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樹是一定要偷的。
李家豪在咬着嘴,拍板,說,偷,這樹就偷吧。
上官沂在旁冷靜點頭,道,好,偷。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上官沂一直都睡不着,荔枝生死不明……劉小偉殺不得也收不得……事情很明顯的對立,傻瓜也知道兩邊都討不了好。
李家豪作爲新時代的警察,妖魔鬼怪的思想卻早被上官沂無情地培養起來了,於是見怪不怪,當上官沂夜視回來,說桃花村那顆樹是棵成了精的桃花樹時,倒不怎麼驚訝,這些年嚇也嚇得挺夠了,就是上官沂是天師轉世他也沒啥好奇怪的。
於是,他很簡單地問:“桃花精是砍不得的了?”
上官沂倒是看了他一眼,抽着煙,菸灰掉了一大坨才說:“砍得。”
李家豪再度拍板,“那就砍。”
上官沂瘋子一樣地看他。
李家豪回瞪他。
上官沂無聊地撇下嘴,說:“你以爲是棵樹就可以砍?”
他冷冷地笑着:“託個夢對桃花村的村民說是警察乾的,你別以爲他們就不把警察局給掀了。”
無知者無畏,李家豪知道愚民的力量,閉了下嘴,問上官沂:“你有更好的辦法沒有?”
他不是說砍得嗎,那肯定是有辦法了,他眼神充滿着希望看着上官沂。
可惜上官沂不給他美好的希望,冷冷地說:“李家豪,動動你的腦子。”
理都不理李家豪,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李家豪跟他後面,叫嚷:“老子是警察……”
媽的,是警察就不能好好想辦法偷樹了?上官沂想着,把車鑰匙**了車孔,往桃花村開去。
李家豪納悶,說道:“你不是剛回來嗎?”他等了大半夜的,剛睡會上官沂就回來告訴他惡耗了,反正,跟這傢伙套得上關係的事情總是讓人也傷腦筋,丫的,這年頭,警察不是那麼好當的,不只人間的事要管,知道得多了,連陰間天上的事都得管,煩燥啊……李家豪粗魯地摸了把頭髮,詛罵:“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越想越煩,偏過頭,“阿沂,咱們要去幹嘛?”他把槍掏出來鬆了鬆,再緊回去,手揚揚:“槍管用不?這年頭的精怪怕槍不?”
上官沂都懶得回他的話了,不過還是嘴動了動,“沒用。”
李家豪沒被他冷冷兩字所打退,繼續問:“說吧,要什麼才管用?你多說幾個字,免得事到臨頭我不知道怎麼做。”
上官沂性子很要不得,太悶騷了,什麼事都不說出來,反正到了事情發生時就要求他臨場發揮,這沒什麼不對,但問題是明明之前就可以告知的,不要付出了血的代價才知道其實完全是沒必要付時那纔是真正的鬱悶好吧?於是,李家豪在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二三次後,就算上官沂嘴巴閉得比蚌蛙還緊,那也是要追問的。
“你站遠點。”上官沂言簡意駭。
“那好。”李家豪聳聳肩。
李家豪跟着上官沂去的作用是放哨,天灰濛濛的,差不多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快天亮了。
可惜時間不等人,這樹,是一定要在今天偷走的,要不,趕不成桃木桌,一切又是一個免談的局面,而看情況,上官沂似乎不想發生那種情況。
車子在公路上呼嘯,兩旁的房屋在兩邊飛逝過去,前燈打在夜裡淡薄的霧上,透過它,前路似乎曲折。
曾經無數次在路上發生意外的李家豪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圍,反正,跟上官沂在一起,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還好,一路開過去,並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狀況,到達桃花村的時候,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路中除了偶有的幾聲狗吠聲,別的什麼也沒發生。
桃花村建村很長時間,沒有詳細記載,世世代代的人們都居住於此,如果說虎子鎮存在了多久,這個村怕也是有多長時間了。
桃花村的桃花樹位於村中央,桃花樹也是桃花村的姻緣樹,上面飄着很多祈求諦結良緣的心願的紅布紅絲帶,此樹也相當粗壯,約一個成年人抱起來那麼粗,大約長有三到四米,這樹在桃花樹裡也算是相當高壯的。
這樹的半米外,圍着一個大型的柵欄,除了三月三桃花開那天能打開外,這棵樹平時都是受保護的,這棵被桃花村村敬若神明的樹,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時候能接觸的。
上官沂下了車,慢慢走近那棵樹,在前面靜默地站了幾秒。
慢慢地,那顆樹淡淡地又飄出了一層霧,一個透明的影子從樹裡走了出來,在不遠處的李家豪不由得睜大了眼,瞪着那個神奇的……明顯不是人的人影……
看不到實體,但能看到精怪婀娜多姿的形態,只聽她輕脆的嗓音說:“尊者叫我出來有何事?”
