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何衛柔都在忙着整理文件的事情,鼎豐要他們把孤兒院的經營狀況做一份近十年來的詳細報告,每次爲了這件事忙碌的時候,何衛柔都在懷疑着谷啓幕的動機,只是一直都沒有猜透,還得認命地按照指使辦事。
三天後,文件由劉福建閱覽過,無誤之後傳真到了鼎豐公關部。
三小時後,對方打來電話,說是按照書面上列明的條款開了會,公司相關部門一致通過,明日便會有人過來細談收購的細則。
劉福建放下電話,總算是鬆了口氣,把這個消息告訴在座各位,辦公室裡又是一陣激動,只有何衛柔,似乎一早就預料到此事必成一般,顯得異常的淡定。
不過內心還是有些詫異的,那個人如此雷厲風行的態度讓她越發覺得不安起來,這樣一步步地靠近,甚至是掠奪,究竟是爲了什麼?
翌日,按照約定的時間,鼎豐的人員出現在孤兒院門口。
一輛輛豪華轎車停了下來,嘟嘟車引來小朋友們一陣雀躍的叫喊,隨行的人員都慌了神,急忙下車去阻攔衝來的孩子們。
“到了,總裁!”車隊的最後,豪華的勞斯萊斯車裡,秘書於萍薇對着後座正閉目養神的男子回道。
谷啓幕隨即睜開眼來,深邃的眼底閃過了一抹不爲人知的精光,緩緩放下車窗,看着那道緊閉的窗口,脣角微動,“你進去找一個叫何衛柔的女人,叫她上車來,收購孤兒院的計劃,你帶着他們跟院長談吧!”
“是,總裁!”於萍薇幹練地應下,隨即下了車。
眼中的深沉隨即被淡淡的期待覆滿,他想了整整一宿,纔想到再次能留她在身邊的法子,如今,就要得償所願了。
他知道,就算衛柔有多恨他,多不想看見他,遇到大是大非時,她還是可以表現出冷靜,看着製表者的署名,他脣角勾起了一絲弧度,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一刻都坐不住,立刻對這宗收購案展開行動,就爲了能儘快地見到她。
叫她上車,除了一解相思之苦,倆人能單獨不受干擾地說說話外,他也知道衛柔的性格,定然會問他些什麼,但不管是笑是怒的她,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見到。
只是,於萍薇好像去了很久了吧……
他看了一眼腕錶,一個人坐在車上已經大半個小時了,孤兒院裡孩子們一陣陣地歡笑聲更襯托出他的孤寂和冷清,那道身影,許久都沒有來。
於萍薇這時匆忙跑了過來,站在他車門邊說話。
“總裁,何小姐說她正在照顧孩子走不開!”
谷啓幕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隨後,他大手一揮,推開了車門。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孤兒院門口,把操場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身黑色熨燙服帖的西裝包裹着他健碩完美的身軀,臉部輪廓棱角分明,劍眉英挺,黑眸中蘊含着銳利的光芒,削薄輕抿的脣,此刻隱含着一抹冷傲,修長的身形挺拔,散發着強勢,這人,是誰……
“她在哪?”谷啓幕含怒地問着剛剛趕到的於萍薇。
“在右邊的一間小教室裡……”於萍薇氣喘吁吁地答道。
隨後,眼前這道挺拔的身影便如一道旋風般衝向了於萍薇所說的地點,孤兒院的人都看傻了眼,那個對他們視若無睹的人,讓於秘書恭敬有加的人,難道就是鼎豐的總裁?
何衛柔正在認真地打掃着教室,孩子們都被叫到操場跟客人互動去了,略顯矮小斑駁的教室裡,只有她一人。
谷啓幕橫衝直撞地方式打開了教室門,在看到何衛柔轉身的一瞬,有力地將房門砰上。
何衛柔的視線從他身上淡淡移開,看着窗外的風景,禮貌含笑,“真是幸會啊谷總,不過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有什麼值得你親自蒞臨的呢?”
