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事
“倒是不重,你跟我去,道個歉也就罷了。”
唐枚叫丙兒出來
柳氏那個丫環叫銀鴿,長得高高的,往常總是跟了柳氏來,話也不多,此刻胳膊上已經包紮好了,只表情很是緊張,受到了驚嚇一般。
“哎喲,這可憐的,剛纔也是把我嚇的,以爲出了人命呢。”柳氏拍着胸口,連連搖頭,“怎麼就玩這種危險的,要是真的射死人可怎麼好呢?又是這樣喜慶的日子。”又問張氏,“這孩子還是枚兒從莊上帶來的?原本以爲懂事的很。”
唐枚正好聽見,一把掀開簾子走進來道,“他哪裡想射箭的,還不是有人想看呢。”
柳氏笑眯眯看着她道,“枚兒真個兒是心善了。”
唐枚哪裡聽不出來這話有些諷刺的意思,也不理會,看了看銀鴿,問道,“你手還痛麼?”
“奴婢不痛了。”銀鴿雖然這樣答,嘴巴里卻是發出噝的一聲。
唐枚道,“叫丙兒來,給人認個錯。”
春露便領了丙兒進來,丙兒向各人行了一禮,又專門給銀鴿道了歉。
“傷倒還是小事,我只替宏兒擔心,以後去私塾,也這麼玩麼?那裡的孩子很多都是富貴人家的,萬一傷到哪個可說不清楚,再說,是念書的地方,玩刀玩槍的總有些不合宜,大嫂你說呢?要找個伴讀的,還是會念書的好。”
那蔡丙是唐枚帶回來的,張氏即便同柳氏關係好,也不願下了二女兒的面子,便說道,“他以前也不玩的,錯了這次自會曉得了。”
柳氏又要說話,唐枚這時已對她很是不耐,有些情緒是慢慢疊加起來的,自從丁管事那件事後。她便一直對柳氏有所懷疑,故而時時留意柳氏的舉動。今日不管說話行事,柳氏都讓她有種很不爽的感覺,是以便直接道。“父親正是看中丙兒會武藝呢,別的文弱的反而不合適。至於這次意外,誰能料到?堂弟,謙兒也說要看丙兒射箭的,丙兒又怎麼好連連拒絕?”
把這事跟唐旭,唐謙扯在了一起,柳氏再說。就是不依不饒了,便淡淡笑了笑,“你既然這麼說,可見這孩子也是合你的心意,我也只是關心宏兒才說,銀鴿這點傷算得了什麼呢?養兩天也就好了。”
唐枚便叫丙兒出了去,一場意外就算抹平了。
下午張氏三個姐妹,叫了秦媽媽一起抹牌。她們幾個年輕小姐就在園子裡看花。
晚上一家子吃中秋團圓飯,柳氏那大團圓餅搬上來,果然叫人吃了一驚。足足有一個桌子那麼大,也不知如何做出來的,上面嵌有嫦娥奔月圖,極是精美,衆人都大爲讚賞,張氏叫人拿刀子來把餅子分成了若干份。
當然是吃不完的,也就是圖個吉利。
裡頭放了很多果仁,甜而不膩,倒是真的上品。
“二嫂可把這手藝傳給英兒了?將來去婆家,也算震得住人的一絕。”賈氏打趣。
“她這個懶丫頭。我教了幾次都學不會,看看今年可能成了。”柳氏笑笑,“也不知誰家願意娶她呢。”
“這話說的,英兒哪裡不好,我看應是媒人踏破了門檻。”張氏也道。
柳氏道,“她也就手頭針線活不錯。上回被王夫人讚了幾句。”
“哪家的王夫人?”賈氏好奇道。
柳氏面上平靜,“是盧先生的妹妹。”
盧成先生是京城著名的大儒,認了唐旭做弟子,他有一個妹妹,當年嫁與衡州府尹王詔,那會兒算是下嫁的,可經過二十來年,那府尹青雲直上,如今已經是一方封疆大吏。
那王夫人原來隨夫奔波,現年紀也已大了,便回京城定居休養,又與她哥哥盧成先生感情深厚,自是認識了唐旭,故而柳氏纔會結識。
“聽說那王夫人年少時才華便不遜於盧先生,是京城裡少見的才女,當年同王大人也是因一首詩才造成的佳話。”張氏微微出神,這也是聽去世的老太太說的。
“可不是麼,王夫人那一手字着實令人驚歎,我見掛於盧先生字畫旁邊,絲毫不差。”柳氏笑眯眯道。
唐英忍不住要來炫耀,忽然插話,“王夫人請了我後日去府裡玩呢,她平常很愛安靜的,京城裡沒幾家小姐去過。”
宴席上頓時一靜。
柳氏皺眉橫了她女兒一眼,心道,總是沉不住氣,就算有了好運道,也不知又有什麼用。
張氏同賈氏目光交流了下,心裡都有些驚訝。
柳氏卻道,“我同王夫人說,大嫂家裡也有幾個惹人愛的小姐,王夫人便說請了一起來。”
唐英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知母親爲何會這樣做,可看柳氏的眼神,卻又不敢當面發問。
