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事
蘇豫一路回到莊上,進去又要見老夫人,結果三夫人攔住了他,叫幾個丫環進去服侍,同蘇豫去了堂屋裡。
兩人對面坐下,蘇豫道,“祖母睡下了麼?”
三夫人道,“有些乏,躺着去了,你如今不要去見她,不然老夫人更會生氣,何苦來着?早知道,就不該那樣做,你就算順了她的心又如何,不過是去那吳家一趟。”
“去了就是應承了。”蘇豫摩挲了一下手指,“既如此,還請三嬸好好照看下,我這就回了。”
“哎,你瞧瞧你,老夫人跟你生氣,你也跟她生氣麼?見個一次不行,就不會再去求見求見?”三夫人嘆口氣,“其實你也不能怪老夫人,吳家本就是與老夫人沾點親的,五小姐見過幾回,老夫人一直很喜歡她,家裡也是門當戶對,你一句不要,老夫人可不要氣成這樣?”
蘇豫聽了,並不說話。
三夫人知道勸不成,便道,“你最近清閒,也不用急着走,待兩日再說,這就走了,老夫人知道了又不高興。”
蘇豫也覺在理,便點點頭。
三夫人就又出去了。
蘇豫也去到下人早就收拾好的屋子。
結果蘇三小姐正在屋裡頭等着他呢,見到他來,她叫了聲哥哥,邊輕聲道,“聽安慶說,哥哥去了唐家的農莊?”
蘇豫也不否認,但面色卻冷了下來。
“哥哥不要怪安慶,是我叫媽媽看看哥哥去哪裡了,安慶又不是愛說謊的,這才說了。”蘇三小姐頓了頓,“只是不知道哥哥去那裡做什麼?唐二小姐本是在這裡的。”
姚媽媽雖然說了這事,但並不想叫蘇三小姐去問蘇豫,當下急得伸手要拉她,蘇三小姐卻甩了手去。
蘇豫道,“你倒還來管我。”
“我不想管哥哥。只唐小姐是我結交的,我知道哥哥如何想,可這接二連三的事,我不得不說清楚。都是與唐二小姐無關的。在衛國公府落水,是四妹故意弄了出來,在我房裡遇到哥哥,也是我叫了她來,並沒有想到哥哥會那時過來瞧我。這一次,更是明明白白,是我提議祖母來此。也是有私心,只想來看看唐二小姐,哥哥爲何卻都要怪在她的身上呢?”
她一口氣說完,已是額頭出了汗。
蘇豫靜靜瞧着她,眼簾忽地一垂,淡淡道,“你就那麼信她?”
“是,我沒有不信的道理。她若真要那富貴,大可嫁給許大哥,何必要避到這裡來?難道說在哥哥眼裡。她就是非要嫁了你不成麼?果真如此,她早就討好了你去,可她在我面前,從不曾提到哥哥一句的。”
蘇豫聽到這裡,已不想再聽,擺手道,“罷了,隨你罷。”說罷轉身走了。
姚媽媽知道他是動了氣,嘆一口氣道,“都是我多嘴。又叫你們兄妹這樣,可小姐,唐二小姐再如何好,你爲了她這樣說侯爺,又何必呢?”
“我要是不說,以後還能交到朋友麼?”蘇三小姐拿帕子抹了抹汗。手心裡也是溼漉漉的,剛纔生怕蘇豫發火,豈料他也沒有多大舉動,因而放了些心。
姚媽媽叫人端來涼茶,給蘇三小姐遞上一碗,“剛纔我真是擔心,侯爺爲老夫人的事已經很煩惱,不知道怎麼哄得老夫人回去呢,你又這一出,侯爺豈能不惱火?”
“祖母那裡,不過幾日就消了氣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的。”蘇三小姐並不太在意。
“這回又不一樣,那五小姐是老夫人特別喜歡的,侯爺年紀也已經不小,老夫人只怕達不成目的不罷休呢。”姚媽媽道,“其實那五小姐也真的不錯,摸樣好,家裡又是書香門第,一手字也是漂亮,難怪老夫人看得中。”
蘇三小姐低着頭,想起與吳小姐的幾次見面,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怎的,小姐覺得不好?”
“太怯弱了些,只怕嫁給哥哥……”蘇三小姐嘴角露出苦笑,“媽媽不知家裡的情況麼,她這樣的,四處有人疼着自是賢妻良母,可若不是,成怎樣,誰又知道。”
姚媽媽想了想,也擰起了眉,“可老夫人卻未必那麼想呢。”
“祖母哪裡不知道,只沒有更好的而已。”蘇三小姐把涼茶喝了,站起來道,“祖母也不知這會兒在做什麼,去看看罷。”
姚媽媽道,“許是在午休呢。”
兩人說着就去了。
卻說唐枚無緣無故被蘇豫質疑,火大的很,在屋子裡坐了會兒,只覺氣無處可發,心道就是個侯爺罷了,只當人人都想巴結他麼?要不是蘇三小姐與她投緣,就是公主,她也不想去攀附了的!
