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全身忽地繃緊,唐枚心知必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便摟住他腰身,輕輕撫摸了幾下,見他慢慢鬆弛才笑着道,“你真是個好哥哥,可惜我卻沒有這樣一個兄長,若琳好福氣呢。”
他低頭看看她,擡手撫上她臉頰,眸子漸漸變得溫和起來,“我相信你也是個好大嫂。”
得他信任,自是好的,可氣氛仍有些凝滯,她上去抱住他脖子,在耳邊輕笑道,“只是好大嫂?好啊,你沒把我當好妻子,難怪娶了我來,原是叫我來幫你應付你們這一大家子的。”
冷不丁她這樣說,蘇豫怔了怔,想要辯解偏又說不出口,臉慢慢憋得紅了。
這個樣子好生有趣,唐枚越發蹬鼻子上臉,“你倒是說呢,莫不就是存了這種壞心思,故意害我的?”
“害你?”蘇豫看她說的越來越誇張,揚起眉,一把捏住她的腰反駁道,“要不是見你可憐,我會娶你?”
“可憐?”唐枚撐不住,撲的笑了,“好好好,我可憐,真是謝了侯爺的救命大恩了!”
她巧笑倩兮,雙眼彎彎像天上的銀鉤月似的,蘇豫順勢就壓了下去。
又是一回折騰,弄到好晚才睡。
一覺醒來已是大早上了。
他這一點倒是好,起牀都靜悄悄的,從不吵醒她,不過自己賢妻良母的名號在這方面卻是損壞了一塊,誰讓起不來呢,要伺候他去衙門,着實困難。不過見二房三房兩位嬸嬸都是這樣的,老太太也視而不見,倒也罷了。
到底太早了,起來之後又有別的事處理,真吃不消呢。
“少夫人,蔡當家的來了。”紅玉正給她梳頭的時候。劉媽媽過來道,“在外頭等着,不過我說少夫人要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叫他去別處先休息去了。”
唐枚便問。“可說什麼事了?”
“是好事,那藕可種下來了,據說長得挺好呢。”
聽說藕種成了,唐枚心裡一陣雀躍,忙吃了飯給老太太請安後就回了院子。
蔡有道上來行禮。
“快說說那藕,今年能不能長成呢?”
“現在倒是長得好,可不知道後面怎麼樣。”蔡有道也不誇口。老老實實的說,“聽說也會有蟲子吃的,還有旁的病害,又是第一次種,實在不好說一定就能種好。”
他這樣說話的最實在,不會滿口胡說,唐枚點點頭,“既然知道有病害。早些提防就是了,或者尋幾個會種藕的來,也可以。工錢的話。只要不過分,我可以出,你儘管去做就是了。”又問別的,“那牛羊豬養的可好?果樹呢?”
“都好的很,才生下來一批小羊,豬跟牛也快了。果樹也都種下了,梨樹桃樹棗子樹,好幾樣,少夫人得空可要來看看,等過幾年都開出花來。好看的很呢。”
唐枚聽了滿心歡喜,吩咐他好好做。
蔡有道走後,劉媽媽道,“不止來說這些,還帶了好多活物來,不知道吃到什麼時候呢。”
“啥活物?”
“八頭黃羊。六頭豬,二十隻雞,還有些野味,狍子兔子野雞。”劉媽媽笑眯眯道,“簡直跟過年似的,我說你帶這些多來幹什麼,他說少夫人才嫁入侯府的,拿去做做人情也好,那農莊也沒別的好的,就這些東西拿得出手。”
還真是個有心人,唐枚笑道,“那就分了些去祖母那裡,母親,二叔,三叔那裡也拿一點。晚上就弄個野雞燉燉罷,別的先養着,什麼時候想吃再說。”
劉媽媽應一聲,派人辦去了。
那野雞山林里長大的,很是耐煮,故而廚房很早就開始準備起來。
到了傍晚蘇豫回來,她笑着說起有野味吃。
看她那歡喜的樣子,倒不像只是因爲吃的,他就問起是否還有別的喜事。
“是種了藕了,要是成,將來大批的種,賣出去可值錢呢。”唐枚興致勃勃就跟他講起來,“聽說只有江南那裡種出來的纔好吃,我倒不信,以前不也是說這裡棉花不好養麼,後來那些還不是家家戶戶都能種的。”
劉媽媽在旁邊聽得直抽嘴角,自家小姐怎麼就那麼喜歡提錢呢,孃家是商賈大家,夫家又是侯府,哪裡需要她這般,也不知侯爺愛不愛聽呢。
結果蘇豫卻很感興趣,“可是在那個安慶縣試種?其實也不只你在種,我早聽別家就有試的,怕冷,還搭了土屋呢。”
這麼先進?唐枚呆了呆,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
蘇豫不由笑了,“也未必比你先成,這裡的水,天氣,都不比江南,是要花些功夫的,不用在意一時先後。”
居然還會安慰人,唐枚擡眼瞧瞧他,抿嘴一笑。
蘇豫起來去換了常服,她便叫丫環去廚房催一催,把晚膳端上來。
可誰知曉月去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唐枚正待要再叫人,曉月卻回來了,急慌慌道,“廚,廚房鬧起來了,金娘子跟宋娘子兩個……”
劉媽媽呸的一聲,“話都說不清楚了?到底怎麼回事?”
