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人販子摔在了地上。他重重的喘着粗氣,直直的盯了我好半天。良久。他緩緩的說出了一句話。
“早晚有一天,我要以一個裁決者的身份站在這世界的最高點,對所有的罪惡進行審判。”
“最高點不適合屬於一個人,在至高的權利面前,沒幾個人能保證你不會迷失自我。”我說道。
“那就我們倆個,怎麼樣?我們倆替天行道!”唐真突然雙眼放光務必認真的說道。
我沒有回答他,我對做一個‘蝙蝠俠’也沒有興趣,而且我覺得他有些偏激,說的這些也太不現實。最主要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道’,有什麼資格替天去行這個‘道’?
這裡距離車站廣場並不算遠,隱約可以看到那裡的情況。我們都聽到了輕微的警笛聲響,看來是警察到了,那麼過一會他們應該就會根據羣衆的口供來這個方向查看。
“看來我們該走了,小剛同志。”我說道。
他看着廣場那邊閃爍着紅藍警燈的警車,低沉的聲音有些茫然。
“二......小明。”他輕輕一笑,繼續道:“你說‘法’與‘道’,區別在哪裡?”
我有些詫異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簡單想了一下,便隨口說道:“法是用來約束人們的行爲的,道是用來約束人們的內心的。”
他點點頭,說:“也有道理,道義太廣。”
“是啊,法是清晰的,道是深遠的。”我說。“那麼咱們可以走了吧?”
這時候,被唐真打的滿臉血肉模糊的人販子笑了出聲,他氣喘吁吁的說:“裁決?憑什麼?你們憑什麼裁決我?法律又憑什麼裁決我?”
“憑正義。”我說。
“正義?什麼是正義?這個世間沒有絕對的正義。”他艱難的吐出一口血繼續道:“我還是受害者呢......”
“你活該。”唐真冷冷的說。
在這個偏僻的衚衕裡,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聳立着一根高高的杆子,上面掛着一張發舊的紅旗在迎風飄揚。我將此人販子拖到旗杆處,抽出他的腰帶,將他靠在旗杆上,用腰帶把他的脖子和旗杆綁在了一起。撿了一塊磚頭,在地上寫了三個大字。“人販子”。
“等警察來的這段時間裡,好好看着這面旗,好好看看你都對它做了什麼。”我說。
人販子仰着頭看着飛揚的旗子,眼角淌下了淚水,嘴裡卻在笑。“它對我又做了什麼呢......”
我們沒再搭理他,走出了衚衕。遠遠望去,兩名身着警服的人正在朝我們這裡走來。他們身上的警服和他們的職業代表着‘法’。那我和唐真是否代表了‘道’呢?我又想起唐真剛纔的問題。
“‘法’和‘道’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這是一個很深奧很複雜的問題,遠沒有我回答的那麼簡單。
最後我和唐真離開了這裡的時候,我們聽到了人販子痛苦的哭喊。
“我也曾是個被拐賣的孩子......”
涼風吹過灑有昏黃光亮的江面,泛起金光粼粼。金光粼粼的江水中倒映着兩個年青人的影子。
“江裡有一條魚。”我淡淡的說。
“你看見魚了?”
我搖搖頭,“沒有。”
唐真訝道:“那你怎麼知道?”
“因爲江裡總會有魚。”
唐真看着我,沉思了半天,疑惑道:“啥意思?”
“沒什麼,”我道:“我還是有點擔心警察會查到我,今天的事我可不想讓我師父知道。”
“不會的,我們只是熱心市民,又不是人販子的同夥,他們不會費心去查我們。”唐真想了想,隨即又笑着說。“真要查也是查‘小剛’和‘小明’或者‘大太保’和‘十三太保’。哈哈,你小子,可真有你的。”
“呵呵,但願如此吧。”
“對了,我之前就看見你脖子後面的紋身,一直想問你那是什麼了。”唐真說着走到我的身後,拉下我的衣領。
“也沒什麼,就是一個普通的圖......”我說。
“誒?這好像一個......什麼封印。”唐真輕聲說。
“不是的,或許看着像吧。你們門派真不愧擅長封印之術,看什麼都像封印。”我打趣道。
“或許真的不是吧,我確實沒見過這種封印圖案,不過看上去很高級,如果真的是封印的話,也一定是個挺厲害的封印。”
唐真坐回去,伸了一個懶腰,又說道:“你呀,還是那句話,條條框框太多,人這一輩子怎麼可以被那麼多事情束縛,一定要放開自己的靈魂。”
“話是這麼說,可總要有些約束的。今天的事,我承認你是對的,你不顧清規戒律,做了你認爲對的事。可你能保證你每次的決定都是對的嗎?”
“我管它究竟是對錯,我不是說了嗎,我只做我認爲對的事就行。你總是想的太多,你累不累啊!”
我搖搖頭,沒有繼續和他爭辯。片刻後說道:“總體來講,你還確實是個挺正義的人。”
他搖搖頭。“也不見得。”
我開玩笑道:“那你就是邪惡的了。”
他點點頭。“或許哦。”
“真的假的?”
他隨手撿起一塊石子,遠遠的扔進江裡。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看不慣的事了。以前我和你還有點像,甚至比你還要懦弱。”
我忙反駁道:“誰懦弱?我這最多是優柔寡斷,怎麼也不能說成是懦弱啊!”
“這不是重點,”唐真擺擺手繼續道:“我以前遇事總是一味的忍讓,以爲只要你願意忍讓了,別人也會同樣。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唐真的語氣有了些憤怒。他接着道:“世人都這樣,你的好心忍讓不會讓他覺得感動,他只會覺得你怕了他,反倒會蹬鼻子上臉變本加厲。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可憐之人都有可恨之處,在我明白了這個道理後,我的價值觀就變了。我不僅不會對任何人忍讓,我還要對招惹我的人窮追猛打,直到他們服了爲止。”
說到這裡,唐真冷笑一聲,又道:“所以現在沒人敢招惹我了,不過沒那麼簡單,以前招惹我的人,我會時不時的回去招惹他們,不會讓他們好過。”
我在一旁誇張的唉聲嘆氣道:“幸虧我同意跟你做這件事了,不然應該就算招惹上你了。”
他哈哈一笑,說:“不會,我也看人的,你這人還行,不是那種劣等人。”
“劣等人......說的好。”我點頭道。
臨走的時候,唐真頭也不回的問我:“如果有一天,我倆成了敵人會怎麼樣?”
我坐在江邊,將手中的菸頭踩滅。“以後的事,誰知道呢。”
以上,便是我從成爲‘鬼魅者’那一刻,到現在的部分經歷。
鬼魅傳第一卷《憶往昔》,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