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院子裡面就剩下了曲禾和楚凰兩人,院子又陷入了一陣的沉默之中,看着楚凰有些孤寂的背影,曲禾不知道如何開口,蠕動了一下薄脣,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過了半響才響起楚凰的聲音,她的聲音帶着些許諷刺之意“這樣潛伏在我身邊是不是很好玩,看着我這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是不是覺得我很愚蠢,明明以前就是一起生活的同伴,卻要扮成陌生人來認識,真是可笑。”
聽着楚凰有些諷刺的話語,曲禾的臉色一變,臉上出現一抹痛楚,他也不想要這樣,只不過當時她已經被封印記憶丟到了外面,他也一直在尋找她,後來才知道她入宮爲妃,這才進去協助與她,他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現在說還來得及嗎?恐怕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吧。
見曲禾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楚凰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仰着頭看着那彷彿披了一層輕紗的天空,那微紅的眼眶似乎是在隱忍着些什麼,過了半響又說道“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我的好老師。”
聽到這句話曲禾的心裡一痛,在神教的時候他是他的引導者,說白了就是教導她的人,不管是武功還是讀書寫字,都是由他一手包辦,在平日他們亦師亦友,感情很好,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今天。
在楚凰的話之後,又陷入了一陣的寂靜,過了半響曲禾才慢慢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才說道“楚凰,這些事情並非一言半語就可以說的清楚的,我從來都沒有要欺瞞你的意思,只不過教裡不允許透露你的事情,並且這對你也沒有絲毫的好處,這也是爲了你好,你就不要再……”
還沒等曲禾說完便被楚凰打斷,只見她用有些尖銳的聲音說道“爲了我好?在你們的眼中也許是這樣子,可是在我看來未必如此,我不過是神教奪天下的一個棋子罷了,現如今任務完成,沒想到他們還想要把我帶回神教,我累了,我想要離開這一切,你,能幫我嗎?”
最後的這句話讓曲禾一愣,他沒想到楚凰居然會提出這等要求,在楚凰那帶着些許期待的眼神裡,他的眼睛暗了暗,這種事情,他做不到,因爲這個世界需要她,她已經無法拜託了,沒有她的話世界恐怕會更亂“楚凰,你別衝動,現在還不是時候,如今天下大亂,需要人去統治,而這需要你的幫忙。”
不得不說楚凰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在這段時間她一個女子帶軍平息了多少戰事,恐怕就是男子也不一定會做得到這樣吧,難怪神教並沒有殺了她,而是想要把她帶回去。
需要她的幫忙,真是可笑,她也需要幫忙,可是卻沒有人來幫她。
只聽到楚凰淡淡地嘆了一口氣,隨後才慢慢地開口說道“曲禾,你是不是因爲我是神教教女纔對我有求必應,是不是因爲之前我們是師生關係才如此幫助於我,如果我們只是
萍水相逢,你是不是會棄我於不顧,甚至多看一眼都不會看。”此時的楚凰已經裡面正泛着絲絲寒意,一步一步地逼近曲禾。
弄得曲禾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只見他把頭扭到一邊,伸手把她推開才慢慢說道“既然你這麼問,現如今我也沒有必要再隱瞞着你,如果是萍水相逢我確實不會出手相救,畢竟這世界上有困難的人這麼多,我只有一個,又怎麼救的過來,不過你很特別,就算不認識說不定我也會出手相救。”
這是他的真心話,畢竟身爲神教的人,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憐憫之心,開心的話就救你一把,心情不好也有可能殺掉你,在這亂世裡面這很正常。
本來以爲曲禾會爲了取得她的信任說一些好聽的話語,卻沒想到他會說這些,他說的倒也在理,如果是她也不一定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伸出援手,就像他說的一樣,這世界上有困難的人這麼多,也救不過來,也許一時興起會出手相救,但卻不是發自內心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
過了半響之後楚凰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氣,似乎是放下了什麼東西一般,隨後滿臉微笑地轉身對曲禾說道“你不會幫那些神教之人把我綁回去吧。”
