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就在人們漸漸淡忘盧濤事情後續發展的時間中平穩地度過了,吃過午飯,快到上班時間,員工們紛紛從四面八方的餐館,小酒肆中趕往鼎豐。
何衛柔正巧走在幾名財務部員工的身後,聽着他們一直議論着盧濤挪用公款的事,聽着他們鄙夷和辱罵,聽着他們幸災樂禍起鬨某某人可以馬上晉升頂替盧濤的職位,聽着他們諸多地冷言冷語……
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什麼樹倒猢猻散,什麼牆倒衆人推這些都不消說了,衆叛親離被這些人演繹得淋漓盡致。
快到門口時,忽然看見兩名保安正拖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鼎豐裡出來,男孩哭聲滔天,立刻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第一反應,會是以爲這小孩進鼎豐來偷東西的,遠遠地就有人這麼斷定出聲了,有些員工看了看,見上班時間近了也就離開了,何衛柔跟在這羣人的後面,路過男孩旁邊時,忽然聽到財務部有人喊道,“這不是盧濤的兒子嘛!”
一經人提醒,那五六名員工立刻附和起來,“是啊是啊,你不說我還沒注意!”
“看他哭得這麼慘,不會知道他爸爸被警察帶走了吧!”
“真是有什麼老爸就有什麼兒子啊,盧濤做出這麼丟臉的事,這孩子居然還不知道羞,跑來鼎豐做什麼?”
“走了走了,別看了,上班時間要到了……”
人催人,這幾人就這麼冷漠的離開,何衛柔看着男孩雖然哭着,但目光卻緊緊地盯着認出他身份,長相甜美的女子,想必從前盧濤還在任的時候,這女子應該時常帶着男孩玩耍吧,這次,她沒有停留,腳步匆匆地遠離了他,彷彿怕男孩想塊狗皮膏藥一般纏上自己就甩不掉了。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男孩嘴裡就嚷着這四個字,接着就是一陣嚎啕大哭,他抵抗不了兩個成年男人的力量被帶出大門,但是孩子那種倔犟的撒潑勁也一時半會沒讓保安敢把他怎麼着,只能說狠話嚇嚇他。
“走了,不要再來這裡鬧事,不然就叫警察叔叔把你帶走,讓你到警察局裡呆着,那裡邊的人都好凶好凶的,能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一名膚色較黑,身材也比較胖墩的保安這樣嚇唬着男孩。
“我要爸爸……”男孩還是這麼哭嚷着。
另外一個身形消瘦的保安則道,“快點回去吧,你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有沒有跟你媽媽說?這樣跑掉不怕媽媽擔心嗎?這個時間你們學校已經上課了,你再不過,連學校大門都進不去了!”
“我要找老闆……我要他讓我爸爸出來,我不上學,我不上學了……”男孩說到這,忽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開始蹬腿耍賴,死活都不肯走。
“你……”胖保安惱火了,揚起手作勢要打他,男孩有些害怕,緊閉着眼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但還是坐着不肯走。
“我來勸勸他吧……”何衛柔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了,說話的當口就把男孩抱起,掏出紙巾爲他擦拭眼淚,一邊哄着男孩不哭,一邊看向保安,用眼色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中午他就一個人偷偷地溜了進來,剛好被我看見,我就問他找誰,他說他是盧濤的兒子,今天早上他的班主任告訴他,他爸爸犯法被抓起來了,他就鬧着要找總裁,說什麼要求情放了他爸爸,這都是孩子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我這不是就和小廖一塊把他帶出來,可是他就是不肯走啊!”胖墩保安連聲嘆氣地說道。
何衛柔點了點頭,看着男孩哭得紅腫的眼睛,掙扎中弄髒了的小手和臉頰,除卻這些之外,男孩最明顯的體徵就是瘦,她估量着,七八歲也就是四十斤的樣子,肌膚還算白淨,不認真看,還真不知道他瘦成就快皮包骨這麼不健康的體格。
想想盧濤,他身材略胖,還是經理級別,每個月的工資都上萬塊了,從盧濤來看,他的家庭狀況應該不錯的,可是孩子居然這麼瘦!
這一刻,何衛柔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奇怪的念頭,都是關於盧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想法,她嘆了口氣,看見附近陰涼處有一張石凳,便抱着男孩走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盧俊!”
“今天怎麼會跑到爸爸公司裡來?不是上學的嗎?讓媽媽知道了,她會生氣的!”她將盧俊抱放在石凳上坐着,孩子聽了她的話,似乎感覺到羞愧,垂着小臉,一直悶不作聲。
“怎麼了,是不是阿姨說錯什麼了?那麼你跟阿姨說說,爲什麼要跑到爸爸公司來?”何衛柔柔聲地循循善誘,對於教導孩子,她早在孤兒院裡就已經練得手到擒來了。
盧俊又沉默了片刻,忽然擡起頭,目光中帶着懇求地問道,“阿姨……你能幫我見到大老闆嗎?”
“你要見老闆做什麼?”何衛柔再次問道,忽然目光一閃,又道,“我就是老闆的秘書,就是老闆身邊就親近的人,可是你知道嗎,大老闆每天都很忙,不見得有時間會來公司,你跟阿姨說,爲什麼要見老闆,阿姨聽完你的話,再決定要不要幫你見老闆好不好?”
盧俊看着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語氣焦躁地道,“阿姨,求求你幫我爸爸求情,我爸爸不是故意偷老闆的錢,他只是想幫媽媽治病,媽媽得了很重的病……爸爸把家裡的錢都用完了,還借了好多錢,別人都來催債,爸爸才偷了老闆的錢,阿姨,求求你,你幫我爸爸求情好不好,不要讓我爸爸坐牢,不然媽媽會死,我也會餓死掉的,我本來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要是老闆讓爸爸去坐牢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聞言,何衛柔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得厲害,但更多的是震驚,盧濤偷錢居然是爲了給老婆治病?這也正好證實了自己一直對盧濤被抓的事耿耿於懷不是沒道理的,只是,他就算再怎麼想救他的妻子也該走正道纔是,正如盧俊說的話,盧濤這一判刑,整個家庭的支助垮了,他太太的病沒錢治自然會惡化,久而久之,盧俊會失去他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