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走道盡頭的陽光上見到了李家豪,他肩膀上包着白布,上官沂遞了根菸過去:“槍戰?”
李家豪點了點頭:“上面聽說青龍幫出了事,要打算整理,那個女人會被作爲證明人保護起來。”
上官沂知道這是警方內部的事情,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你那邊?”李家豪看起來有些狼狽,但精神還是不錯,他向來是個強硬的男人,豪爽夠義氣,不輕易被打敗,很多人都服他,也只有他在這樣的壓力之下能頂住還能不泄氣地繼續追查案子。
“應該是人爲控制的。”沉思了一下,上官沂說道:“有人說這是一個極強的術士控制的精怪,很厲害。”
晚風吹亂了李家豪的頭髮,顯出他又大又黑的兩個熊貓眼,他苦笑着說道:“有人,什麼人?”
“應該是很可靠的消息。”上官沂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桑洛兒說的。”
“那個神秘的女人,”李家豪也是知道她的,“嗯,如果是她說的應該就沒有錯。”他見識過桑洛兒的厲害,倒也不會置疑她的話語。
上官沂也持同樣意見,但是……桑洛兒說那個不是董世國,那就說明他追查的方向錯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深吸了口煙。
“阿沂,你看這事該如何?”李家豪問他道。
“查,一條線索都不放過,查到底。”上官沂說道。
“嗯。”李家豪吁了口氣。
“你別太累了。”上官沂拍拍他的肩。
“我知道。”剛在黃花別墅進行了一場槍戰的李家豪眯了眯眼,想過範周禮的事,說:“我沒見到那個小人,青龍幫的人說也沒這個人的存在,這什麼回事?”
“啊?”上官沂的煙叨在嘴上差點掉下來:“怎麼會這樣?”他皺着眉頭。
“沒有找到他,誰都說不認識他。”李家豪也跟着皺眉。
範周禮,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是一個算術師麼?現在看起來倒沒這麼簡單了,會不會,這事真的也跟他有關係。
“你去查查他。”上官沂說道。
“你懷疑他?”李家豪說道。
“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上官沂道。
“行,這就辦。”李家豪拿出手機,跟他的手下溝通去了。
李家豪回頭再找上官沂的時候,臉色有點五彩繽紛,他看了看上官沂,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幹什麼?”上官沂說道。
“阿沂,你知道不?”李家豪又在玩太極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上官沂好笑地說道。
陽臺上的樹藤爬了來上來,飛過來一隻蚊子,李家豪一把抓住,頂着兩隻熊貓眼說:“我們在臨港的海灣裡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啊。”這下,上官沂都有些驚呆了。
“是具女屍,聽說了是失血而亡。”
“你確定?”上官沂問。
“下面的人是這樣報告的。”李家豪有些呆呆的。
上官沂沉默。
“這還沒到初一,不是還有十天嗎?”李家豪說道。
上官沂當機立斷:“我們去看看。”
等李家豪跟上官沂趕到的時候,那邊的法醫已經把屍體運上了車,洪名東對他們說:“不是同一個案子。”
這才讓李家豪跟上官沂同舒了一口氣,如果這條人命真的是跟蔡雪兒跟戴倩倩的案子扯上關係的話,那麼他們所有推斷都要重新理過再來,這幾天也就白忙了。
街邊的行人冷冷清清,城市裡的人們不習慣清晨醒來,只有在臨近上班前才匆忙踏上公車,私家車,地鐵,睡眠總是不夠,哪有多餘的時間在早晨爬起來去感受新鮮空氣。
上官沂跟李家豪開着車在基本沒有幾個人的街道上,兩人一大早從現場趕來,現在都累得已經不能動了,尤其李家豪,眼皮子一直打着架,都快睜不開了。
上官沂開着車,讓李家豪睡了一會,送他到了警察局,又開車去了醫院,看着病房裡那對相依睡着的母子,正想點上煙,護士走了過來,對他指了指“嚴禁吸菸”的牌子。
他轉道去了另一家醫院,推開上官雲的病房,他的妹妹這些年一直都睡在病牀上,沒有睜開過眼,沒有站起過,更沒有開口叫他一聲“哥哥。”
清晨讓上官沂疲憊,他坐到上官雲身邊,用木梳梳着着她長長的頭髮,梳得極順極滑溜的時候才放下手,在上官雲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輕聲地說:“云云,哥哥來看你了。”他的臉上現出外人從不見過的溫柔。
“還是不說話,真調皮。”上官沂微笑着說:“哥哥最近有點忙,很少來看你,不要生哥哥的氣。”
他把上官雲的被角掖好,說:“你再到醫院呆幾年,哥哥會找辦法治好你的,要乖乖的,哥哥會接你回去的,爸爸媽媽都在等着你回去。”
說到父母,上官沂的聲音頓了頓,他衣袋裡的手機這個時候出震了起來,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溫柔地繼續說着:“哥哥又要去出工作了,下次再來看你。”
他又在上官雲的額頭上憐惜地親吻了一下,走了出去,輕輕地帶上門,轉過身,臉上又恢復了冷硬的線條。
“荔枝。”上官沂打開手機接聽。
“上官。”荔枝在那邊說道:“我剛接到你的短信,有什麼事?”
“我想讓你幫我繼續盯着範周禮的事。”
“警方不是已經接手了嗎?”
“這是明地裡,我想知道範周禮暗地裡在搞什麼鬼?”