沒想到楚凰會突然問這個,看着她那一臉的笑容,曲禾忍不住看癡了,回過神來之後才清了清嗓子,撇了她一眼說道“你以爲我曲禾是什麼人,那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再說了,你現在還不能與神教鬧得太僵,這樣對你往後的計劃恐怕會不利,至於回神教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不回去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拖着。”
本來以爲他會爲難一會,沒想到他居然呼如此爽快,隨後慢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你要記得你今晚說過的話,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臉龐,曲禾也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慢慢說道“外面涼,你也快些進屋吧,別又弄壞了身子。”說完了之後便往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他遠去的身影,楚凰愣在原地許久許久,過了半響纔開口喃喃地說道“曲禾,你可別令我失望啊,我再也經受不起朋友的背叛了。”
說完之後便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那輪明月,月亮還是如此明亮,也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現在是不是圓月,是不是也有像她一樣的人,一樣擡頭望着這輪明月。
儘管如今知道了自己以前的身份,然而她畢竟不再是什麼神教教女,她不是誰的附屬品,她要爲自己而活。
雖然已經恢復了記憶,但她仍然很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不願再爲神教賣命,神教教女的身份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反而讓她痛苦不堪,終日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扎,如果她還是以前那個柔弱的楚凰,可能會嚇得六神無主,繼續臣服於神教的魔爪下吧,然而,她畢竟不再是那個手無縛
雞之力,如同俎上魚肉一般任人宰割的無用女子,如今她擁有足夠反抗的能力,那她自然不會甘心現狀。
她被作爲神教教女的身份,莊重的迎上天山,流光溢彩的大紅轎攆,幾個身着紅色天山教服的女子,她端坐在大攆上,右手輕撐着頭,眼睛微虛,神情安詳,一身金絲絨線的大紅教女服飾攏在身上,配上一臉安靜的神情,整個人的氣勢都冷了幾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眉頭都皺得打結,頭髮只用一根白玉簪挽起,高高攏至頭頂,綰成一個半月髻,其餘的頭髮盡數披散下來,一頭及臀的長髮灑在背上,肩上,過長的服飾鋪在大攆上,一層漫過一層的大紅色,柔亮的青絲鋪在嬋娟一般的衣服上,紅黑相映,極盡妖嬈。
眉心點了一點硃砂記,繪以幾道火紅的細長圖騰,如同盛開的紅蓮,妝化得很濃,卻並不顯俗氣,反而襯得她更加嫵媚動人,美得不可方物,硃紅拖自眉角,脣色染得很紅,就連指甲都是妖嬈的大紅色,極少有人能把濃妝化得那麼美,而且能顯出幾分靈韻。
她慵懶的開口:“還有幾時纔到?”
一紅衣弟子趕緊答道:“稟教女,快到了。”
她朱眉一挑,聲音清冷:“呵,給我個準確的時間。”
“大約還有兩刻鐘,教女莫急。”紅衣弟子雙手抱拳稟告道,不敢擡頭直視她,那股鋪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人感到窒息。
楚凰一揮火紅色長袖,如流動的紅光,換了個姿勢,輕撐着頭:“這你倒是記得明白。”
語罷,便又繼續眯眼裝睡,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幾個弟子不敢出聲,默默擡着轎子趕路。
果真如那丫頭說的,剛好兩刻鐘的時間,到達了天山頂,神教教宮,教宮氣勢恢宏,樓閣皆以紅漆裝染,教宮大致分爲三部分,教主殿,教女殿,和天山普通弟子的殿室,分別名爲:誅華,秦胥,尚觥。
楚凰被擡進秦胥殿,幾個弟子退到門外,輕聲對着裡面道:“教主在山頂的聖雪池恭候教女,爲教女準備了淨身儀式,望教女速速前往。”
房間裡傳出淡淡的一聲:“嗯。”
天山山頂的聖雪池,是一眼湖泊,終年雪水融合而成,整個湖面如同一塊偌大的白玉,湖邊種滿了純白的花,淨身儀式便設在這裡。
楚凰拖着長長的紅色衣裙,在弟子的帶領下前往聖雪池,長髮被精緻的挽起,莊重秀致的斜雲髻,髻上插三支紅玉步搖,上綴金絲鏤空花式,幾支簪花點在左邊髮髻,頭髮被盡數盤起,墜着細長的耳墜子,脖子上戴着示意教女身份的冗雜花紋的玉墜。
送到聖雪池,幾個弟子盡數退下,楚凰站在湖泊口,理了理鬢角的頭髮,默不作聲,直到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她才慢悠悠開口道:“可是教主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