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川公主雖然固執,但是並不蠢,作爲魯王府的得意長史,他說出來的就代表魯王的意思。偷天換日這種事,說起來似乎是天方夜譚,但是因爲操作的人是魯王,這便變得十分可行起來。
其實這麼多年來,寶川公主倒是對這些侄子們一視同仁。
她並沒有特別看重哪個侄子,就更別提爲了哪個侄子說話了。
魯王送她這麼一個大人情,以後都是要還的。
值不值得爲了陸子謙搭上自己公主府的前程呢?她捫心自問,心裡其實知道萬萬不能,也不該如此做。
若是談感情,陸子謙那樣的人沒有感情,不管是對蘇連翹還是對她,其實都是利用居多,但是她明明知道這些,卻就是不能做到徹底冷眼旁觀。
私心裡,她甚至還想着,自己這一次若是救了他,那就真是救他於水火了,他從此以後應當是對自己要死心塌地了罷?
她想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頓時覺得頭髮都白了好些,卻還是強撐着進宮去給崔太后請安。
崔太后正在跟賢妃和德妃說話。
因爲邵皇后懷孕之後反應極大,甚至開始嘔血,所以現在是隻能靜養,宮裡的事務已經全數交給賢妃來處置了。
賢妃因此來崔太后這裡來的十分勤快,她事無鉅細,都得細細的稟報給崔太后,凡事都並不越權,而且又殷勤,讓人挑不出錯處。
此時她正輕聲細語的跟崔太后說着禮部送上來的人選:“禮部說,這次給齊王選妃,最好是從民間挑選民女,然後叫內侍省那邊派人教給她們規矩,這樣也是符合規制的。”
其實大周朝給公主們選駙馬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個路數。
但是親王選妃,早已經是不從民間臻選民女了的,偏偏齊王要從民間選,德妃在邊上瑟瑟縮縮的不敢說話,但是眉目之間卻寫滿了不願意三個字。
崔太后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問:“德妃,你是做母親的,你怎麼看?”
德妃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含了酸:“我笨嘴拙舌的,什麼都不懂,這些事,自然是太后娘娘跟聖上做主就是,反正,反正.”
她咬了咬脣,眼眶裡含了淚:“反正他是個傻子,無知無覺的,好不好的,也不要緊。”
這話說的就酸味十足了。
賢妃咳嗽了一聲,心裡卻冷笑,德妃這分明是不想選普通的民女,這麼說,無非是在膈應崔太后罷了。
寶川公主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提到這件事,還是稍稍回了神,等到聽見德妃這麼說,她便詫異的看了德妃一眼。
怎麼,天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德妃素來都是個受氣包應聲蟲,怎麼現在這話說的,有什麼不滿似地?
她們都聽的出來,崔太后自然也聽的出來,她淡淡垂下眼簾,手裡的杯子砰的一聲放在了桌上。
德妃頓時被驚得差點兒站起身來,心裡忍不住又有些懊悔。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崔太后已經淡淡開口了:“以後這些話少說!別再口口聲聲一個傻子傻子的喊,哀家看這滿宮裡,除了你自己,沒誰敢輕賤哀家的孫子!敢輕賤的,已經進皇覺寺去了!你若是這樣還覺得哀家和皇帝偏心,你便去找不偏心的去!”
她最討厭有話不直說,反而陰陽怪氣的人,德妃這性子,怪不得哪怕是跟着從戰亂時候陪在永昌帝身邊的,也不得永昌帝喜歡。
實在不是個值得擡舉的人。
德妃縮了縮脖子,她心裡怨氣自然是有的,但是膽子小,撩撥一下見到碰壁,立即便縮了回去,一個字都不多說了。
寶川公主若有所思,賢妃已經出聲打圓場了:“德妃姐姐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齊王殿下他是陛下的皇子,誰敢小看他呢?”
崔太后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的環顧了一圈,便告訴賢妃:“那些伴讀的女孩子,都進宮了不曾?”
公主出閣讀書的事鬧的沸沸揚揚,但是一來二去的鬧出了不少事,後來更是西北之亂的真相被揭露,堂堂次輔牽涉其中,幾乎是朝野震動。
還有九公主被貶去了皇覺寺,她的伴讀也要回去重新待選,伴讀們進宮的事便拖了又拖。
賢妃急忙拿出一本冊子交給文華嬤嬤,見她轉交給崔太后了,才解釋:“太后娘娘,因着陶家出了事,陶姑娘便不能再進宮了,她已經被從名單中剔除了,其餘的人,除了”
她看了邊上的寶川公主一眼,輕聲道:“除了令月,其他的人都已經於昨天進宮,等到明兒便來拜見太后。”
寶川公主低下頭低聲嘆了口氣。
陸令月之前都已經進宮了,本來是說好做九公主伴讀的,誰知道兩人起了爭執,九公主還把陸令月推了一把。
後來養好了,陸子謙卻又出了事。
現在伴讀重新進宮正式開始陪伴公主們讀書了,可是陸令月哪裡一時半刻能緩的過來?
崔太后看了寶川公主一眼,對着賢妃點了點頭:“行了,你做事很有條理,便先這麼着吧,你們先回去,哀家跟寶川說幾句話。”
賢妃跟德妃急忙起身告退。
等到她們一走,崔太后便淡淡問寶川公主:“怎麼,陸子謙自己犯渾出了事,你還不過日子了?你那些孩子們的前程,也就都不顧了?”
寶川公主渾身一哆嗦,急忙搖頭:“不,母后,這怎麼會?就是,就是令月那個孩子向來是個多思多想的,我我怕她進宮來反而惹禍.”
崔太后並不勉強,該說的話她看在昔年的情分上都已經提點過了,自己若是看不清楚,那神仙來了都沒用。
她擺了擺手:“既然這麼說,那令月的位子,就讓別人替了,讓她留在家裡休養一段時間吧。你是公主,哪怕駙馬出了事,但是孩子們跟着你,皇帝看在你的面子上,總不會是少了你兒女們的前程,你自己要明白纔好。”
寶川公主低聲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