中國之前對此防範不夠,其實是吃了虧的,幸好中國政府做事情還是比較慎重的,再加上你們是個大國,現在警醒還來得及,但如果不能很好地應對美國的組合拳,就會非常危險。”

小丑說:“您的研究對我們太有用了,謝謝您願意幫助我們。”

“不用客氣,我之所以幫你們,主要還是因爲你們救過葉塞尼亞。而且你們中國政府一直在爲世界和平努力,中國是個偉大的國家。”

聽到老外的讚美,我的心裡好像喝了喜馬拉雅山脈留下的山泉,甜甜的,美美的。

墨軒說:“今天,葉塞尼亞怎麼沒來?”

說曹操曹操的,葉塞尼亞的人雖然還沒來,但她的電話卻打了過來。

納胡拉先生接通了葉塞尼亞的電話:“葉塞尼亞,大家都在想你呢,你怎麼還沒過來?”

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不是葉塞尼亞,“葉塞尼亞在我們手上,她今天不會光臨了,現在我想跟您要些東西來交換這個美人兒。”一個極其猥瑣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不要傷害她,你們要什麼?”

“哈哈,別緊張,雖然這個妞很美,但看在錢的份上,我們不會怎麼樣她的。我要的東西很簡單,一個是你的研究資料,另一個是美金,我們要1000萬美金。”

“你讓我上哪裡去弄那麼多錢?”

“別唬我們,你有多少錢我們清楚的很,1000萬不會讓你下半輩子出去打工的。”

“如果你不是傻子的話,應該知道1000萬美金在這個國家我休想取給你們。”

對方似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好吧,那我不要錢了,把你家裡那幅《打傘的女人》作爲替代品。”

納胡拉遲疑了一下,“好,你們說到哪裡交貨,而且我要時刻知道葉塞尼亞的安全狀況。”

“納胡拉不要向他們低頭,你們報警吧,我現在沒事。”綁匪沒有想到葉塞尼亞是個剛烈的女子,他們本來想讓納胡拉知道葉塞尼亞的狀況,但葉塞尼亞的話惹惱了他們。

我們聽到葉塞尼亞痛苦的聲音,“狗孃養的,不打你不知道老子的厲害。”

“住手,別打女人。”墨軒搶過電話喊道。

“好吧,我們求財不害命,只要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這個女人一定會安全。”

納胡拉說:“還是剛纔那個問題,我們怎麼交換,時間、地點?”

“彆着急,我會再聯繫你的。讓我好好想一想,記住,不要報警,否則你們就等着收屍吧。”

莫奈的《打傘的女人》價值不菲,但這卻不是我們關心的,我們關心的是對方爲什麼也要那本資料呢?

納胡拉先生到書房摘下了自己珍藏的油畫,畫上打着太陽傘的女子被畫的很朦朧,而不遠處一個小孩子不知道和這個女子是什麼關係?對於油畫我不喜歡,所以就不懂行,畫作背後的故事我也不感興趣。

墨軒問:“真的要給他們嗎?”

“葉塞尼亞的生命遠遠大於這幅油畫的價值。”

“我問的是您的研究資料。”

納胡拉放下裁畫的小刀,“對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只要能換回葉塞尼亞,我什麼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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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軒說:“你考慮過他們爲什麼要那本資料嗎?”

“考慮了又怎樣?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小丑說:“我們報警吧,讓警察來對付他們。”

納胡拉說:“沒用的,這些人的手段遠遠超過警察。”

墨軒說:“您考慮過,他們如果不僅僅是想要您的資料怎麼辦?他們得手後不守諾言怎麼辦?”

這個問題纔是關鍵,只有它才能動搖納胡拉的想法。

“我只有賭一把,人生之中時常會遇到一些我們能力以外的事情,有時候僅僅要靠運氣,我們不能靠賭來贏得人生的勝利,但總有那麼幾步必須要賭上一回,這就是我喜歡猜球的原因。”

墨軒說:“我不反對,但賭之前應該好好研究一下賠率。”

“你想說什麼?”

“要救葉塞尼亞不是您自己的事情,還有我們,只有這樣咱們才能確保葉塞尼亞的安全,而且如果我們準備充分,我們不需要損失任何東西就能擊敗他們。”

納胡拉看着自信滿滿的墨軒,墨軒有自信,他痛擊街頭霸王的場面至今讓納胡拉記憶猶新,他突然笑了,“哈哈,我差一點兒忘記了,你們或許真的是他們的剋星。”

作者的話:關於《一線聲機》,我不想提導演和演員,我想提的是編劇拉里·科恩和克里斯摩根,一個好的電影離不開好導演和好演員,一部影片就像一項工程,每一個部分都很重要,但我認爲一個好的劇本是這項工程的基礎。《一線聲機》的劇情顯然設計的非常精彩,後來很多地區都根據這個劇本翻拍了自己版本的影片,我們應該向那些優秀的編劇們致敬,絕大多數的爛片都是因爲劇本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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