上官沂淡淡地說:“我要借你的本體一用。”
桃花樹精依舊是那淡淡的人影形態,在風中微微地飄來飄去看不到真正的影象,只聽她有點淡淡疑惑地說道:“本體?”
上官沂點了點頭,說:“作爲回報,我會再助你百年功力,我只供你本體用一天,事成之後本體可歸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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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精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小精可以拒絕不?”
上官沂點頭:“可以。”
他慢慢地從背後抽出他的劍,一道血光閃過,在稍顯得有一點白的夜裡顯得有幾分駭然,桃花精的影體晃得更慌了,過了好幾分鐘,才聽到她的聲音在似有似無中說道:“不答應尊者要求,尊者是要毀了小精了?”
上官沂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
空氣中似乎傳來桃花精悠悠的嘆氣聲,只聽她說道:“原本是要答應尊者要求的,尊者提出的條件小精心喜,可是,不知有福享用否?”
夜裡的一道冷風又吹過,那高大的桃花樹似乎在風中搖晃得有點狼狽,急呼呼的一陣響聲,葉子飄下了樹……落滿了一層地,覆蓋原本乾淨的大地。
只見那桃花精的頭像是低下看着那層層落下的葉子,又嘆了口氣,說道:“尊者也看到了,如果桃花精答應了……下場怕不比你收了我更好。”
上官沂真正的皺起了眉,黑色的夜裡,就算微微有點亮光,就算清晨馬上就要到來了,可惜剛纔的那陣冷風吹過來,整個空氣變得陰惻了起來……
上官沂的耳朵裡似乎傳來那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笑聲,那冰冷無情又邪氣的聲音直抵他的心裡,像個陰寒的無底洞一樣讓上官沂感覺寒冷。
他猛然回過去,看着夜空中的某一點……
遠處的李家豪看着他的突然舉動,高舉起了槍,四處瞄着,臉上有着高度的警戒……
上官沂冷閉着嘴,看着那黑暗裡某處的一點……除了笑聲,那像在嘲笑他無知的笑聲外,什麼出沒有了……
桃花精沒人走,依舊飄飄蕩蕩地站立在那。
上官沂回頭道:“你有五百多年的修爲,毀了可惜。”
桃花精像是欣喜,“尊者是要放過小精了?”
上官沂搖搖頭,冷冷的啓嘴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毀了可惜。”
桃花精馬上晃抖了幾下,鑽進了桃花樹……遠處的人家裡,響起了門聲,好像有不少人往這邊走,一幢一幢房子裡的燈光都亮起了來了……似乎有人在叫嚷:“什麼人……”
“啊,村裡來賊了……”
“老頭子,把棍子拿好……”
“小柱,趕快,把門外的斧頭拿來……”
“當家的,這是菜刀,你拎着……”
無數聲音在上官沂耳朵裡響起,他趕忙向李家豪使了個眼神,不到一秒鐘就跑到車內,李家豪也迅速鑽進,一陣風馳車騁,車子迅速退離現場。
李家豪在車子飛速閃過,後面傳來人聲鼎沸時不由得往後看了看,過了幾分鐘,等車速沒那麼快之後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人都出來了?”
“出來捉賊,不出來怎麼捉?”上官沂冷冷地道,又掏出煙來抽。
李家豪也順便拿了一支,兩人點上,這時上官沂的車子已經停在了一個森林邊的湖泊邊上,天邊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太陽也像是快從土裡鑽出來的樣子。
李家豪看了看面無表情的上官沂,再看看整夜未睡的他眼皮的黑眼圈,再看看自己其實也說不好的狀態,不由得苦笑起來。
“似乎很棘手。”他說道。
“哪件事不棘手。”上官沂聽言反倒淡淡地說道。
“那樹……”李家豪問,“怎麼辦?”
