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蒲豐年咬着牙狠狠的對我說,“先看一看再說!”
我深知鬼物害人那是耽誤不得的,職業病讓我如何也淡定不下來,我們兩人正在糾纏,忽然聽到錢湖龍嗓子裡爆發出一聲怒吼,“啊!”
那錢湖龍剛纔覺得脖子裡有些不對勁,便扭頭一看,一隻蒼白的涼手已經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就要去掐死錢湖龍!
這個時候的錢湖龍爆發了,錢湖龍是警察,擒拿格鬥的技巧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只見錢湖龍伸手一拽那光碌碌的女人手臂,身子使力一欠,一個過肩摔就將那女鬼摔翻在泥土地上,女鬼那僵硬而又青白色的身體仰面就被摔了過去,錢湖龍低吼一聲,順勢壓在了女鬼身上!
現在的錢湖龍已經將自己的所有驚恐變成了莫名的憤怒,坐在女鬼平坦的小腹上,雙手猛然掐住了女鬼的脖子,我和蒲豐年還有李先師被這一幕又給驚呆了,此刻看着那錢湖龍的臉上格外的猙獰。
錢湖龍發瘋了一般的掐着女鬼,可那女鬼本來就是一個死人,是一個魂魄,不需要呼吸,怎麼可能再被錢湖龍掐死,但更加奇怪的是,這個女鬼連一點反抗的意思也沒有,就是凸着眼睛仍由錢湖龍瘋狂的掐着自己脖子!
錢湖龍見怎麼都無法將那女鬼掐死,騰出一手摸到了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頓時錢湖龍另一隻手也猛的摸了上去,兩手一抱,將那石頭舉過頭頂,這就要變成砸死女鬼!
錢湖龍抱起石頭再度向那女鬼看了過去,正要砸下,頓時雙眼發直,舉過頭頂的石塊轟然落地,掉在身前的泥土裡,連一點響聲都沒有。
在錢湖龍的身下,此刻分明又什麼都沒有,就好像那光着身子的女人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錢湖龍嚥了口吐沫,跪在地上趕緊找了找自己的打火機,抓起來就竄上了大路,開着自己的車就跑了!
蒲豐年一把放開我,“快跟上,看看他要去什麼地方!”
說完我們三人急忙也追上了大路,一看那錢湖龍的小轎車早就剩下一屁股的煙氣,蒲豐年一拍大腿,“快追!”
我們三人又各自打開面包車的一扇門,擠了進去,立時一陣發動機的嘶吼聲,這車如離弦之箭追了上去。
車上,我看了看蒲豐年,只見蒲豐年緊咬牙關,一副絕不放過你的表情,我又回頭問李先師,“老頭,你剛纔看見那女鬼了嗎?”
李先師猶豫的點點頭,“看見了,太真實了,就和真人一樣!”
我猛然一愣,一拽蒲豐年的衣服,“老蒲,你發覺有什麼不對嗎?”
蒲豐年也不看我,“我只想知道他來稻田幹什麼?”
李先師卻不解的問我,“怎麼,小天你發現有什麼問題嗎?”
“嗯!”我點點頭,“剛纔你說太真實了,那隻鬼就和真人一樣,可是我們是學過道術的人,自然能分辨那是一隻鬼,但是錢湖龍也能嗎?”
瞬間李先師和蒲豐年的臉上都精彩了,我又問蒲豐年,“老蒲,你們做警察的也信這些嗎?”
蒲豐年搖搖頭,“我不知別人信不信,但我只信兩件東西,一個是槍,一個是證據!”
“那就對了,錢湖龍是一個警察,基本素質過硬,他見到一個赤裸的女人爬在稻田裡爲什麼反應那麼大?他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去問一問那女人需不需要幫助,或者看看是不是被他無意撞破了一個女孩被侵犯的犯罪案件嗎?”
蒲豐年和李先師都盯着我,蒲豐年也是幡然醒悟,“不錯,我因爲是跟着你們兩個才知道那女人是鬼,剛纔我的第一直覺確實是那個兇手又作案了,被錢湖龍無意撞破,爲什麼錢湖龍突然之間那麼恐懼呢?”
