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兩人默不作聲,瘦高男子頓時不滿了,他握着繮繩,揚了揚馬鞭嚇唬道,“喂,你們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個人?”
這時候,楚父慢慢站起來,手中的繩子背在身後,本想學李員外摸着自己的鬍鬚,可是他沒有鬍鬚,只能摸着下巴,然後煞有介事地道,“請問你們找在下有何事?”
楚傾顏在一旁,不由想拍手叫好,爹爹學得好像!
“什麼,你,你就是楚懷元?不是說你是傻子嗎?”瘦高男子瞪得眼珠子快要掉下來。
楚傾顏聞言立即眯起了眼睛,這人說話無三分恭敬,狗眼看人低,又出言詆譭,似乎來者不善。
“采采,爹爹演得好不好?”楚父轉身朝女兒笑嘻嘻地問道。
瘦高男子原本還沉浸在震驚中,此時看到他抓着小女娃的手,一蹦三尺高,不由惱怒,這傻子居然耍着他玩!
楚傾顏見男子惱怒想發作,率先一步站了出來,“我父親便是楚懷元,不知你們尋我們何事?”
經她一提醒,而此時不遠處的馬車也傳來一陣催促聲,瘦高男子想起正事,慌忙收起了惱火的神色。
於是,楚家小茅屋裡,迎來了一羣意外來客。
“大老爺,大夫人,老婆子姓李,這位是王挺,我們兩人都是二夫人手底下的人,因着楚老爺子近日甚是想念楚大老爺自一家,所以我家夫人特派老婆子和王挺來茂村接你們回楚家。”一嘴角有着黑色大痣的三十歲上下的婆子,咧着嘴露出泛黃的門牙,自來熟地說道。
“這——”楚母驚疑不定地看着這一行人,彷彿是天上掉餡餅般,卻又難以置信。
楚傾顏看着說話的婆子,眼珠子亂轉,手指一直絞着手帕,似乎言不由衷,或者說是在敷衍着,她不由眯起了眼睛,這楚老太爺早不想晚不想,十年後纔來接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是她轉頭看着孃親的神色,似乎有些欣喜,她心下了然,想來孃親也動了回去的念頭。
見楚母猶豫,李婆子看了眼王挺,王挺立即心領神會地上前一步,對着楚母道,“大夫人,您和大老爺生活在這裡,實在是太艱難了,瞧瞧這屋子,可謂是家徒四壁,怎麼能夠給九小姐安穩的生活?我家夫人說了,只要你們一家三口回去,定能夠享受榮華富貴,一輩子吃穿不愁。”
楚傾顏盯着王挺,油腔滑調,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都飄起來,一聽便知是口是心非。她以前在學生會的時候,招收過幾屆幹事,對看人這事,還是頗有心得,所以這兩人想來根本就是在誆她們。
可是她不明白,她們一家,弱母傻父,有什麼好被人惦記的?難不成是她想多了?
而就在這時候,李婆子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彷彿是在看着砧板上的肉,綻放出森綠的光芒,“這就是九小姐吧!模樣真俊,若是老夫人一看到九小姐,一定會很高興的。”
楚傾顏皺了皺眉,她十分不喜這李婆子看她的目光,直愣愣地站在那裡,反正她是鄉下野丫頭,不懂禮貌很正常。
見楚傾顏自顧自玩着,沒有一點打招呼的意思,李婆子眼中浮起一抹譏笑,果然是鄉村裡長大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幾人又說了會話,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孃親收拾了一間房間給這一行人休息,楚傾顏明顯看到這些人掃了眼房間後眼中一閃而過的鄙夷,她不由氣樂了,這些人還真是楚家大院裡養出來的勢利小人。
因着屋子不大,楚傾顏的房間讓給了今日撿來的男子,所以楚母讓楚父跟那男子擠一晚,而她和女兒睡一間。
楚母和楚父去房裡拿被子,楚傾顏走進了自己房間去看那個昏迷不醒的男子。
那人仍舊是今日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地躺着,楚傾顏有時候覺得,若不是他鼻翼間還有呼吸,她還以爲這人已經命喪地府了。