“有人插手了,不好辦。”上官沂像是沒有意外地道。
“這個,你早就知道了?”李家豪皺眉道。
上官沂說道:“嗯,看來,這裡的東西虎王心裡都有數……他知道我要幹什麼……”
李家豪猛地擡起頭,問:“那荔枝……”
上官沂扯了下嘴角,淡淡地陳述地說道:“他在等着我走投無路……”
李家豪重新把眼睛投向湖泊,不忍看上官沂那冷漠裡帶着隱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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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偉……也可以叫劉念濤的人再度跟上官沂相見。
不過,場所不是茶館,也不是上官沂呆的旅館,而是森林某個空曠的地方,小黑正跟那個小小心在地上玩着追螞蟻的遊戲,美麗的殭屍媽媽正在扯着她兒子的頭髮,像是想要他再長一點……實在是頭上稀稀拉拉的幾處,實在不好看,殭屍媽媽發現能彎腰抱兒子起,不由得地,對兒子的要求就多了起來,她希望她的寶貝的頭髮可以跟他爸爸一樣漂亮……這是上官沂見到她後,在她手腳比比劃劃一個多小時後才明白一點的。
跟上官沂鬧磕完,殭屍媽媽跟她的兒子爬地上跟他們找螞蟻玩,上官沂在一旁靠着樹站着,眼睛一直追隨他們,沒有往別處移動的痕跡。
劉小偉走過來的時候,女殭屍蹦了起來,下一個是小殭屍,上官沂在旁冷眼旁觀,看着他們擁抱,看着劉小偉微笑,看着他抱着兒子在女殭屍那張慘白得陰惻的臉上親吻,然後跟他們說話,笑容閃耀得讓上官沂在森林的黑夜裡有點閃眼。
過了半會,那一家三口終於家常完畢,劉小偉看着上官沂這邊,又說了幾句,女殭屍跟小殭屍齊刷刷地看過來,嚇得小黑在上官沂的肩上跳了一跳,然後他們又齊齊地露出一個他們顯然以爲是親切的笑容,引得小黑又是一個哆嗦。
它在上官沂耳邊悄悄地說:“阿沂,還是變人笑得好看一些……”
說完,就又飛到從父親手裡下來的小殭屍身邊去了……這時劉小偉直直向上官沂走了過來。
女殭屍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又跟她的兒子和兒子的玩具小黑玩去了。
上官沂把眼光收回,也看向了劉小偉那張斯文白淨的臉。
劉小偉走近,說道:“謝謝。”
上官沂點頭,往外走,“不用客氣。”
劉小偉跟上,往後看了看,笑了笑,走在上官沂旁邊說:“你對他們沒有惡意……我很感謝,另外……”他沉了沉才說道:“謝謝你對桃花的解束術……”
上官沂早就說過不客氣,這時他也不願再客套,走了差不多的距離,在一個角落裡,完全黑暗的空間,他把手中的燈光關掉,只有他嘴邊含着的煙的微微的一點點亮光。
黑暗裡,劉小偉慢慢地說:“你找我有事?”
上官沂說道:“是。”
上官沂似乎能看見黑夜裡劉小偉那慢慢眯着的變得危險的眼神,只聽他說道:“你可以在外邊找我,你知道的,我會配合你。”
上官沂說:“對不起,我只不過想知道……”他看着那邊小黑跟殭屍玩得歡快的嘎嘎聲響又飛騰得身影,“你爲他們能付出多少。”
劉小偉在黑夜裡笑了,詭異的嘴角牽起笑容,讓人引不住的冷寒:“上刀山,下油鍋,就算下阿鼻地獄十八層,我也要讓他們活。”
上官沂把嘴邊的煙拿下,漫不經心地彈掉灰:“嗯,我知道了。”
劉小偉冷笑道:“你來這裡,就是問我這種你早就知道的問題?”
上官沂道“虎王知道我不殺你……”
劉小偉冷冷地哼笑了一聲。
“所以,他會殺了我的拍檔逼我就範。”上官沂淡淡地說道。
“所以……”劉小偉冷酷道:“你自己看着辦。”說完,他往原方向走運。
上官沂沒有跟上,只是在他背後淡淡地說道:“我要找桌上百年的桃木桌,你能找到嗎?”
