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茶樓裡再坐了一會,便打道回府了。
本來楚傾顏還想多逛一會,可惜那些得知易凌風回來的妙齡女子左三層右三層將她們的桌子包圍,進退兩難,再逛下去,可以預想到這一路將會如何的不太平,最後索性大家都回去了。
一入府,易凌風便不顧形象地對蕭緒惱怒道,“老兄,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此時他也沒有什麼形象可以顧的,瞧瞧他手中的摺扇已經被撕爛了,上好的蘇繡做成的衣裳此時已經缺了一個袖子,出門時還乾淨整潔的靴子上不知有幾個腳印,不用照鏡子,他也可以想象自己雞窩一樣的頭髮,在花界遊蕩了這麼多年的易大公子,還從來沒有一日像今日這麼落魄過。
一路上有多少人瞅着他發笑,卻沒有聯想到他便是享譽帝都英俊瀟灑貌賽潘安的易凌風是也。
今日,簡直是丟臉丟大發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尾音上揚,聽得出說話人心情不錯。
易凌風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心裡默唸了幾遍莫生氣,然後才撥了撥散落在額前的髮絲,心平氣和地吼道,“你丫的,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將我的行蹤透露出去的?我前腳才進帝都,後腳就有人跟上來,說沒有人故意散播消息,我不信,而知道我回來的人,除了你們還會有誰?”
能將這一個自詡溫文爾雅的易大公子氣得炸毛,不得不說是踩到他的底線了。
可是蕭緒會在乎嗎?
不,他樂見其成。
“是我又如何?”蕭緒在廳中落座,一身勾勒楓葉金色滾邊的玄色長袍,舉手投足間盡是閒散,沒有一絲一毫後悔的樣子。
“蕭緒,你,你錙銖必較!我不過就是算計了你一回,你怎麼就這麼較真!”蕭緒不急不緩的聲音,讓易大公子跳腳了,壓根就不顧形象了。
“我就這麼錙銖必較,你可以不較真!”蕭緒三兩撥千金,又成功將易凌風惹毛了。
相比與好友的恣意閒雅,自己一身落魄,比之牆角的叫花子還不如,易凌風覺得怒火中燒,可是又奈何不了他,只能一步三嘆先下去換衣裳,總不能穿着這樣破破爛爛的衣裳招搖過市,想要算賬的話,反正有的是時間。
易凌風氣惱地離開,在經過獨孤晴身邊時,聽到她齜牙咧嘴地對他落井下石,“活該,自作自受!”
他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地離開。
圍觀了易凌風炸毛全過程的楚傾顏忍不住對自家大冰塊豎起了大拇指,不吝嗇地道,“做得好!”
蕭緒揚了揚眉,算是收下了她的誇讚。
易凌風不在,獨孤晴自覺無聊也離開了,楚父抱着一路上買的糕點跑去和自家娘子分享了。
大廳裡只剩下蕭緒和楚傾顏以及土靈火靈。
歡笑的氣氛退去,楚傾顏坐在一旁,手中端着茶杯,神色有些遊離。
今日出門,雖然匆匆,路中有些意外發生,但是總歸還是收集到不少消息。
一個是,姜國陛下邀請了得道高僧在皇宮裡唸經誦佛,其意不明。
一個是,姜國皇宮前幾日遭逢刺客潛入,至今刺客下落不明,不知刺殺對象是誰。
一個是,姜國三公主一年半未踏出宮門口一步,彷彿銷聲匿跡,當年退婚疑點重重。
雖然這三件事似乎聽起來無關緊要,但是對於這個固若金湯姜國帝都來說,這些事情已經算不可多得的線索。
線索?她們並不是來破案的,而是想要從一個嚴實的地方探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那必須找到突破口,然後一點一點地抽絲剝繭。
冰晶花在姜國皇宮,這個只是謠傳,但是她們要確定,姜國陛下手中是否真的有冰晶花的存在。
在姜國,除了易凌風,她們可以說是孤立無援。
姜國的一切對她們來說都是陌生的。
“主子,我們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現在重點是放在了青樓,茶樓,賭場,看能否從這些地方探聽到冰晶花的消息。”土靈站在自家主子面前,肅然道。
姜國以藍色鳳仙花作爲自己的國花,百姓們便偏好藍色,然後將這種愛好帶入了平日生活中,比如藍色裝飾,藍色衣裳,藍色建築,比比皆是。入鄉隨俗,也爲了能夠將身份更好地融入姜國帝都,方便探聽消息,土靈身穿一身藍色冰綢長袍,平日嚴肅的神色,此時看起來也添了幾分年輕人的朝氣。
而一旁的火靈則是穿了一件淡藍色菖蒲紋長袍,素日眉眼帶笑,淡去了他平日有些跳脫的性子,他補充道,“我們手頭沒有姜國皇宮的地形圖,不好貿然夜探,屬下已經拜託易公子幫忙,看能否拿到地圖。屬下打算時機一到,就去尋探皇宮,若是能找到冰晶花最好,若是不能,便將皇宮這個目標劃去。”
火靈和土靈這一打算也是未雨綢繆,一個專注於帝都探聽,一個着重於皇宮。
冰晶花是一株罕見的藥草,幾十年已經絕跡了,最近一個下落是在姜國帝都皇宮,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
“若是冰晶花不在姜國帝都呢?”雖然她不想說出這個假設,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土靈和火靈都沉默。
這個可能,他們也考慮過。
“水靈已經讓驍烈騎蒐羅各國,如果有消息會傳來的。”蕭緒知道她心裡的擔憂,不過這大海撈針的做法,能否成功,很難說。
不想大冰塊受她情緒的影響,楚傾顏強顏歡笑道,“不怕,驍烈騎那麼厲害,一定會找到的。”
不止冰晶花,還有含情草,楚傾顏攥緊拳頭,她們已經道姜國了,還有四十天,一定可以的。
蕭緒沉吟了會,道,“冰晶花極爲耐寒,你們在尋找的時候,要特別注意有冰窖的地方。”
土靈和火靈立即應下而後退下。
蕭緒轉頭看到小傢伙站在窗口一瞬不瞬地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他起身走了過去,在她身旁站定。
“過年前我會看到雪嗎?”
“也許會。”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滿天的雪花,然後積雪很高,沒過了我的膝蓋,可是我很開心,因爲我看到我的腳邊都是一株株冰晶花,物以稀爲貴,而當時我面前的冰晶花都跟白菜一樣不要錢,任我拔着玩。”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蕭緒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卻什麼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