“咦,你不是一向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嗎?”荔枝驚訝。
“現在,我把他放在眼裡了。”上官沂說道。
“得,那小子做了什麼讓刮目相看的事了?”荔枝詢問。
“沒什麼。”上官沂淡淡地回道,回到了車上,打着方向盤倒車。
“喂喂,我是收集消息的,有什麼消息你可不能瞞着你……”
“沒什麼,回頭再說。”上官沂看了看後視鏡裡出現的人影,淡淡地回了荔枝一句,收起手機。
後視鏡裡那個一身黑衣的人正一臉陰沉地盯着上官沂的車子,彷彿要透過車子把上官沂很眼光殺死一樣。
上官沂嘆了一口氣,熄了火,下了車,對那個站在後面的人說:“範先生,好久沒見。”
範周禮皮笑肉不笑地笑笑,斯文的眼鏡也掩飾不住他眼底的陰沉:“上官先生正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幾天前才見過。”
“哦,是嗎?”上官沂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都不記得了。”
“上官先生不記得,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範周禮推了推眼鏡,依舊笑得讓人難受,他說道:“上官先生這麼早到醫院來不知所爲何事?”
上官沂眯起了眼,這是上官雲呆的醫院,範周禮出現在這裡他也想問他所爲何事?上官沂心思千轉百回,立刻決定回頭給妹妹轉移醫院……這個範周禮,比他想象的要危險許多。
“探訪。”上官沂簡單地說道。
“哦?”範周禮揚着聲調,極不禮貌地回道。
“我先走一步。”上官沂不願現在就跟他正面衝突,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極速轉移上官雲。
他知道,他被一條從不會善罷干休的毒蛇盯上了。
“上官先生走得這麼忙,是不是忙着爲令妹另找地方呆啊?”背後,那道像金屬般冰冷的嗓音說道。
“你什麼意思?”上官沂回過頭眯着眼看着範周禮。
“字面上的意思。”範周禮笑笑,點了下頭說道:“上官先生既然有事,我就不打擾了,開車小心點,別撞上不該撞到的東西。”說完就轉身離開。
上官沂盯着他的背影二三秒,轉過頭,就回了車上。
他仔細地開着車,本來想打電話叫人去辦上官雲轉院的事,但不知爲何範周禮臨走前的那句話在他心底落了音,反倒不打電話,徑直開了車出去。
在一個紅綠燈車放行的時候,上官沂本來是要轉彎的,但此時岔道地口飛過來一輛車子對着他的車衝了過來,他直衝開了車迎了上去,嘴角冷笑着道:“幻影術……拿這小兒科來對付我。”
車子衝了過去,並沒有車禍發生,那輛對他衝過來的車子像是憑空消失,但是,上官沂清楚知道,如果剛纔他要是下意識地打方向盤轉開車子的話那麼就會迎來一場急劇的車子相撞的連環案。
範周禮……上官沂眯着想想,他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激烈了。
“楊醫生。”上官沂打了電話給上官雲的主治醫生,那邊的人接到他的電話,聽他說明了情況,允諾道:“上官先生,請放心,我會給令妹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我會保護好的安全。”
“那麼,就麻煩了。”上官沂掛了電話,把用匿名轉戶把錢轉到了另一個帳戶,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上官沂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是黑夜,李家豪跟荔枝都留了短信給他,小黑這個時候也揉着眼睛跳了出來,說:“阿沂,我進去了,那個老頭的書房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存了些古董跟錢,亂七八糟的,不好看。”
聽到小黑的回答,上官沂也沒有多驚訝,或許正如桑洛兒所說的,董世國不是這他要找的對像,他要找的是一個邪惡的控制精怪的術士。
或許,那個範周禮才更符合他的懷疑。
上官沂拍了拍小黑的頭,說:“辛苦了。”
小黑打了個哈欠,說:“嗯,我得再睡會。”
離下個初一隻有九天了,範周禮已經被警方跟上,暗地裡也有荔枝接應,如果有什麼事發現也會在一定的控制範圍,上官沂晚上在書房裡畫了半夜的符,後半夜一直在打坐,後山的墳地裡飄來陰歌,打在了門框的符上,又被打了回去。
第一聲雞啼聲起時,上官沂睜開了眼,洗漱完畢,拿出手提電腦查詢了一下這幾日的郵件,託“鬼魅”辦事的人越來越多,可惜他從不輕易接案子。
出門之前他幫自己佔了一卦。
《周易》經部文字說明的內容對六十四卦系中部分易卦的象徵意義的解釋以及相應的人事吉凶判定。其中每一卦系的第一條內容是相應的全靜卦的占斷,其後的六條內容是順次排列的對相應卦系一爻動的卦的占斷。
靜卦指示今日上官沂如往東南方行的話就會有意外之喜。
東南方?上官沂皺着眉。
那是……董世國的住處的方位。
會有意外之喜?什麼意外之喜?上官沂疑惑,這董世國不是暫時沒有了嫌疑了嗎?洛桑兒不會騙他的。
但是……那個老人太神秘了。上官沂覺得還是親自去看看,開了車往東南方開去,或許會真的有意外之喜也說不定。
不過,卦像後面的六條內容都極其不隱,今天會有事情發生嗎?
上官沂穩了下心神,穩定開着車,在離董世國宅子不遠的地方停下車,拿着買來的咖啡喝着。
到了中午十點多一刻的時候,董世國的宅子面前突然開來了一輛法拉利,紅火的顏色顯得極其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