可這次對蘇豫說了這樣的話,就算蘇三小姐再來請她去府裡玩,她倒也真的不太想去了。
這樣,是不是就此要同蘇三小姐斷了交情?
她又有些惋惜。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鬧哄哄的聲音,她問劉媽媽怎麼回事。
劉媽媽也不曉得,便要出去看。
紅玉卻走了進來道,“一幫子粗野的人在外頭吵呢,說要見二小姐,真是不知道禮數!”
“你知道是什麼事?”唐枚問。
“零星聽到一點,說是蔡當家的短了他們的工錢,要找小姐做主,偷偷想溜進院子裡來,結果被看門的發現了,抓住要一頓打,他們又哭鬧開來,蔡當家正叫了人弄走呢。”
唐枚正心裡煩悶,遇到這件事,倒是把那點鬱悶丟開了,叫紅玉把蔡有道叫進來。
蔡有道很快就來了,“擾了二小姐的清靜,小的已經叫人辦了。”
“到底是什麼人,說你短了他們工錢?”
最後還是驚動到了唐枚,蔡有道也沒法,只得說清楚。
原來是唐枚還沒到慶陽縣之前發生的事,也是在收麥子的時候,蔡有道僱了僱工搬運東西,結果有倆平板車到路上出了事故,輪子不知怎的突然壞了,車上的農具嘩啦傾瀉下來,正巧撞在去查看情況的一個僱工頭上,把人打暈了。
後來找了大夫看,一直看不好,如今還躺在牀上呢,人事不知。
來吵鬧的正是那個人的媳婦兒跟弟弟。
唐枚聽完問,“那車跟農具是咱們莊上的?”
“是,可是明明是他們自個兒沒有趕好車,好好的車怎的到他們手裡就壞掉了?非要咱們賠錢,見小姐來了莊上,趁機又來鬧。”蔡有道恨恨道,“許是以爲小姐心軟,稱了他們的心呢!”
“那車你也沒去查查麼?平常是誰使的?”
蔡有道沒想到唐枚真的會認真追究,一時答不上來,他有好些事要忙,哪兒管得了這些繁瑣的事,再說,那些人分明就是想騙幾個錢花罷了,他才懶得去理會。
“你沒查?”唐枚皺起眉,“咱們莊既然每年都要僱人來收割作物,要真是咱們的錯,鬧大了,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這……”蔡有道額頭上的汗慢慢滲出來,“那小的立刻去查。”
“那家人找個人去好好說話,家裡到底什麼情況,一會兒來告訴我。”
蔡有道連連點頭,趕緊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來報說,那家子一家六口,有個老孃,那人的娘子,還有兩個年幼的娃兒,那人的弟弟也還小,才十四歲,主要都是靠那人吃飯的,如今躺在牀上什麼都做不了,家裡已經窮的揭不開鍋。
唐枚便拿了些碎銀叫人送過去,說好好安撫下,若是查出來確實是車的問題,將來再做補償。
劉媽媽在旁邊聽了道,“小姐到底是心好,老奴以前可見多了,這種事哪裡有人管的,那些窮苦人家被砸了就砸了,哪怕就死了呢,也沒個地方申訴,誰會理他?”
綠翠正叫兩個婆子把飯菜放好,笑道,“好心有好報,聽媽媽的話,可是假的很呢。”
“可不是?索性咱們不是信佛的。”
唐枚聽二人對話,不由笑了笑道,“只是動動嘴的功夫,難道也不管麼?再說,莊上每年都要僱人收割作物,要真是咱們的問題,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那些僱工做起事來,也不一定會盡心,誰知道背地裡怎麼弄。你們說好心沒好報,可要是壞心傳在外面,以後一旦有什麼事,也只是被衆人踩的份兒。”
“看小姐說了一套駁你們呢。”紅玉拿了碟子佈菜,“知道都錯了罷?”
“錯了,錯了,小姐自是英明。”劉媽媽笑起來,看唐枚越發的喜歡,可見平日裡像是潑辣的,心到底還是同太太一樣,有善良助人的一處。
到了夜黑了,蔡有道纔來,倒是滿心的慚愧,這一查才知道,那車果然早出了問題,本是要拿去修的,結果交代事情的忘了說,叫那人趕了車走了,果然就出了問題。
可知錯是在他們的頭上,唐枚道,“那你明兒一早給他們請個好的大夫去看看。”
蔡有道爲難道,“只怕很難治,都幾天還是頭腦不清,聽說最近連東西都不好吃了,人瘦的跟皮包骨似的。”
“能怪誰呢,早些你不肯花些時間?”唐枚目光橫過來,“那也不好當死了的,死了的話,那家子以後怎麼過?你去請了大夫看過再說。”
蔡有道只得點點頭,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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