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鈺城剛要朝門口走去,便感覺到有人扯住了他的袍子,低頭便見到了顧水墨哈欠連天的小臉兒,蹲下身揪了一下她紅紅的鼻子說道:“若是困就再睡會兒。”
顧水墨眯着眼睛連忙搖頭,雙手衝着楚鈺城舉起討抱,“城哥哥,墨兒要跟你一起進宮。”
楚鈺城瞧了眼自己的月牙白錦袍,又瞥了眼顧水墨油花花的小臉兒,狀似嫌棄地說道:“月兒,你先幫她把臉洗乾淨,再給她換身衣服。”
月兒用袖子掩嘴輕笑,這麼一張小花臉兒,難爲她家王爺忍了一宿,竟是到現在才爆發,“王妃,奴婢爲您更衣淨面。”
一炷香之後,梳妝檯旁傳來顧水墨彆扭的反抗聲,“月兒姐姐,墨兒不要梳這麼醜的髮髻,墨兒要梳花苞雙丫髻!快給墨兒換!”
坐在窗邊品茗的楚鈺城被小丫頭炸毛的聲音所吸引,轉頭望去竟是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小小的腦袋上盤起了厚重的飛天髻,髮髻上還配飾着叮噹作響的金步搖,楚鈺城真擔心那細細的脖子會被壓斷。
“王妃,嫁人了怎能還梳雙丫髻,不合禮數。”月兒很是爲難,自家小王妃爲了換髮髻,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一樣,但是這確是不和規矩的。
顧水墨頂着厚重的髮髻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楚鈺城面前,扁着嘴哼唧了一聲,“城哥哥,墨兒的脖子都快斷了,你幫墨兒跟月兒姐姐求求情吧!”然後到眼睛左右轉了幾圈道:“王府的禮教還不是城哥哥說得算麼。”
楚鈺城大笑出聲,驚得月兒瞪大了雙眼,王爺只有在戰場上大獲全勝之時這樣開懷地笑過,今兒個竟只是因爲小王妃的一句話。
“月兒,你先下去吧。”楚鈺城擺了擺手。
待月兒退下去後,楚鈺城拉着顧水墨的手走到了梳妝檯前,一件一件地摘掉她頭上的飾品,將那厚重的髮髻散開,然後執起身旁的牛角梳輕輕地開始打理她的髮絲。
顧水墨心臟猛跳了一下,當那隻佈滿老繭的手輕綰她的髮絲時,她竟是生出了一種依賴感,彷彿只要抓住這隻手這輩子就什麼都不怕了。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一眼,此時的楚鈺城放下了常日中的冷硬,狹長的鳳眸中彷彿在透過手中的髮絲思念着某些事亦或說某些人。
思及楚鈺城可能是在想他的前任,亦或說楚鈺城也爲他的前任梳過發,不對,如此嫺熟的綰髮手法絕對不是生手!顧水墨心中不愉快了,把玩着手中的黑珍珠說道:“城哥哥你真厲害,墨兒都不會綰髮呢!”
楚鈺城眼波流轉間嘴角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撫着顧水墨的發頂說道:“母后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每天多數是躺在牀上的,只有豔陽高照的時候,我纔會揹着她到院中賞花,她喜歡乾淨漂亮,所以那時我便每天爲她綰髮,也算不得什麼厲害,很多事習慣便成易事。”
這還是顧水墨第一次聽楚鈺城提起先皇后,能讓這樣生殺予奪的戰神仁孝至此,先皇后應該是個不一樣的奇女子吧。
“丫頭,還在愣什麼神!”楚鈺城勾起食指敲了一下顧水墨的額頭,伸開雙臂淡笑道:“再愣下去,你可要自己走着進宮了。”顧水墨哪裡肯,撲通跳到楚鈺城懷中,習慣性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馬車一路上緩緩而行,竟是花了將近半個時辰纔到宮門口,楚鈺城道:“月兒,你送王妃到雲寧宮去,用過午膳再將她帶回憶蘭宮。”
“城哥哥,你怎麼知道墨兒要去……”顧水墨低下頭對碰着食指,睫毛抖動着。
“除了梨妃,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吸引你來此。”說罷楚鈺城掀開簾布躍下了馬車,心中確是有着擔憂,他想讓她在無憂的世界裡安然成長,卻又想讓她多歷風雨早日學會保護自己,帶她來不知是對是錯。
馬車又晃悠着行走了一段,正在顧水墨要被晃悠到入睡時,卻突然停了下來,“月兒姐姐,這是怎麼回事?”
“王妃,奴婢抱你走吧,這兒是內宮三門,需要下馬車移步而行。”月兒伸手理了理顧水墨的衣裙。
“不必,我自己走就可以。”話落掀開了簾布作勢便要跳下去,但是看到那一米左右的高度,顧水墨不淡定了,剛剛上馬車的時候也沒覺着有這麼高!
在月兒詫異的目光下,顧水墨趴到了馬車邊緣,像蝦米一樣慢吞吞地倒退着,懸空的短腿兒四處地探着,試圖用腳尖碰觸地面,以達到安全着陸的目的。
“……”月兒嘴角微抽,心中確是在狂笑,她家小王妃真是太有趣了,“王妃,還是奴婢抱你……”
月兒的話還未說完,那邊的顧水墨已經“咕咚”一聲摔了下去,不過幸運的是小屁股先着地,除了隱隱的疼痛倒是沒有大礙。顧水墨紅着老臉左右看了看,除了月兒應該沒人看見吧,否則讓她這老臉往哪兒放!
“哈哈哈……”天真陽光的笑聲傳來,引得顧水墨回頭觀望,這一看不要緊,那人激動得大喊:“哈哈哈,姐姐大騙子!摔疼屁股!”
“……”這不是湖邊的“天真”男子麼,叫什麼流來着!
顧水墨忍不住撫額,邁着小碎步跑到了原清流面前,擡起小腳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臭小子,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不許嘲笑我!”
剛剛還在開口大笑的男子瞬間失了聲音,眼眶中盈滿了委屈的淚水,雙手一攤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說過……嗝……給流兒帶……嗝……糕點的。”
“……”還真有這碼事兒,自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瞧他哭得這悽慘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那個誰,姐姐我確實是忘記了,但是……”
“流兒,我叫流兒!”
“好好好,流兒,姐姐跟你道歉。”顧水墨用袖子替他擦去了眼淚,然後讓月兒去馬車上取了些糕點下來,“流兒,這些糕點都給你,就當姐姐給你賠不是了。”
原清流小心翼翼地看了顧水墨一眼,然後一把將糕點奪到懷中,見她沒有要打自己的意思,纔開心地笑了出來,“謝謝姐姐。”
看着原清流遠去的背影,顧水墨不禁想起原來世界的一個說辭,不要看不起瘋子或傻子,也許在他們的世界中,他們要比正常人更快樂,一包糕點都可能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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