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緒因土靈這個問話而微微一蹙眉，他雖然沒有這麼想過，但是似乎潛意識中已經這麼做了。
“驍烈騎今後只認兩個主子。”他一句話，便回答了下屬的問題。
雖然沒有直面回答，但是以着土靈的聰明，就已經聽出了主子的意思。
“可是驍烈騎是您一手帶大的，十年的感情，想要和不足一年的認識相比，這——”不是他不認可小王妃，而是有些東西，是需要時間去沉澱的，而且驍烈騎各個都是人精，若不是主子在帶領，隨便一個人，分分鐘就都掀桌了，所以他覺得想讓驍烈騎認主，難度不亞於上青天。
蕭緒聞言一笑，語氣中帶着自信，“這就不是我能說的算，得靠她自己的努力。”
土靈聞言細細一思，隨後眼前一亮，“所以主子今日讓小王妃代爲接管事宜，就是爲了——”
爲了讓小王妃多與驍烈騎接觸，從而一步一步打進他們的內部？
不愧是他手底下最爲了解他的下屬，一點就通。
若不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會忍受他們一開始打着訓練旗號，實則是爲了逗弄她一事嗎？
土靈也串聯起之前在雪山上驍烈騎對小王妃的訓練，他不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幸而當初他們發現了小王妃的可塑性，將以打發時間爲主，訓練爲輔的念頭掉了個個，否則將有他們好受的，就是負重百斤，深夜練拳，高空跳落下——這麼簡單了。
當土靈離開自家主子的房間後，他發現他的衣襟都已經被汗水浸溼了，可是在擡頭看向玄月時，卻慢慢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以前，他曾經疑惑過，誰能夠讓他們的主子有人身上所該有七情六慾，如今，他彷彿已經看到了。
看來他要好好敲打敲打一番下面的人，別老是去找小王妃的毛病，雖然他們沒有壞心，但是不保證主子會記在心上，到時候一個一個懲戒過去。
土靈前腳剛離去，蕭緒的房門前，就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叩叩——”
蕭緒剛將外袍脫下，便聽到了敲門聲，他以爲土靈去而復返，便隨口應下，“進來吧。”
可是推開門的是一道嬌小的身影。
蕭緒解開腰帶的手一頓，眯着眼看了過去，確定門外站着的是小傢伙的時候，他不由道，“不是睡下了，怎麼突然跑過來？”
此時的楚傾顏抱着一個枕頭，長髮披散在肩上，但是卻有些凌亂，雙眼通紅，彷彿經歷過一場亡命奔跑似的。
而實際上，她確實亡命奔跑了，但是在夢裡，有很多妖魔鬼怪在她背後追逐着她。
“我突然想待在你房間歇息。”
她擡腳邁了進來，臉色故作鎮靜，但是她的聲音卻已經出賣了她。
蕭緒一聽到她略帶沙啞的聲音，便覺得不對勁，然後一眼便看到她行走間裙襬下露出來的白白小腳丫，眼底一寒，頓時走了過去，伸手將她抱到牀榻上。
“怎麼鞋襪都不穿，就跑過來了？”蕭緒邊責備，邊將她的人往被子裡塞，而自己的雙手則是不嫌棄地抓住她的腳背，運氣內力幫她驅寒。
蕭緒這些都是下意識的動作，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完了。
“大冰塊，雖然你冷冰冰的，但是手卻很暖和。”熟悉的溫暖流遍她的全身，讓她忍不住喟嘆着道。
蕭緒微微勾了勾脣，然後道，“不用岔開話題，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能夠讓她不顧形象跑過來找他，驚魂未定，顯然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楚傾顏吐了吐舌頭，大冰塊真是太精明瞭，她都沒有表現很明顯好不好？居然被他一眼看穿了。
“你保證我說了，你不會笑話我，否則我不會告訴你的。”楚傾顏傲嬌地道。
蕭緒覺得她這個要求有些不可取，因爲還沒有聽到是什麼事，怎麼能夠保證別人不會笑話。
但是他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頭。
見他應下，她不由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澀然地道，“我做噩夢了，所以不敢一個人待着，希寧已經去睡了，其他人也都累了，我不好去打攪她們，所以只能來找你。”
對於她的只能，蕭緒表示自己沒有排在第一位，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他這裡，對於這一點，彌補了他心裡的不平衡。
“嗯，是因爲白天的事情？”蕭緒已然猜到，今晚他特意走了一趟，就是爲了確認她的狀態，如今她果然有了反應。
楚傾顏不自然地點頭，隨後她糯糯地道，“我是不是很沒有用？”
明明白日的時候她表現得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可是轉眼卻變成這樣，她感覺自己的臉都丟盡了，而且剛纔一路跑來，肯定落入了驍烈騎的眼裡，那她明日還怎麼見人啊！
看着懊惱不已的小傢伙，蕭緒不由有些好笑，感覺到她的雙腳已經恢復了溫度，他才放開收回手，然後伸手理了理她身上的被子，再接着將目光落在她身上，雙眸溫柔如許，“如果你因爲這樣而說自己沒用，那麼我當初豈不就更沒用了？”
“當初發生了什麼？”楚傾顏此時被他的話語吸引了過去，有什麼能夠讓大冰塊覺得自己沒用的事，她很是好奇的說。
“第一次動手殺人的時候。”他淡淡道。
“哈？”楚傾顏驚訝，那不是和她今日一樣嗎？
“五歲的我殺了一個準備拿刀刺殺我的人。”那人是伺候他長大的宮女，安插在他身邊五年，他沒有想到有一****會突然間刀尖對像他的胸口，毫不猶豫。
五歲？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年紀？
天真爛漫，撲蝶玩泥巴的年紀。
而他拿起的不是玩具，卻是武器，只爲了自衛。
“然後，我有大半個月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
蕭緒說得雲淡風輕，當楚傾顏卻是難過得想哭。
“大冰塊——”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所以，你不要害怕，這沒有什麼，因爲如果你不保護自己，也許倒下的就是自己。”蕭緒彎了彎眉眼，笑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