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沒有避諱的看着永昌帝,想了想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只是,這小皇子是嫡出,皇帝心中也要有數纔好。”
“母后放心。”永昌帝顯然也是早就已經考慮過這件事的,聽見崔太后這麼說,便淡淡的道:“儲君已定,便不會有變數,這孩子,還是太小了。”
國賴長君,一個還在襁褓裡的孩子,到底還是太小了,怎麼當得起皇帝的位子?
尤其是邵皇后可沒有輔佐皇帝的本事。
見永昌帝事事都明白,崔太后心中也欣慰,咳嗽了一聲點點頭:“好,皇帝能夠這麼說,哀家再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你心中有數就好。”
永昌帝的確是心中有數,因此他在內閣議事的時候,便看了周王一眼,沉聲問:“冊立大典的章程,你都看過了吧?”
最近這些天,周王一直都跟在永昌帝跟前觀政,相比起從前的氣定神閒,現在周王多少有些緊張,畢竟當了太子,肩上的擔子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拱了拱手應是:“兒臣已經看過了。”
“你跟禮部再重新擬定個章程。”永昌帝看着他:“現在小十一降生,正好是你的太子大典,便連他一道帶去太廟祭祖吧。”永昌帝說的淡淡的。
但是卻在衆人心裡掀起了驚天巨浪。
連賴清明這等老成持重的首輔都不可置信的看了永昌帝一眼。
這是什麼神來一筆?
帶着十一皇子去太廟祭祖?!
周王也驚了一跳,茫然的看着永昌帝,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永昌帝則淡然的很:“橫豎也正好趕上了你的好日子,他這麼個小不點,不值當再大費周章的辦什麼洗三,便乾脆兩樁喜事一道辦了吧,你跟禮部商議商議,拿出個章程來。”
這話的意味則很明白了。
是十一皇子蹭了周王的太子大典,然後順帶着當是洗三了。
誰主誰副,一看即知。
衆人就知道永昌帝的意思了,永昌帝這是根本沒有因爲新皇子的降生而改變態度,這也是在昭告天下,周王的太子位穩了。
也因爲明白了永昌帝的用意,周王誠心誠意的謝過了永昌帝。
等到晚上回到王府,他終於深深的長出了一口氣。
崔明樓坐在他對面,見他這樣,便忍不住笑了:“您何必這麼擔心?立太子這樣的大事,既然定了,怎麼可能更改?哪怕是她產下皇子,也不能改變什麼的。”
話是這麼說。
周王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皺眉:“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自然是更加如履薄冰,生怕有半點做錯的地方。”
他走到如今全憑一個能忍和小心謹慎。
但是越是快走到盡頭的時候,就越是要小心謹慎,他從來不會在事情還未完成之前便掉以輕心。
崔明樓在自己姑父面前向來是沒大沒小的,兩人說起來是姑侄,可實際上更像是忘年交的兄弟。 見周王這麼說,他忍不住笑了一聲:“您的確是這個脾氣,不過您放心吧,現在她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邵皇后家中突發變故,邵大夫人跟劉家的口碑已經跌到了谷底,他們做的每一件事簡直都是踩着清流的臉面,清流如今把邵家視作是佞臣。
而勳貴也不喜歡邵家這樣的爲人做派。
邵皇后哪怕是生下皇子也改變不了任何的事。
周王放鬆了些,也不想再一直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便看着崔明樓說:“別說本王了,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也該多上點心,等到我的大典完成,你便把親事給成了吧。也省得你姑姑一直惦記着你還沒成親的事兒,何況,崔家那邊,總該回去的,你爹孃留下的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
崔明樓所在的崔氏是經歷過幾代的世家,平江王更是把崔家的聲勢推到了頂端。
原本崔明樓早該接管崔家的事務,只是之前崔家一直都以成家立業來做理由,說崔明樓還未成家,不曾定心爲由,拒絕交還崔家的財富。
包括崔家手裡的兵權。
平江王權掌西北,他是名副其實的西北王,他留下的軍中人脈,也都握在崔家手裡,總得全都讓崔明樓重新拿回來纔是。
說起這些,平江王深深的盯着崔明樓:“你自己心中也要有數,明樓,你父王臨死之前尚且還在浴血奮戰,最終爲國捐軀,他是希望自己的後輩繼承他的衣鉢的,這不只是爲自己而爭,也是在完成你父王和母妃的遺願,你明白嗎?”
崔明樓當然明白,他鄭重其事的應了是,一掃之前的懶散之態。
周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罷了,我這裡還有許多事,還得去禮部一趟,你若是沒事兒,便回宮去吧。”
崔明樓就忍不住揶揄:“果然是要當太子了,姑父現在都學會趕人了。”
兩人什麼玩笑都能開的,周王只是瞪了他一眼,就又忍不住笑了。
崔明樓則果然回了宮中。
他先去永昌帝那裡道喜。
永昌帝見了他回來,倒是沒多問,只是有些稀奇的嘖了一聲:“朕還以爲你跟小九鬧到這個地步,不會來道喜了。”
“這有什麼?”崔明樓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各論各的唄,反正您添了小皇子,證明您龍馬精神,老當益壯,我當然爲您高興了。”
“去!”永昌帝被他氣笑了,抄起旁邊的奏章就砸他身上:“沒大沒小的,你這張嘴什麼時候纔能有個把門的?朕懶得跟你說,你去看太后娘娘吧。”
生了個小皇子,大家的心態好像一下子都平和了許多。
崔明樓笑着去了慈恩宮。
崔太后見到他來倒也開心:“跑哪兒去了?皇后產下皇子的事兒,你知道了麼?”
“這哪有不知道的?”崔明樓笑着拿起一個蘋果幫崔太后削皮:“您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這世上有什麼事瞞得過我啊?不過您老人家別擔心,她生了就生了,影響不了什麼,聖上心裡清楚着呢。”
在崔明樓跟前,崔太后就沒有在永昌帝跟前那麼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