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傳來的這一聲問話,讓蕭厚直愣在當場。
他瞳孔微縮,眼前的傾盆大雨電閃雷鳴,彷彿一下子失去了聲音,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怎麼可能?
沒有聽到王爺的回答,蕭厚的謀士林江東從暗處走了出來,在他面前福了福身,然後再一次重複了那句問話。
“王爺,您是否對那位公主動了情?”
第一次是詢問,第二次,卻帶着篤定。
雖然心中情緒波涌,但是他面上仍保持着鎮定,“林先生,你是不是想多了?”
林江東摸着下巴,淺淺笑着道,“王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南蒼公主性情活潑樣貌上乘,您與她朝夕相處中,動心也不足爲奇。”
“先生想說什麼?”蕭厚瞥眼看向他。
林江東嘆了一口氣,“王爺,請您在這時候,不要兒女情長,您的身上還有血海深仇要報,若是因爲這情愛一事裹足不前,那麼咱們這麼多年的佈局,就會功虧一簣。”
這段時間,王爺的變化他是看在眼裡的,自從那位南蒼公主出現後,主子改變了不少,雖然還只是細微之處,但是這對一個掌權者來說,就已經是致命的缺陷。
蕭厚眯眼,“你這是在教訓本王?”
林江東俯身請罪,“在下不敢,只是在下不想看到王爺因爲心軟而忘了我們的大計。”
蕭厚冷冷一笑,“這事本王怎麼可能會忘?本王足足準備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半途而廢!龐芷靜的事情你放心,本王不會因小失大,所以你也不用草木皆兵,她還沒有那個能力讓本王失控。”
得了王爺這承諾,林江東鬆了一口氣,“王爺英明。”
待林江東退下後,蕭厚雙手揹負在身後,仰頭看着那如注的雨簾。
也許,林江東說對了,也說錯了,但是他萬不可能爲了一個女人,而打亂了他對的計劃。
一人一屋檐一暗夜,卻顯得背影蕭條。
京都一院落裡。
東庭望玉姿態慵懶地靠在貴妃椅上,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摺扇,注意力都停留在自己的手上,語氣漫不經心地道,“今日宮主親自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東庭繁坐在上首,看着他這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十分不悅,“你總是這樣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以後如何統領月宮所有人?”
“我從小到大就是這樣子,沒辦法,您也不必太放心上,月宮您想交給我就交給我,不想交給我,也無所謂,我自由慣了,若是讓我無事一身輕,我更樂意。”東庭望玉依然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這話一說出來,讓東庭繁氣血上涌,他怒指着面前這個不上進的兒子,“你就這麼想氣死我這個父親?”
“您覺得我從小到大,您有盡過一絲爲夫爲父的責任嗎?”東庭望玉眼神涼涼地看向他,雖然嘴角帶笑,但話語很不客氣。
“我不跟你做口舌之爭了,”東庭繁扶住額頭,這個兒子他算是管教不了了,他想起了今日來此的正事,冷然道,“明晚就是兩國正式見面的宮宴,我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東庭望玉沒有意外地聳了聳肩,“說吧,什麼事?”
東庭繁雖然不喜歡他的態度,但是現在卻也不得不當做沒看見,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他出面幫自己執行。
他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有下屬將一封信遞給他。
在東庭望玉接過信件後,他淡淡道,“這件事關乎了蕭然和蕭緒的矛盾激化,你務必要處理妥當。”
聞言,東庭望玉有些意外,什麼事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
他沒有猶豫便打開了信,當瀏覽過後,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讓楚傾顏在宮宴的時候**於蕭緒?”
東庭繁沒有留意到他的神色,解釋說道,“蕭然看上了楚傾顏,但是礙於那一紙婚約在,所以月妃便想出了這個辦法,你就按照上面寫的法子做吧,這樣一來,蕭緒和蕭然的兄弟情誼也差不多就到此結束了,月妃想要藉由此事,讓他們兄弟做不成,你也知道,蕭然還沒有太強烈的奪位之心,這次也算是推他一把吧!”
說完,久不見他回答,東庭繁微微皺眉,“怎麼?你對這次的計策有意見?”
東庭望玉握緊手中的紙張,彷彿要將它捏碎,語氣仍舊是維持着平日的輕嘲嗤笑,“不覺得做這樣的事情,很不光彩,居然利用起女人來了。”
東庭繁冷冷瞥向他,“望玉,權利紛爭,向來沒有光彩與不光彩,只要能達到目的,就算是不折手段,那也無可厚非,你現在欠缺的便是成大事的果決,好了,爹還有事要處理,就先走一步,你只要記住,這件事,只可成功不許失敗。”
說完,東庭繁沒有多停留,直接帶着人離開了。
廳裡,就剩下東庭望玉和玄溪子墨主僕二人。
玄溪子墨感覺到整個房間的溫度一直在不斷下降,他頭皮有些發緊,宮主大人不知道少宮主和楚傾顏的交集,但是他十分清楚,楚傾顏是少宮主這麼多年來,唯一看得上的朋友,如今讓他去算計她,這對少宮主來說,簡直就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
“少宮主,您沒事吧?”他艱難地問出口,這時候本不應該湊上去,但是他知道,除了他,也沒有人敢這麼問了。
東庭望玉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手中的信件,他突然低低一笑,笑聲蒼涼,帶着苦澀笑意。
“子墨,我一直以爲,站在蕭緒的對立面,只要做到不傷害她,就能夠很好維持兩人的關係,但是現在,我才發現,我錯了。”
“這世上,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只要她是蕭緒身邊的人,那麼戰火就會蔓延到她身上,只是我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玄溪子墨愣了下,平時根本就很難聽到少宮主用的是“我”來說話,看來這一次少宮主真的是大受打擊,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有些埋怨自己嘴笨。
東庭望玉捏碎了手中的信紙,眸色晦暗不明。
小丫頭,我該怎麼去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