“不,不僅僅是恐懼!”我又提出來一個疑問,“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可那也不應該直接就要對那女孩下手吧,你看錢湖龍去掐、舉石頭去砸的動作有一絲猶豫嗎?你們看他像不像……”
我一
說,蒲豐年和李先師瞬間就接過了話,“兇犯!”
“對!”我連忙點頭。
蒲豐年怒罵起來,“小王八蛋,在老子的眼皮底下犯了這麼多案子,隱藏的好深啊!”
“可是,那個鬼是……”我再問蒲豐年已經不答我了,對於他,關心的只是錢湖龍的反常!
一會功夫,我們就又跟到了錢湖龍的小區,這傢伙看似是回家了,我們看見錢湖龍的車已經泊好停在了樓道門前,人已經不見了!
蒲豐年一邊搖窗戶一邊笑道,“今天看來又要堅守一夜了,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和李先師剛要露出微笑,就看見一隻黑壓壓的槍口頂了進來,頂在了蒲豐年的太陽穴上,緊接着錢湖龍臉出現在了車窗前,“蒲豐年,你個王八蛋,我就知道是你在查我!把手放在方向盤上!”
蒲豐年臉上閃過一抹驚訝,感受着槍口的涼意,“你……”
“你開着一輛破面包車在我屁股後頭跟來跟去,當我是傻子嗎?”
蒲豐年只好乖乖的將手放在方向盤上,而我和李先師一動都不敢動,那是槍啊,錢湖龍是警察局副局長,專門負責刑事案,帶支槍回來那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嗎?
“蒲豐年,我告訴你,你願意跟着我你就跟着我,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要太過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錢湖龍的拇指在槍的保險栓了一摸,發出咔的一聲響,我從後視鏡看到蒲豐年被這一聲響嚇的緊緊閉上了眼睛,錢湖龍見蒲豐年害怕了,這才把手槍收回去,叼了一支菸在嘴上,啪的一聲槍口綻放了一朵火苗,錢湖龍吸了一口煙才慢慢離開,進了樓道……
“草!是打火機!”
等錢湖龍消失不見我們才醒悟過來,蒲豐年眼珠轉了幾轉,狠狠用雙手拍打了方向盤幾下,一踩油門,將車開走了!
“不盯着他了?”我問道。
“盯個屁,他都知道我們盯着他,他還會幹什麼出格的事情!”蒲豐年的心情瞬間就跌落到了極點!
蒲豐年開着車把我們送回鎮上的旅館,我說,“老蒲,上來坐坐不?咱們分析下案情?”
“行!”蒲豐年拔了車鑰匙就和我們上了樓,坐在屋裡點了根菸,“這個錢湖龍太狡猾了,但是我還是抓住了他的一些小辮子!”
蒲豐年默默的分析起來,“第一,錢湖龍爲什麼會在張小燕遇害的當晚和她有過聯繫?第二,爲什麼他半夜要去兇案現場?第三,他在兇案現場的表現太過激了,那說明什麼,他心裡有鬼!”
“他去掐、去砸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殺心,這就是他最大的破綻,他絕對以前做過這種事情,否則即便是警察,面對一個無辜的少女也是下不了這種手的!”
蒲豐年很投入,甚至模擬錢湖龍舉石頭和掐脖子的動作,“我要去舉報他!這些證據對他是致命的!”
我提醒蒲豐年,“你怎麼和上級領導說?他在稻田地裡殺了一隻鬼嗎?拜託,他可以說自己想起了什麼線索,晚上去兇案現場看看,你能把他怎麼辦?”
蒲豐年一愣,“那通話記錄呢?”
“通話記錄是殺人的鐵證嗎?最多是有嫌疑吧!”
“不管了,就是這樣也不能讓錢湖龍再查下去了,我現在就寫檢舉信,新換了局長,不會包庇他的,換別人查案也好啊!”說完蒲豐年就去寫檢舉信,他認爲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再讓錢湖龍查下去,那些少的可憐的證據只會被塗抹的乾乾淨淨!
我們勸不住他,只好上牀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的時候,蒲豐年已經在推我起牀了,桌子上的檯燈還亮着,菸灰缸裡的菸蒂堆積如山,“小天,我寫好了,我現在要趕去縣局找新來的局長,再不行我就去市裡檢舉!你去不去?”