楚傾顏走了過來,擰乾了布,又輕輕擦着他的臉,突然發現,他的膚色似乎已經不那麼紫,只不過還沒有完全散去。她還想繼續幫他擦拭時,孃親突然喚她,她立即放下布,快步走了出去。
而在楚傾顏出去的那一刻,那一雙緊閉的眸子再次睜開,他試着動了動手,發現身上的冥火香已經散去了,四肢能夠自由活動了,他緩緩坐了起來。
這時,一道黑影閃現在了他面前,“主子,屬下來遲了。”
男子擺了擺手,環顧了眼四周,確實簡陋得可以。
黑衣人不知道主子在看什麼,低聲道,“主子,需要屬下將這屋子裡的人都解決掉?”主子的蹤跡可不能透漏,這些人最好都斬草除根,免留後患。
“不必,留下些銀兩,立即離開。”男子沉聲道。
黑衣人不知道爲何主子要這麼做,但還是聽從地從懷裡掏出一把銀票,放在了牀榻上。
見主子揚了揚眉,似乎不太滿意,黑衣人立即又掏出一疊銀票加了上去,這時主子才鬆了眉,臉上浮起一抹滿意的神色,黑衣人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今日的主子真奇怪。
這下這家父女有了銀兩,就不會隨隨便便把人認成是倒插蔥女婿了吧!一想起被人當做倒插蔥,他便有些鬱悶!
“走吧!”
“是。”
當楚傾顏回來的時候,發現那紫臉人已經不翼而飛了,卻留下了二十張百兩銀票,也許對方真的有什麼不容向人說道的身份背景,所以纔會在醒來悄然離去,不過對於楚傾顏來說,她一點關心這人到底是誰,他能夠立即離開,也正合她的意,畢竟如今在異世,身份卑微,她也不想惹禍上身。
看着手中的銀票,楚傾顏還是很開心,她感慨着,原來救人還能賺錢,以後她一定會多救幾個人,說不定就能發家致富了!不過這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她想想還是作罷了。
當楚母看到這麼多銀兩,也是嚇了一跳,慌忙收了起來,並叮囑女兒不要輕易說出去,否則很容易招惹人眼紅,因爲這兩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楚傾顏笑着點點頭,這筆飛來橫財也許能讓一家過上好日子。
當晚,楚父還是去睡楚傾顏的房間,楚傾顏和楚母蓋着一張被子躺下。
“采采,你想去京都嗎?”楚母輕聲問道。
“孃親和爹爹在哪,女兒就在哪裡。”楚傾顏聽出了孃親語氣裡的期待,順着她的話說道。
楚母聞言嘆了一口氣,“采采,孃親覺得楚家來意讓人捉摸不透,只是孃親覺得京城裡的大夫肯定比咱們這村落的大夫好,孃親想替你爹爹看病。十年前,京都來了一個名醫,可惜那時候咱們一家遭逢鉅變,根本見不上他一面,現在想起來十分的遺憾。”
原來孃親是這個打算,楚傾顏握住了孃親的手,神色帶着不符她年紀的正色,“孃親,原本女兒並不是很想回楚家,因爲女兒也覺得楚家來意不善,但是父親的病,女兒覺得確實應該到大城鎮去看看,說不定真的能夠找到孃親說的那個名醫,而且咱們手頭上也有了錢,醫藥費還是不成問題。咱們一家想來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楚家惦記的,不如回去看看,實在不行,咱們再搬出來。”
“好。”以前丈夫癡傻,女兒弱小,遇到事情也只能她自己流淚自行咬牙決定,沒有一個能商量的對象,此時聽到女兒的話,楚母懸在空中搖擺不定的心此時也有了着落,以至於沒有發現自家女兒超乎年紀的沉穩。
楚傾顏看着黃土剝落的牆壁,雖然在這裡過不上好日子,但是起碼活得自在,只不過她想起了父親的病,母親一雙粗糙的手,頓時有了種想走出去的念頭,她雖然是十歲的身子,但是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就算是不能給爹爹孃親榮華富貴的生活,但是在這個時代立足求得安穩應該也不是難事。
只不過楚傾顏想不到的是,命運總是喜歡變着花樣折騰人,而她也會因爲踏入楚家,而從此顛覆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