曉月忙順了順氣,驚惶道,“宋娘子跟劉婆子拌嘴,不知道怎麼的兩個人就打了起來,金娘子要去勸,結果人被撞到了,現在暈了,少夫人,媽媽,該怎麼辦啊?現在廚房鬧成一團呢!奴婢便趕緊跑來說的。”
“怎麼會打起來?”劉媽媽滿心疑惑,可這時哪裡是追究的時候,忙拔腳去了廚房,一邊叫人請了大夫來。
宋娘子向來很和善的,在白家那麼久不曾與人有過任何矛盾,可這次竟然會打架?唐枚覺得不可思議,便只等劉媽媽去看了再回來細說。
誰料蘇豫正要過來用飯,也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個人,直撲到他腳下哭起來,“侯爺,金娘子被宋娘子弄暈了,現在人事不知,侯爺,這該如何是好?”
那人是廚房的一個粗使婆子,姓趙,很早就在這裡了,蘇豫自是認得,皺了皺眉道,“那還不快去請大夫,跪我幹什麼!”
“大夫是有人去請了,只那宋娘子撞了人,侯爺可要替金娘子做主啊!”
又是提到宋娘子,蘇豫奇怪道,“那宋娘子什麼人?”
他可不記得廚房裡有個宋娘子的。
趙婆子正待要說,卻聽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宋娘子是妾身帶來的,妾身慣來喜歡她做得菜,便叫着同金娘子輪流上竈,只忘了同侯爺說一聲,妾身這裡給侯爺道歉。”她微微福了福身,動作不大,可語調神態卻極其認真。
蘇豫哪裡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說道,“早說過隨你的,不過加一個廚子算什麼。”
那趙婆子一聽,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的很。
唐枚垂眸瞧了那婆子一眼,她本是在等着劉媽媽的,可春芬恰巧見到趙婆子急匆匆的竄出來,覺得疑惑就跟了上去,後來便發現了這樁事情,忙跑來告訴唐枚,她這纔過來。
一個粗使婆子要耍這種心機,想來不是她自己的主意罷?
“正好廚房的事我不清楚,金娘子好好的會暈了,你倒是說說看。”
聽見唐枚問,趙婆子眼珠子一陣轉,才說道,“是因爲那雉雞,金娘子原本想燒成葫蘆雞的,可宋娘子卻不聽,說少夫人愛吃清淡的,非要燉湯,金娘子也只好依了她。可後來她又要改成葫蘆雞,怪金娘子不告訴她,原來侯爺愛吃這個,就指桑罵槐的罵劉大姐。劉大姐火爆脾氣,兩人就打了起來,金娘子過來相勸,就被撞傷了。”
蘇豫越聽臉色越難看。
那宋娘子分明先是蠻橫欺人,後又想討好主子,心胸狹窄,包藏禍心,人品可謂低劣至極!
“侯爺,金娘子一向都把廚房管理的好好的,對人又好,誰曉得會落得這個下場!”趙婆子落井下石,矛頭直指唐枚。
早就知道必是有好戲要演的,唐枚一點兒不驚訝,只見蘇豫目光如雪般掃來,也還是收了收下頜,柔聲道,“侯爺,事不可聽一人言,既是同宋娘子有關,還是要叫她來說一遍的,若是她果真如此,妾身必不會饒她。”
還算公正,蘇豫一拂袖子往堂屋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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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媽媽急不走過來,小聲對唐枚道,“金娘子沒事,已經醒了。”
唐枚唔了一聲。
很快宋娘子就來了,跪下來道,“侯爺,少夫人,奴家並沒有推金娘子,要說什麼打架,更是無稽之談,只是口角了兩句罷了。”
這樣推諉,蘇豫冷聲道,“口角能把人撞暈了?”
“奴家根本就不知道金娘子怎麼摔的。”宋娘子看向唐枚,“少夫人,您知道奴家的爲人,奴家豈會做出這種事!”
唐枚點點頭,“我自然清楚你,只這府裡好多人不知,你且細細說來,聽說那雉雞是你先要燉湯,後又要改葫蘆雞的,是也不是?”這纔是最關鍵的地方,假若宋娘子真的因爲金娘子隱瞞蘇豫愛吃葫蘆雞從而起了矛盾,這可就遭了。
幸好宋娘子不是這樣的人,“奴家哪裡有這麼多心思,只知道少夫人喜歡清淡的,後來想到侯爺也要同吃的,便去問了問,才知道侯爺喜歡吃葫蘆雞,便想做兩道菜,結果劉婆子嫌麻煩,奴家就同她起了口角。金娘子可能是過來勸了勸,只奴家確實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