我一看蒲豐年因爲熬夜,一雙眼睛比兔子還紅,不覺有點心疼這個人到中年的警官
。
“這麼早,局長去了嗎?”
“沒去我就等着他,錢湖龍辦了三年案,有關係,黑白兩道都很買他的賬,我怕我會遭到報復!”
我聞言心裡一酸,看來蒲豐年爲此真的付出了很多也很大的代價。
“去,怎麼不去!”我豪言一出,連洗漱都沒有就去拉李先師了,憑啥我們奔波這傢伙睡懶覺。
路上李先師賭氣的說,“老夫可要和你們折騰死了!”
七點多,我們就到了縣局,蒲豐年下車就悄悄的溜了進去,直到九點才滿臉喜氣的出來了,一上車就哈哈大笑,“錢湖龍死定了,他死定了!你們知道不,新來的局長是我的老戰友,我把證明材料給他了,他答應抽出時間看一看,哈哈哈……錢湖龍死定了!”
我看着蒲豐年都要瘋了吧,他一路哼着小曲,同時給我們講着戰友情深的故事,更是對案子的水落石出抱有極大的信心。
我們也祝賀他一雪前恥,馬到成功。
正說着,蒲豐年的手機就響了,蒲豐年低頭一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然後蒲豐年就接了起來,“喂……”
“老蒲,是我!”
“是老鹿……鹿局長啊。”
“老蒲啊,你給我的材料我看見了,你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我纔來幾天你就要我扳倒自己的副手?”電話裡的新局長聽起來並不怎麼對蒲豐年的材料感興趣。
“老鹿,你聽我說,那錢湖龍絕對有問題,他……”
“行了,你的根據都寫在材料上了,你膽子可真不小啊,居然私自調查你的頂頭上司,行了,我不和你廢話了!你以後別在調查錢湖龍了,至於他那邊我也和他打過招呼了,你們倆以後誰也別招惹誰!”
蒲豐年聽了這話,頓時牛脾氣就上來了,“爲什麼,老鹿,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也官官相護起來了!”
我們就聽見電話那頭髮出了朗爽的笑聲,“呵呵呵……老蒲,你脾氣還沒變啊,那我就和你說說爲什麼吧!第一,你舉報錢湖龍電話記錄中說案發當晚,爲什麼錢湖龍會和死者張小燕通話,但是他卻沒交代,其實小錢接到報案就找領導談了這件事情,所以去案發現場晚了一點,你的這條檢舉並不能成立!”
“第二,你說錢湖龍當晚去兇案現場幹什麼,你腦子秀逗啦,他當然是查案去了!你能說不是嗎?而且這件事情昨天晚上你們跟蹤他被發現後,小錢已經和我通過話了!”
“第三,老蒲,你是不是真傻了,這個世界上會有鬼嗎?以後別和我扯這些無稽之談,人家小錢沒告你個非法跟蹤就不錯了,別忘了你已經被停職了!”那新局長已經有點不耐煩的意思。
蒲豐年還想再辯解,就聽見新局長一句話擊碎了蒲豐年所有的希望,“老蒲,我告訴你吧,張小燕案發的當天,錢湖龍在上任老局長家吃飯,你知道嗎?上任老局長的女兒,正在和錢湖龍處對象,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老局長和他女朋友都能給他作證,錢湖龍一直待到晚上11點才走,你覺得他是長了翅膀了還是能飛天,去鎮子大約半個多小時的路他怎麼趕過去作案?黃花菜都涼了!”
“你也是個老警察了,做事要用頭腦分析,喂、喂……”
蒲豐年一腳剎車踩到底,把我們差點甩出去,手中的手機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蒲豐年已經淚流滿面,嘴脣在顫抖着,“爲什麼……爲什麼還不是……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還不是。”
外面的風忽然乍起,有些黃土吹的漫天都是,飄飄揚揚,我打開窗戶,似乎看到無辜的死者的靈魂都被捲進沙塵之中,不甘的怒號着……
蒲豐年一頭撞在方向盤上,壓抑了三年的不甘化作了一聲巨吼,“啊啊啊……”
這些充斥着悲傷、憤慨、抑鬱、痛苦的情緒被統統釋放,傳到車外面,伴着風,席捲過稻田,發出巨大的、嘩嘩的響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