“不會打攪了麼?我們家同他們王家也不曾交往的。”張氏道。
“怕什麼呢,將來芳兒嫁到懷寧伯府,你們也算是有些關係的,這會兒就認識起來,也正常的很。”賈氏解釋道,“也是王夫人講的,說她的三表妹就是懷寧伯府的三夫人呢。”
應是比較遠的表親,不然懷寧伯府夫人應會提起來,可王夫人這麼說,應該也是想同他們家認識的,張氏自是答應了。
賈氏瞧了瞧唐妍,對張氏道,“剛纔看到大哥身上穿的新衣,一問才知道是妍兒做的,這針線活倒是與芳兒都是不相上下呢。大嫂不知道,王夫人最是喜歡手巧的姑娘。”
這話意有所指,張氏笑了笑,對唐妍道,“既如此,你帶幾樣繡品去,去做客也不好空手的。”
唐妍心裡一喜,口裡道知道,目光卻往賈氏投去感激的一瞥。
這些唐枚都看在眼裡,飯後衆人又玩樂一會方纔散了。
回去後,因席上喝了些果子酒,唐枚有些醉意,紅玉端了醒酒的茶來,她喝了幾口,同劉媽媽道,“三嬸倒是奇怪,那王夫人定是有兒子的,眼見是要給堂妹議親的時候,這等好時當,卻叫了我們三個一起去。”
劉媽媽也想不明白,“堂小姐本來還在誇耀呢,我是眼見她聽三太太說了後面的話,整張臉都變了,顯見並不曉得。”
那唐英雖說爽直,自有她的可愛,可爲人處世魯莽衝動,並不是理想的好媳婦,柳氏剛纔席上專門誇了唐妍,莫非……
唐枚想到這裡,心道,還真是會拉攏人心,若果然成了,唐妍以後必是要感謝她的,而張氏費盡心力,卻因爲最後沒有成,反而是吃力不討好了。不過唐妍應也不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
後日,唐枚也沒有要去王家,至於唐芳,她反正已經定了人,只叮囑幾句便也罷了。
她們回來後,唐妍臉上隱有喜色。
唐枚問起唐芳,結果這孩子真是一個糊塗蛋,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她也罷了。唐妍最後花落誰家,唐妍自己也定在謀求,她只希望這個妹妹能如願,並且不要損傷了與張氏的情誼。
九月中,因同張氏已商量過,唐枚決定把茶行的分行開起來,準備之前,手頭有些緊,雖然有賈氏的鼎力相助,可她並不願意全部依靠賈氏,故而準備等在明年再開張,只先把鋪子租賃下來,拆了原先的裝飾,重新翻修。
等到來年兩家鋪子積攢了錢,再加上莊上的一些收入,應是能順利進行,再說,茶葉運送也需要時間,當下又吩咐王節武父子,茶葉雙倍買入,重點要他們注意各家可有新近茶葉入手。
民衆都喜歡嘗新,自然是要迎合他們的口味的,不過,品質乃是第一保障。
這日唐枚去了趟胭脂鋪,宋管事見她親自來,忙過來行禮,說起連日裡的進展。
“倒是去預定了,小姐給的價錢高,他們工坊答應明年多些供應,不過小的看他們貪心不足,只怕之後又要高價錢。”
“誰叫他們有手藝呢,咱們被捏住了,只好拿錢出來,要是有自己的工坊……”唐枚說着,忽然想起一事,“別的工坊果真都做不出這麼好的?”
“是啊,那家香玉工坊獨樹一幟,聽說是同那華芳齋有些關係。”
唐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宋管事說完自去忙了。
唐枚又四處看了下方纔走出來。
結果剛到門口,就見鍾鏡香從外頭進了來。
“二小姐,蘇某正找你呢。”鍾鏡香衝她拱拱手。
“有什麼事?”唐枚對他無甚好感,言語自然冷淡。
鍾鏡香往裡間看了看,輕聲道,“關於蘇四小姐的,她如今可恨你入骨了,說要成就我的好事,今兒給我了一樣東西。”
怎麼又跟她牽扯上?而且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通,可唐枚知道鍾鏡香也是得武陽侯府裡衆人夫人小姐們看重的,倒是有些好奇,問,“什麼東西?”說着也沒往裡間去,而是去了後頭的院子。
劉媽媽跟在兩人後面,隨時準備出手。
鍾鏡香站定,一翻手,之間他手掌心託着一個小小的紙包。
唐枚微微擰起來眉,“這是什麼?”
鍾鏡香詭異的一笑,“你不妨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