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我不耳聾不耳背的,黎華絕對沒親口對我說過這句話,要不然絕不至於搞到今天這番境地。
看我的表情,應該是認真的,黎華於是也想了想,又問一遍:“真的沒說麼?”
我再搖搖頭。
其實黎華就是忘了,他以爲自己說過,但可能只是說給自己聽了,我又沒聽到。但他狡辯啊,他說:“你瞎麼,你不會用眼睛看麼?還是表演專業,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
看出來,和親口聽他說是兩回事好麼?
並且我現在,就是想聽一句,就一句,我心裡就踏實了。
這個時候,黎華必須妥協,他不妥協我不給他睡的。張了張口,“我……”
我這麼一本正經地等他這麼一句話,這廝忽然嬌羞了,他又跟我繞起彎子來,說:“我是幹嘛的,我是個跳舞的,你見過舞蹈有說話的麼……你這樣看着我,我真說不出口,要不給你跳一段兒?”
起鬨,是我生平十大樂趣之一,黎華這句話可算是撞到槍口上了,我更加正經且熱情地看着他,“好啊好啊,你跳一段。”
“我擦,還真要?”黎華微微不情願。
我點頭。
他就轉頭朝牀下看了一眼,大概是在衡量活動不活動得開。我就推他,推到他徹底妥協爲止。
對於我們這些人,沒有怯場之說。我讓他跳,他也真的會跳,黎華覺得跳比說容易。
他赤着腳,在牀下簡單比劃了幾個舞蹈裡少數民族求愛的動作,我不大能看得懂。我就看到,一個光着膀子的大漢,腰上圍條浴巾,那浴巾好像隨時準備掉下來,最悲催的是,他腦袋頂上還套着個大網子。
就像個——求愛的大蒜。
我就笑了,我說:“好了好了,你別跳了。”
然後他坐到我身邊來,沒着急爬上牀,富有耐心地問:“你又想幹嘛?”
我不想幹嘛,我就想抱抱他。於是我伸手去抱他,他也反應很快地來迎合這個擁抱,我們像兩個相連的鋸齒,穩穩當當地卡在一起,保持一個再舒服不過的姿態。
我想就這麼一直抱着他,被他抱着。不管他是誰,我是誰,不管在哪裡。
靜靜地抱了很長時間,黎華用手指摸我脖子後面之前紋身的地方,現在那裡仍然保留淺淺的痕跡,他說:“疼麼?”
我搖頭,又說:“有點兒。”
他說:“爲什麼要洗?”
我很坦白,“因爲你說你不喜歡。”
他好像很受感動,把我抱得更緊一點兒,哄我開心說:“喜歡,長你身上的我都喜歡。”
我說:“那我那裡要是長了一顆痣,大黑痣?”
他咬牙:“沒事兒。”
我又說:“還長毛……”
黎華愣了愣,估計有種想把我甩出去的衝動,“你能不能不噁心!”
然後我們接吻,很耐心地吻,我也很配合。我想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可以不卑不亢地接受他的佔有了。我相信我們之間已經是平衡的了,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這就是最平等和諧的姿態。
黎華抱着把我放平,弓背趴在我身上的時候,伸手扯去腰間上的白浴巾,那個動作不要提有多帥了。帥得我都想反壓他了。
然後接着親,親着親着,我的衣服就那麼一件兒一件兒的沒了。我覺得很纏綿,雖然其實有點激烈。因爲我怕疼,他就得小心翼翼的,可是太小心了,似乎不足以滿足。在初開的疼痛緩解之後,我咬咬牙,一閉眼說:“來吧好漢……”
他笑,加大運動的幅度,有細密的汗水在他身上流淌,一縷一縷,在皮膚上劃出性感的水線。而他也乾脆摘掉了套在腦袋上的網,好像這樣,就能揮灑自如了。
我鬆鬆地抱着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又好像看到了很多東西。那些存在於希望之中的,我和黎華之間的一萬種可能。
沒有關燈,和黎華做愛的時候很少會關燈。他喜歡看,我也由着他看,我對他,幾乎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因爲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而滋生出的安全感。
不過在這方面,黎華還是很注意的,忘記戴套套,就遺留在體外了。然後我像一大爺似得躺在這兒一動不動,黎華抽了紙巾,掰着大腿給我擦,我看着他的樣子,最經常有的一種想法,就是特別想撲上去摟住他。
然後在他懷裡打滾。
累了,他就摟着我打算睡覺,可我還是有點睡不着。我腦子裡在想點別的事情,在想藍恬怎麼辦,我如今這樣,算不算搶了閨蜜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很不厚道。
再不厚道,我也幹了,我就是在想應該怎麼善後。
黎華髮現我不睡,捧着我的臉問,“怎麼了?”
