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皇后不好相處,那是因爲她掌控欲極強,但是她到底是還顧着臉面的,最喜歡做的事是去永昌帝跟前哭訴。
多年前,周王和周王妃還真的很怕這一招。
沒別的,邵皇后是周王的養母,明面上對他好的沒話說,也正是因爲邵皇后把他記在名下,他一開始纔有了出頭的機會。
正因爲這個,邵皇后說的話,誰都會信的。
一開始的永昌帝當然也會信。
正因爲如此,周王和周王妃那幾年可謂是如履薄冰,處處都對着邵皇后陪着小心,邵皇后雖然敏感易怒,卻也還是講道理的。
九公主卻不同,她真是個十分奇怪的人。
脾氣暴躁起來,便是伺候她多年的乳母,說打死也就打死了。
周王妃被她害的掉過一個孩子,從那之後就感受到了九公主的陰損。
這些年,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報復,可是魯王在旁邊虎視眈眈,要對付一個公主哪有那麼容易,但凡是被抓住一點把柄,就會成爲魯王一黨瘋狂反撲的理由。
他們只能忍,一直忍着。
崔明樓是一個例外,現在看來,崔明樓喜歡的這個人,也是另一個例外。
周王妃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好啊,一直都聽說陸二姑娘聰明有手段,但是到底如何聰明有手段卻是沒有見識過。
現在她見識過了,也是真的服氣的。
這樣纔好。
她對這門親事徹底放心了。
崔太后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普通遇見了事只知道哭的女人,更不喜歡那種咋咋呼呼的。
九公主這種腦子,真是,陰損又惡毒。
她生着悶氣,看着九公主便覺得突突突的頭痛。
好在沒過多久,永昌帝就趕過來了,趕過來的還不只是他一個,邵皇后也是跟着永昌帝的車架一道過來的。
一眼看過去,崔太后就知道永昌帝剛纔是去了邵皇后那裡。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自從邵皇后身懷有孕,永昌帝跟她的感情就又恢復如初了,基本上都是在皇后宮裡。
只是崔太后還是忍不住蹙眉。
邵皇后有些着急的去看自己女兒,見九公主沒什麼事,纔算是放了心。
崔太后看着滿面嘲諷,輕笑了一聲:“皇后這麼擔心做什麼,還怕哀家對她動手不成?”
九公主立即便上前晃了晃邵皇后的手,委屈的喊了一聲母后。
邵皇后輕輕拍了拍她,陪着笑搖頭:“不,不是,臣妾怎敢有這個意思?臣妾只是擔心小九她又闖了什麼禍事.”
崔太后才懶得慣她這個毛病,冷冷的道:“她的確是又闖禍!”
說着便讓吳公公過來。
吳公公是太后娘娘身邊得用的,三下五除二便將當時的情況說的清清楚楚,誰說了什麼,一句話也沒錯漏,說完之後便退下去了,靜靜的立在一邊不再出聲。
九公主咬着脣,喊了一聲父皇:“這事兒怪不得我,我只是讓她下跪,她不過是個臣女,難道跪不得我?她卻偏偏還要說那麼多可惡的話!”
其實九公主平時便是這麼跟永昌帝相處的。
永昌帝在無傷大雅的事情也樂的享受女兒的親近和撒嬌。但是這一次不同,他看着九公主,失望至極的呵斥:“跪下!”
九公主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似乎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偏幫陸明薇。
邵皇后卻已經對着女兒使眼色了。
在母親的示意下,九公主咬了咬牙,幾乎已經能聞得到自己嘴裡的鐵鏽味了,忍着氣跪在了地上。
永昌帝素來嬌慣女兒。
真正對她發怒,也就是一次,就是上次她打了齊王的時候。
除此之外,哪怕是之前跟崔明樓起衝突,也因爲崔明樓沒事,她受了傷,永昌帝也沒有捨得責罵她。
可是這一次,永昌帝真的對她十分失望。
皇覺寺住了那麼久,回來之後卻還是這副樣子。
他冷冷的問九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當時說的那些話,若是傳出去被御史聽見,別人會怎麼說你?又會怎麼說朕?”
御史們一個個的本來就摩拳擦掌的等着盯人的錯處。
別以爲他們只盯着朝臣,皇帝也是他們嚴格盯着的對象。
多得是御史就巴不得找點皇帝的錯處來,文死諫武死戰,他們巴不得能夠一頭撞柱來博得一個名聲呢。
九公主這番話說出去,就是徹底罵了所有的官兒。
他們會覺得,九公主這麼羞辱長勇侯府的千金,那對於不如長勇侯府的,她豈不是更看不起?
這是九公主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也有這個意思?
朝臣是朝臣,可不是奴才。
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張臉。
九公主這是不給他們臉了。
邵皇后見永昌帝疾言厲色,也有些擔心,忙過去輕聲勸他:“聖上,她是小孩心性不懂事”
永昌帝對自己的妻子向來是寬容的,但是此時卻根本聽不得她再爲九公主說話,冷笑道:“她不懂事,朕也不懂事嗎!?今天來了多少命婦請安?這件事,藏得住嗎!?遮得住悠悠衆口嗎?!若是朕輕拿輕放,以後誰還來當官,誰還來辦事?那不都是成了皇家的狗了嗎?!”
邵皇后被當衆搶白這麼一頓,一時之間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幸虧文華嬤嬤急忙去攙扶了她一把。
九公主也直到此刻才覺得有些後悔和害怕。
她不由得上前哀求的看着永昌帝。
永昌帝卻根本不理會她了,閉了閉眼睛:“你不必再去讀書了,在自己宮裡抄寫女戒女則,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你踏出宮門半步!”
禁足!
九公主不是沒有被禁足過,甚至都還被送去過皇覺寺。
但是她從來沒有一刻是像現在這麼害怕的。
這害怕讓她整個人戰戰兢兢,驚恐的直髮抖。
崔太后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看了永昌帝一眼,心說,還好沒有糊塗到家,若是還要繼續再縱容下去,安才真的是在害了這個蠢貨,不知輕重的東西。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擺擺手:“罷了,出去罷,哀家被你們吵的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