劉小偉緩慢地回過頭,黑夜裡,那似乎閃着紅光的眼睛亮了亮,過了一會,他才說道:“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已經合作了?”
“是。”上官沂沒有猶豫,點頭。
“那麼,合作愉快。”劉小偉說道,“儘管困難,但找張桌子應該還成……”他像是嘲笑般說。
上官沂知道他口氣的意味,虎王也在盯着他,不過,爲什麼虎王沒有直接找上他?他心思一動……莫非……那道觀裡的幾人在保護他?
心念間,上官沂直逼劉小偉的眼睛,劉小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輕輕一笑,說:“看起來,你沒那麼糊塗了……”
他又回過身,向後擺擺手,往前走,說道:“我也猜得出你幹什麼,桌子我會在這幾天儘快找出來。”
“桃木,百年。”上官沂補充。
劉小偉擺手,不再說話,看見女殭屍扭頭看向他,他的步調快了很多,像是奔跑回到了那對母子身邊。
三人又說起話來,小殭屍騎在他父親的脖子上,小黑在他們身邊飛了幾圈,討了個沒趣,看着遠處黑暗角落裡的上官沂,就飛到了他身上。
黑夜裡,沒有光線,微微的月亮在天上掛着,灑出淡淡白色的光線……
小黑問他:“阿沂,你跟他真的要聯手了?”
上官沂點了下頭。
“荔枝……”小黑說道:“他不會有危險的。”
上官沂淡淡地笑了,飄忽又淡薄,又藏着一絲莫明的無奈……
有危險沒危險?虎王,豈是那麼容易對付……那幾十條人命……就這麼沒了,這筆血帳也是要討的。
“阿沂,那桃花精像是很怕那個什麼虎王?”小黑問道。
“嗯。”上官沂點頭。
小黑看着那頭的三人越走越遠消失在視線裡,這纔對上官沂說:“你相信他嗎?”
上官沂默而不語,往反方向走運。
蔓騰纏繞,樹木高聳,小路上小草碧綠,旺盛地生長着它們的生命,森林口處,上官沂從淡淡月光中走出,他的越野車旁,站立着一個人。
李家豪倚在車門,上官沂走近,對他說:“怎麼不回去睡覺?”
李家豪開了警車過來,聳肩說:“想知道你不告訴我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了?”上官沂淡淡地回道。
他的話語中有隱含的怒氣,他告訴過李家豪,晚上別隨便外出……
李家豪一愣,回過神說道:“我沒事……”
上官沂冷哼,“荔枝就是這樣出的事。”
走向警車,上了車。
李家豪也坐了進去,把鑰匙給他,讓上官沂開車,抖了一抖說:“他抓了荔枝……”
“多你一個不算多……”上官沂把開動,馬達聲在黑夜裡響起。
越過小路,警車開到了馬路中央,上官沂從袋子裡拿出道符,貼車中央,李家豪以爲他要下車,卻見上官沂握着方向盤踩着油門往前開,絲毫沒有下車的跡象。
“你的車?”李家豪說道。
“明天來開。”上官沂冷冷地說。
“我沒事。”李家豪苦笑,“我不會犯錯誤……你去開你的車。”
“你想跟誰鬥?”對於不聽他勸告的李家豪,上官沂顯然沒有什麼好口氣,“坐好。”
李家豪說:“我想知道你在幹什麼?”看着上官沂難看的神色,他補充道:“誰叫你鬼鬼祟祟出門,我叫你你都沒聽見似的。”
晚上李家豪被上官沂叫來說了一些什麼晚上不要出門,如果要出門也要他陪,然後像是覺察什麼似的扔下他就開了車出去,害他只好立馬開着警車追,哪想到上官沂一轉眼就不見了,他也只好發動了全鎮的警力及以前上官沂車上的定位系統才找到上官沂的車。
這個時候……似乎什麼事都不放心啦,唉。
他回過頭,看着一本正經冷漠開着車的上官沂,不禁摸了摸頭,真頭疼啊,事情到底要怎麼辦才能解決啊……這鬼魅人間,真他媽的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