谷啓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上來就把她手裡的掃把甩落。
何衛柔眼中一冷,立刻揚手就要揮下來,卻被他很快攔下,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腕。
“我有沒有走錯地方你會不知道嗎?讓萍薇來叫你你不理睬,我過來還能幹什麼?”他低沉的聲音夾着盛怒,絲毫不遮掩地直噴她半邊細膩的左頰。
此刻,谷啓幕握着她的手腕,讓她覺得很痛,心裡還有把潛藏的怒火在瘋狂的燃燒着,但是她不能發怒,在他面前,截至目前爲止,她至少還是個勝利者的姿態,而谷啓幕只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失敗者。
“找個地方我們談談!”他再次開口說道,語氣沒有了之前的憤怒。
看來他想開門見山,何衛柔淡淡地看着他,說完他可以走了嗎?既然如此……
她掙脫了他的手,冷笑問道,“那就在這裡說吧,谷總你來找我有何貴幹啊?”
“你一定要用這麼陰陽怪氣的語調來和我說話嗎?”他朝她逼近了一步,眸光幽暗深邃。
何衛柔甜美一笑,反問道,“那請問谷總,我該用什麼樣的態度跟你說話呢?你公司的員工還是你的家人?”
谷啓幕臉色陰沉,脣角弧線下沉,顯得異常冷冽。
何衛柔將落地的掃帚撿起,微微側眸,看着他挺拔不動的背影,“如果谷總沒有話說,我就走先了。”
他心下一緊,道,“我收購了你們孤兒院,這件事,你怎麼看?”
她紅脣微勾,“我只希望你的決定是真的,不要拿別人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如果我說,我收購孤兒院全然是爲了你,你能夠接受嗎?”他一直背對着,因此也沒有看見她瞬間慘白的臉色。
何衛柔靜靜地站在那,震驚之色在眼中一點點地消褪,繼而再次笑得猶如夏花一般美豔,嘲諷地笑道,“爲了我?爲了我什麼?商人說話就是好聽,一個集團收購一家孤兒院,對它沒有考量就收購,別的股東會答應嗎?我都從來不敢想你這麼做是爲了我,再說了,我不過是個打工的,做的不好隨時可能被炒魷魚,我隨時離開民馨都沒問題,難道我去哪,你就打算收購哪嗎?谷總,你這卑劣的性格是一點都沒改啊,公司需要用慈善來包裝自己提升企業形象,你到我跟前來,就說是爲了我,你不覺得這些話,哄哄三歲小孩子可以,哄我能得什麼啊?”
他憤然地轉過身來,看着她的眼睛沉鶩難懂。
“你說的對,我哄你能得什麼?是,收購民馨是爲了包裝企業形象,可是民營的孤兒院那麼多,不是因爲你,我大可以收購其他的,不是因爲你,這樣一個收購來的小個體,我需要親自跑一趟嗎?”
何衛柔的雙眸清澈如深潭,明亮如暗夜的寒星,走了幾步,回頭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在向我邀功了?”
谷啓幕眼底閃過了一抹沉痛,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心,從來……”
“夠了,你的心我不想明白,也不屑明白,我們彼此的身份有着雲泥之別,我識時務地接受任何命運的安排,而也請你,不要拿你現有的資本來操控別人的命運,你收購孤兒院,對民馨而言是好事,我不會去阻止,但是也請你忘記掉這家孤兒院裡有何衛柔這個人,收購結束之後,你我還是過着原來的生活,否則,我會立刻辭職!”
她說謊了,不是沒有想過他爲了誰而收購的孤兒院,可越是因爲這樣,她就越覺得呼吸困難。
他要是再不知道收斂,只爲一味地填補他的愧疚心,她會選擇孤兒院,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分地方重新生活,她受不了自己的仇人每天在眼前晃盪,她真的受不了……
谷啓幕眼中的沉色是更深了,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只是這樣看着她,看着她對着自己微微一笑,冷淡而寡情。
“谷總,孤兒院既然成了鼎豐旗下的機構,也請你拿出一些真心來對待這裡的孩子,如果你真的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忘記你從前是什麼出生……爲自己積點德吧!我何衛柔言盡於此,需要出去招待客人了,再見!”
他的眸光,在一點點地冷下去,事實上,他從進門開始眼神就很冷。
何衛柔髮絲飄逸,那頭特別漂亮的黑髮,在秋風中飄蕩,奔放如火,陽光覆在上面,宛若在漆黑的水面上飛翔着無數自己的小鳥,但是和谷啓幕擦肩而過的時候,谷啓幕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冰寒。
路經他身邊,他忽然開口道,“我不會這樣放棄的!”
何衛柔走了幾步,搖頭哂笑道,“再逼我,我也會說話算數!”
絕然地離開,沒有看到谷啓幕痛心疾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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