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着眼癱坐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劉屠夫沉默了一會讓,開了房間裡的燈,對我說:既然老鐘頭不願意當這個壞人,非要我來當,我今天索性把話說開了。接着他拽過我的手來,指着我帶戒指的中指,說:自己看吧。
我的中指上有一圈黑,正好是那戒指的印記。
我手發顫,而劉屠夫沒管我,繼續說:你知道這些年來,你爲什麼身體總不頂用麼?
我不敢開口,我知道對方的意思。但劉屠夫顯然沒顧忌我的想法,說:我告訴你爲什麼,因爲這些年來,她老六婆子一直在你家周圍作法,以你的陽氣採補白家小妮子的身體。她是要你蕭家絕後,她是在算計你,你不懂麼?
我猛地擡頭,說: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我沒有,但老六婆子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劉屠夫陰沉的啞着嗓子說,“你如果不信,可以走着瞧。”
當時的我只覺得渾渾噩噩,站起來,晃晃悠悠就想往外走,劉屠夫一把拽住我,問我幹嘛去,我說我要去找她。劉屠夫推了我一把,從客廳的供桌下摸出把菜刀來,揮舞着就對我說:哪兒也不許去,我老劉救了你,你報酬還沒付,就想走了?
我呆滯的問他要什麼報酬,我說錢我沒有,但是刀子、戒指什麼的都可以給他,反正對我來說也沒意義了。他說不要那些勞什子,沒卵用,我要想付報酬,唯一的辦法,就在肉聯廠幫工,不會殺豬片肉,就負責送貨,還說正好明天有一批貨要送到師大食堂,讓我趕緊去,湊夠了錢,他滿意了,自然放我走。
我苦笑了一聲,沒說話,他走出去,說了句“先好好睡,睡醒了幹活,否則你永遠別想出我這門”,接着就把門關上了。
我根本睡不着,這一切對我打擊太大了,父母死了,整個村的人都死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白靈。這十幾年來的屈辱,讓我一直擡不起頭來做人的,也是六姨婆和白靈。這一切,都是陰謀?可爲什麼就是我呢?對於他們來講,我就這麼重要?
我心裡壓抑不堪,狂叫了一聲,把白靈送給我的那枚戒指從窗戶口扔了出去,一頭紮在牀上,欲哭無淚。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後是被劉屠夫一菜刀剁在枕頭邊給剁醒的,他連拉帶踹讓我出了門,讓我騎着破摩托去師大送肉,我這個時候心如死灰,他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但我沒想到,在師大我會遇見江韻兒。
江韻兒上次告訴我自己在縣城上班,但這會兒卻出現在了師大前頭,看起來像是在等人,見到我的時候她一臉尷尬,我更是尷尬。因爲我居然是來送肉的。她最後還是走了過來,說道:怎麼每次跟你見面,你出現的方式都這麼讓人難忘呢?
我乾咳了一聲,岔開話題,問她來這邊幹嘛,她說她有個朋友遇到點麻煩,讓她過來幫幫忙,我也沒在意,徑直按照劉屠夫給的地點去送貨了。臨走的時候,江韻兒卻忽然問我有沒有空,約我一起吃飯,白靈的事情讓我絕望,我心裡空落落的,想到江韻兒男朋友也剛死,就沒有拒絕。
我送貨出來,本來想直接去赴約的,可是,劉屠夫居然給我來了電話,讓我送貨之後不要離開學校,在去教師公寓30棟612找楚老師,就說“老劉讓我來上次說的那批鮮貨”就可以了。我無奈,只能去了一趟。但教師公寓30棟卻讓我心裡有些發毛。這也不知道這市區師大是怎麼想的,30棟教師公寓,地方極偏,而且貌似很多房間都沒人住。
這裡沒電梯,我是一層層樓爬上去的,幾乎所有樓層的房門都是開着的,很多地方門鎖都壞了,房間裡頭也空蕩蕩的,甚至還灑落了一地垃圾,顯得十分淒涼,與其說是一座教師公寓,倒不如說是一棟廢樓。整棟樓,只有612一家房門是緊鎖着的,我敲門之後,門只開了一條縫,裡頭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誰?
我按照劉屠夫交代的說了一遍,裡頭“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伸出一隻手來,那手下了我一條,特別白,跟死人似的白,他遞給我一張紙條,接着就把門關上了。
紙條上寫着一行字:老醫學院大樓414,三柱香,一掛紙錢,三斤熟肉,一碗紅貨。
我心裡七上八下,看這樣子,所謂的楚老師,應該又是他們靈山十部的人,我低聲嘟囔了一句“靈山十部,盡是怪物”,說完就給劉屠夫去了個電話,劉屠夫讓我把紙條保存好帶回去。
中午,我遲到了半個小時,但江韻兒依然在約定的餐廳等我,我坐下來沒還沒來得及道歉,她就遞過紙巾來讓我趕緊擦擦汗。也只有剛認識她的時候,她纔對我這麼關心。在我兩個前女友中,江韻兒是比較有教養的一個,我們當初分手因素也很多,回想起來,倒也不僅僅是因爲我那方面的緣故。不過想起那天晚上她中邪的事情,我依然心有餘悸。
我心裡還惦記着白靈,本來想找她散心,可是說話之間卻越發的想念,變得心不在焉的。她一開始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說,可飯吃到一半,她的話題卻轉移到了那天晚上,她很認真的問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和我,有沒有做什麼,她讓我說實話。我沒多想,把所看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江韻兒果然露出無比驚恐的神色來,問我:我是不是中邪了,你只需要告訴我,我是不是中邪了。
“老鍾師父說,你可能被附體了。”我也不知道對方信不信鬼神,但還是實話實說。
“真的是被附體了……”江韻兒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說,“蕭雲,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幫幫我。”
我一驚,問她什麼事,她說:不管你認識哪個師父,求你幫幫我和我朋友吧,如果真的跟你說的那樣,我們可能,都被附體了。
我有些驚訝,原來今天她來學校,說朋友有麻煩,是因爲朋友也見鬼了?
我還沒答應幫不幫她,她就語無倫次的跟我說了一堆。她告訴我,她的那個朋友,最近染上了夢遊的毛病,那人自己不知道,是舍友看見的,而且有好幾次,他們都看見這人去了老醫學院樓,溜達一圈之後,就回宿舍睡了覺,起初,他自己也不信。
但是有一回放假,他一個人住校,早上起來的時候,味道一股很濃的血腥味,而傳單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血,還有一串已經幹得差不多的血腳印,從宿舍外頭延伸進來。那天他嚇壞了,花了很長時間去清理那些東西,不敢讓人知道,之後他看過心理醫生,偷偷請過道士,但是都無濟於事。
我聽着心裡有些發毛,老醫學院樓,不就是今天那個什麼楚老師給我的地址?我問老醫學院樓發生過什麼,江韻兒卻說自己也不知道,說如果能請到高人幫幫他們,就可以說服朋友告訴我們真相,帶我們去也無妨。當時時間比較晚了,劉屠夫又打電話過來催,我雖然還有很多鬧不清的地方想問江韻兒,但也沒辦法,只能敷衍答應後匆匆離開。
劉屠夫催得緊,我火急火燎的趕回去,劉屠夫一個人坐在廳裡的神龕下頭,問他什麼事,他一言不發,讓我進屋子看看。
我放下東西進屋一看,赫然發現,我的牀頭櫃上居然多了一個信封,我拿起信封一倒,昨晚被我扔出去的那枚戒指,滾落了出來。
白靈回來過?!