“睡不着。”我說。
“想什麼?”
我就看着他的眼睛不說話了,他似乎瞭然,認真對我講:“等比賽結束,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我還是有些猶豫的神色。
然後黎華伸手拿到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翻到藍恬的號碼就要按撥號,他說:“算了,還是現在就說吧。”
我把他的手按住了,“那還是等比賽完吧。下面還有三場,也就兩個多星期。”
這也得是在藍恬能順利殺進最後一場的情況下。
黎華看了看我,放下了手機。我知道剛纔這電話,黎華是真想打,他這個人雖然不愛把情緒寫在臉上,但絕對不是個愛演戲的人。
我抱着他,心裡的八卦小怪獸再次叫囂,忍不住問:“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開始的?”
“誰?”
“恬恬。”
我不情不願地吐出這兩個字,黎華把我往懷裡撈一把,讓我正面對着他,臉就貼在胸口附近的位置。他說:“想聽?”
我“嗯。”
然後黎華就講了,他說:“我不是讓她幫我把手鍊給你麼,然後……”
“什麼手鍊?”我打岔。
黎華懶懶解釋一嘴,“傳家寶。”
傳家寶,就是他以前很愛掛在手腕上的紅手繩,從黎華跟藍恬好上以後,我就沒在他身上見到過了。但他嘴裡說的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沒提過,藍恬也沒有提過,手鍊我也沒有見過。
我想聽過程,就先沒計較這一句,“然後呢?”
“然後她就來了啊,把手鍊還我了。我那幾天在發燒,然後她就沒走……”
黎華並不想把前因後果說的很細,他覺得我小心眼兒,不管他說得多麼婉轉,我都會故意鬧彆扭。所以不如輕描淡寫。
可我是那麼好糊弄的人麼,再三追問下,我終於在心裡畫出了事件的走向輪廓。
那天晚上,黎華喝多了,要找我表白,我跟劇組的人吃飯不去,還說了不好聽的話讓他不高興了。然後他腦子一渾,跳到海里紮了個猛子,也沒怎麼遊,就是被海水泡了一會兒。
晚上的海水特別涼,第二天他就生病了,很病很病那種。
這之前,他把“傳家寶”給了藍恬,讓藍恬在宿舍轉交給我,他說,“那趟演出,我是想帶你一起的。”
我說:“那你爲什麼不開機。”
他說:“我跳海的時候手機被水泡了。”
“別說跳海,好像你爲我死過似得。”瞪他一眼,我生怕其中還有隱瞞,接着問:“那卡呢,手機不能用了,爲什麼卡不開機?”
黎華解釋說,其實這裡面他用了點小心思,第一是,頭天坐車出去,一直在發燒,這事兒沒動腦子想。等想起來的時候,又故意沒開機。
他知道我什麼德行,我那麼懶,能推掉的事情都會盡量推掉。他不開機,就是不想給我討價還價的機會,並且心裡就是還很賭氣。
他沒想到,最後出現在X市的是藍恬。黎華問藍恬我說了什麼,藍恬說什麼也沒有,就是讓她把東西還回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情已經變得很差很差了。
之前,我一直覺得,藍恬喜歡黎華,然後追求黎華,這沒什麼錯,我沒道理怪她,並且我現在也已經以牙還牙了。可是當我知道,藍恬曾經攪合過我們倆的關係,她是以我的名義去找的黎華,我還是感覺到了背叛,感覺心裡很受傷。
黎華就哄我,“哎呀,我就說了不跟你說麼,說了你又生氣。”
我撇過臉去,“我不生氣,我就是覺得很傷心。”
對於藍恬的作爲,黎華看得要淡一點,但是他也沒有爲藍恬辯解。我覺得黎華這個態度就不錯,他要是辯解了,我會問他是不是還惦記着藍恬,他要是張口說藍恬的壞話,我鐵定會跟他來一句,“還不都是因爲你!”
這件事說過去以後,我不死心地繼續追問,藍恬去找他之後的情況。
他研究了下措辭,說:“就是發燒了,她照顧我,給我送個飯送個湯什麼的,也沒怎麼着。”
“然後她就跟你表白了?”我問。
他猶豫了下,警惕地回答,“嗯。”
“然後你就答應了?”
他又猶豫下,變得越發警惕,說:“主要是……沒不答應……”
“哼!”我瞪他一眼,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